瘋人院的小角落

主題：探長當年在警局報案勤務中心接電話，發生了影響他下半身，不，下半生的事…

探長中心，應該不長，了不起中篇。清水文。

CP ：M/L，卷子探長友情向，醫生打醬油

PG13 粗口注意。

1.

「您好，這裡是999，倫敦警局報案中心，敝姓Lestrade…」

「操你，爛條子，我操死你這…」

Greg Lestrade嘆了口氣，該死的週一。倒楣鬼和宿醉的瘋子最喜歡在這蒼白忙碌的日子裡打電話騷擾警察。他連追蹤來電都懶了，這些情緒化的粗口每週都得聽個十幾次。

「先生，您若是慾求不滿打算出櫃請上同志交友網站，在下是直的，沒興趣，若是沒重要刑案或你家失火就別再打來了，否則我會開一張濫用報案專線的罰單給你，相信我，這不是唬你的，你的號碼和位置已經顯示在我眼前了。」

這的確是唬他的，但向來有用，這些衝動的呆子會在幾秒鐘內掛上電話， Lestrade開始計時，果然，兩秒內對方就主動斷線了。他搖頭心想，剛上線就有人找碴，真是一天美好的開始。

沒人喜歡一大早被陌生人用嘴炮狂轟，隔壁比他年輕資淺的Dimmock運氣和他差不多，從他回話中聽的出來對方在問候他老媽了，只聽得Dimmock咬了口甜甜圈輕鬆地說著：「真的？我老媽死很久了，你要找她得先挖墳才成…」然後Dimmock就隨手按下斷線按鍵，繼續看他的足球新聞了。

說實在的，要是連垃圾話都應付不來，那就沒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接電話了。

Greg Lestrade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他有點煩悶，眼睛撇到窗外，天色灰矇矇的。

不像身旁有些的同事是為了不用出勤才請調到這兒的，Lestrade這個一向坐不住的人其實是被上頭硬壓到這堆讓人頭疼的儀器和永遠接不完的電話裡來的。

『你得磨磨性子才成，』他之前的上司，再兩年就要退休的老探長當時這麼說：

『倫敦警察裡像你這樣有熱情的不多了，可是你太衝動，所以，給我去勤務中心接電話，好好訓練一下。』

Lestrade那時相當不甘願。他承認自己是性急了點，但他沒有錯，事實證明那位投訴他的議員心目中的乖兒子的確介入毒品交易，他只是想在那個小王八蛋落跑前逮人而已。

上司說，他的沒耐性只會壞事，為了行政瑕疵而差點搞砸了案子就是不對，於是，為了他的未來，老探長堅持要把他調到勤務中心接電話。

Lestrade認為那是胡扯，派到這裡來只是在懲罰他。但氣憤的年輕探員在接了一個多月的電話後，想法有些改變了。

這個地方每天得接上百通電話，花費許多精神聽這些奇怪且無禮的話語，還得保持好心情和敏銳感，這很重要，因為隨時都有可能來一通認真的電話。那可能是個五歲的小女孩在找家人，或是孤單的老太太弄丟了愛亂跑的貓，最常見的是房子失火，更麻煩的，是想著要幹掉別人或自己的瘋子。

磨性子，的確沒錯。當他開始工作的第一天，Lestrade就發現了兩件事，一是倫敦的瘋子還真不少，第二則是原來他的EQ也比自認的高很多。

電話是種奇怪的工具，你看不到對方，但卻能用語言來影響他。接999專線的警察在這種時候是被限制住的，他只有自己的聲音和語言可以使用，不能衝向前，拔槍來恫嚇對方，只能靠著說話來讓想自殺的來電者找到人生的出路，不要往泰晤士河裡跳，或是阻止一個憤怒的男人別殺了他老婆。

於是，Lestrade終於了解上司的用心了。

明白歸明白，但好動的年輕探員還是想往外跑，Lestrade懷念街頭緝凶的日子，那時他可以用自己的雙手抓到壞蛋，丟進牢裡，對，是牛仔心態了點，但這才是他想做的事。

眼前的紅燈又亮了，Lestrade輕輕按下接聽鍵，還沒等他報名號呢，對方就開始吼了：

「快點，他昏倒了，天哪，怎麼辦…」帶著哭腔的年輕女聲尖銳地叫著。

好吧，Lestrade並不認為自己老了，但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回事？連緊急電話要先報清楚地點這點小事都鬧不清嗎？

「小姐，這裡是倫敦警方勤務中心，請冷靜點，告訴我你現在的所在位置，還有發生什麼事了…」Lestrade說著，同時點著眼前的儀器，開始追蹤發話地。

他對這位小姐慌亂的表達能力沒啥信心。

「就是車站啊！嘿，你們快點來啊！」

說真的，Lestrade現在比她還緊張，這位小女孩真的沒什麼概念，只會吼叫，而他腦子裡出現幾個狀況，都很糟。

「你在協助他嗎？很好，你很有勇氣，你是在地鐵站？」Lestrade問著，第一步，先別發火，給對方一點鼓勵他會比較穩定點；談判課學的。

「是…公車站，他就忽然昏了…」女孩還在哭，依舊沒說出重點。

「那一站？」Lestrade鍵入需緊急醫療，同時調出倫敦的公車路線圖。

「是…」她終於報出站名，Lestrade奮力key著鍵盤安排警車和救護車，真糟，週一上班的交通狀態，系統顯示最快也要十分鐘才能到現場。

沒錯，接聽電話只需要幾秒，但到達現場就不止這點時間了。

「小姐，你可以測測看他還有脈搏及呼吸嗎？」Lestrade只能先想辦法救命。

「我，我不要，他好髒，嘿，我表管他了啦！」

好吧，可能是流浪漢，Lestrade現在真想衝去救人順便甩那個女孩巴掌。

不成，要冷靜，但對方好像想放棄了，她叫著我上課要遲到了…

「等一下，你別掛斷！」Lestrade急得要命，這時他聽見了救命之聲。

在電話另一頭有好像有旁人在說話，似乎是『我是醫生。』

「把手機交給那傢伙，醫生，聽到沒？不然我依妨礙公務辦你！」Lestrade吼著，很快的，他耳邊終於沒有尖吼聲了，女孩好像在對旁人說，給你，是警察。

「你好，我是Dr. John Watson，現在由我接手。」

「這裡是999報案中心，敝姓Lestrade…」Lestrade鍵入這位協助者的名字存檔，同時想請自稱醫生的，聽來冷靜多了的人檢查一下那個可憐的，也許是被笨女孩嚇昏了的流浪漢時，只聽得對方用溫和直接的口吻說：

「我在進行急救了，嘿，美女，幫我拿著電話…我看看，可能是血糖太低，你有糖嗎？」那位醫生聽來很可靠，Lestrade放心了，他道：

「麻煩你了，救護車再五分鐘就到。」

「收到…好，這個可以…」那位醫生回答，接著一陣唏嗦的聲音後，尖叫聲又起，但這次遠了點：

「天哪，你在做什麼？你要餵他？好噁，你別摸他的嘴啊！那是間接接吻吔！髒死了！」

Lestrade大概明白了，那位醫生應該是嚼碎了糖果，用大無畏的精神，掰開可怕髒亂流浪漢的嘴餵進去吧，他只希望那個笨妹別打擾醫生急救了。

「好了，你沒事了，別動，等一下救護車就來了…」半分鐘的等待後那位醫生道。

「謝謝你。」Lestrade真心地道謝，他聽得出來，那個可憐的傢伙應該在轉醒中，他沒幫上什麼忙，全靠一位陌生醫者的協助。

發生這種狀況時總能提醒Lestrade，倫敦的好市民多過壞人，值得他努力保護這個城市。

「呃，Mr. Lestrade？我沒叫錯吧？沒事了，血糖過低，你可以先通知救護車上的人員先準備好。我要將這支Hello Ketty手機還給它的主人了。」

「好的，麻煩你了，能在那麼恐怖的尖叫干擾聲中完成急救，Dr. Watson，你是號人物。」Lestrade笑著道。

「哈，你該聽聽戰場上的迫擊砲聲。」那位醫生也笑了。

所以還是個軍醫囉？Lestrade想著。而在斷線前他聽到那個女孩在向醫生要電話號碼。

Lestrade心想，那位好心人大概是個身高190的帥氣高大醫生吧…

醫生醬油打完了～

我想戒掉開坑的毛病。於是找了幾本新書要看，結果，很悲慘的是梗居然又自己跑出來了。

本篇的靈感來【聽擊者】（中譯）這本書（原作名是德文我看不懂，英譯書名為110），作者是德國110報案中心的警察，內容是他自己在工作時接到一些奇特恐怖或感人的來電內容，以及警察在接線時試圖化解或不小心加深危機的經過，非常有趣的作品，但我的重點不在這是否為一本好書，而是閱讀時我老是想到在key文時借著卷子的嘴說警察有多白痴無能等等，總覺得有些抱歉。

說真的，我們都很喜歡偵探和醫生，但有想過當他們親熱興奮地出現在故事中時，被害人都已經死絕了嗎？在真實生活中，是那些被我（不敢說我們）取笑的警察杯杯，坐在那裡盡責的接著電話，在人還活著時想辦法救命不是？

對，他們也許會用不合比例原則的大車車，開著瘋狂的警示燈，狂追我的破爛小綿羊只為了開一張紅燈右轉的罰單，但總是把他們說成無能之輩就有報私仇之嫌了，於是想幫辛苦的探長平反一下。

但我還是想吐嘈一下，現實生活中，長得像探長的帥警察還真不太多，一般而言長像都不優，對，我說的就是你，開趕上班的弱小女子紅單還笑得很樂的啤酒肚胖警察…

2.

「犁豬道媽咪在啦裡嗎？」線路另一端傳來口齒不清的稚嫩聲音。

Lestrade搖頭，他隔壁的Dimmock運氣好得多，好像只是個女子打來，有感情困擾的樣子。

他深吸口氣，比起殺人放火發瘋之類的鳥事，這種電話才真的讓他擔心。那通常是和家人走失的幼兒打來的，他們小到記不得自己家裡的電話，999好記得多。

「你在找媽媽嗎？好乖，別亂跑哦，我是警察。告訴我，你現在一個人嗎？」Lestrade放軟了語氣輕聲道。

「嗯，我很乖哦，把拔說不要吵他，我就躲起來了，他都不說媽咪在啦裡…」聲音聽來不過三四歲吧，Lestrade心想。

「你叫什麼名字？」Lestrade問。

「Tony。」

「好，Tony，你躲在那裡呢？」先確定位置再說，Lestrade很清楚不負責任的父母極有可能將孩童遺忘在某處，或是更糟，直接遺棄他們。

「櫃子裡，這裡有媽咪的味道。香香的。」電話那頭的小娃娃這麼說。

那是在家裡？呿，是小孩亂玩電話吧。Lestrade正想凶惡點恐嚇小朋友別亂打報案電話時，那個嫩嫩的聲音又說話了：

「媽咪不見了，把拔在哭，都不告訴我媽咪在啦裡…」小娃娃這麼說著。

「媽咪不見了？」不會是家暴案件吧？Lestrade將來電的號碼鍵入系統，該死，昨天這個號碼也在系統裡出現過，車禍意外，一位女性市民死亡，交通警察留下『已通知家屬處理』的訊息。

「對啊，媽咪說，找不到她和把拔的叔候就按三果勾勾，就會有好倫幫我找到她了。你幫我找她好嗯好？」

幫我找她。

Lestrade心往下沈。協助市民是警察的責任，但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對一個話都說不清的小孩子說，對不起，我也找不到她了。

「你媽咪，呃，去很遠的地方了…」爛回答，但Lestrade現在也只想到這個說法。

「把拔也是這麼說啊，粉遠是啦裡？腫牟不帶我去？媽咪說她都會在我身邊的啊？」小娃娃好像要哭了，Lestrade聽到抽鼻涕的聲音了。

「你現在，坐在衣櫃裡？」Lestrade輕聲地問。

「嗯。」

「你說你可以聞到媽咪的味道？」

「嗯，媽咪都香香的。」

「好，那麼媽咪就在你身邊啊。你會想到她的臉對不對？還有，你記得她說過要打三個勾勾對不對？那就是她在跟你說話啊。」

「可是我看不到她。」

「對，但媽咪很厲害的，你看不到她但她還是會一直陪著你，就在你想起她的時候。」

「嗯…」

沒太大幫助，Lestrade在小小的啜泣聲中感到強烈的無能為力。

「Tony，你可以去找爸爸，把電話交給他嗎？」Lestrade很清楚，這種時候只能靠家人彼此依靠才能過得了關，那位傷心的丈夫也該把注意力從己身的痛苦移到孩子身上了。

「好…」一陣雜音後，電話那頭換了個年輕男子的暗沈的聲音：

「喂…很抱歉，是小孩子亂打電話，我…」

「哦，不，他沒有，Tony只是想找媽媽，我相信你妻子生前是這麼教他的，找不到爸媽就找警察幫忙。」

「呃，對，她是個細心的人，總是想得比較深遠…」心痛的丈夫似乎說不下去了。

「你兒子現在很需要你在旁邊陪他，我想你也是的，所以，抱抱他，和他好好說明，你可以哭泣，但請和他一起，不要把他趕到一邊去，他已經找不到媽媽了，別讓他連你都找不到。」

Lestrade和緩真誠地道。

「我不想，嗯，我是個男人，父親，不該讓他看到我…」

「錯，他是你的妻子所留下最重要的事物，你必須要讓他知道這點，看著他，讓他和你一起難過，這樣你們才能一起懷念她，這對他很重要，於你而言也是的。」

沈默了幾秒鐘後，Lestrade聽到小Tony在一旁問著，把拔，你為什麼哭哭？

「因為媽咪走了…」Lestrade聽到他這麼說，然後，就斷線了。

Lestrade深吸了口氣，無論如何，這位妻子留下了兩個她很愛，也愛她的男人。

他們會沒事的，總有一天。

Lestrade想到他自己，老婆等著要簽字離婚，復合已不太可能，他們失去彼此，卻都覺得鬆了口氣。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差別吧。

人生走到這一步，Lestrade覺得自己已是個失敗者，他什麼都搞不定，無論是夢想還是婚姻生活。

但他想著，也許小Tony和他爸爸今天能好好安慰對方，不再哭泣，這對Lestrade而言就是最好的獎賞了。

Lestrade再度望向窗外，無奈地想著。

他的注意力轉到自己的手機上，有條簡訊傳來，Lestrade倒抽了口涼氣，是她。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你何時休假？時間到了，律師說文件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簽字』

冷淡，毫無情感的一則短訊，他的妻子用三言兩語就判了他們這段婚姻死刑。

但他們之間的感情大概早就死絕了吧。

Lestrade按了按額角，好吧，分居一年多，也是時候了結了。

我們是從何時開始變成這樣的？Lestrade實在想不起來，他只覺得奇怪，為何在收到這樣的訊息時，心裡完全沒有難過的感覺。他們愛過對方的，只是當時都不知道自己愛上的只是個假像，她是個熱愛生活的美人，而Lestrade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可惜事實並非如此，Lestrade總在面臨工作和她之間的選擇，而美人則無法適應所謂的英雄是拿自己的生活換來的。真實的自我在貼身相處時展現出來，就像利刃一樣，直接割裂了他們脆弱虛幻的關係。

她對他不忠，Lestrade心知肚明卻無法責怪她，那是她幼稚的報復手段，因為他才是那個寧可放棄家庭也要達成工作任務的背叛者。

Lestrade坐在這個小隔間裡想著，他為了工作到底放棄了什麼？亦或他們真的相愛過嗎？他熱愛的工作把他送進這裡，小小的，像個監獄的隔間裡。他每天設法解決陌生人的煩惱，對自己失敗的人生疑問卻無任何解決的頭緒。

但他沒時間檢討這些，眼前的紅燈又亮了，Lestrade很快地按下接聽鍵。

「您好，這裡是…」Lestrade正要報上姓名，但對方沒等他說完。

「蒙特古街18號，這裡有人非法入侵，請派員警過來，最好快點，我確定他會在二十分鐘內醒來，你們要是拖過這個時間才來我不保證能留他一條命。」

電話那端傳來低沈的聲音。

接了一個多月的電話，Lestrade的聽力練得不錯，至少他可以從發話人的語氣聲調聽出來，這個人相當冷靜，不是開玩笑的。

「你是屋主？」Lestrade問道，同時Key著『闖入民宅』

「廢話。真是白痴，你該問的是『他是否持有武器』，回答是對，他有槍，被我沒收了。」

那個人相當無禮地回他。

Lestrade深吸口氣，好，他鍵入：嫌犯持有槍械，已昏迷，報案人現持有武器，行動注意。

「你可以將槍支放在顯眼處嗎？我可不希望五分鐘內到達現場的同仁對你動武。」Lestrade保持良好風度微笑著道，雖然他現在一肚子火。

「等你們的人來了我會將這柄自動手槍交出來，還有，你隔壁那個傢伙要出狀況了，告訴他，那女孩要跳下去了，叫他別再囉唆那堆風花雪月的東西，她在County Hall可以看見倫敦眼的那一面，頂樓，快派人上去。」

什麼東西？Lestrade掃一眼隔壁的Dimmock，他正緊張的滿頭大汗，說著：你看，倫敦眼還是很美，人生不是只有愛情是重要的…

Lestrade起身望了一眼Dimmock眼前的銀幕，一片空白，這小子還沒派人出去。

「你確定？」Lestrade說著，他有種奇怪的直覺，電話那頭這個沒禮貌的，聲音好聽極了的傢伙說的是真的。

他順手抽了張A4紙寫下“County Hall頂樓”，然後在Dimmock面前揚了揚，指了指銀幕，Dimmock很快的點頭，立刻鍵入：『意圖自殺，County Hall，頂樓』

「當然，從那個笨蛋接線生說的話就能判斷了，你們這麼愚鈍要如何處理緊急事件？浪費稅金啊。」

「咳，先生，你這麼說太無禮了。而且這裡的接線生都是專職的警察。」Lestrade真的生氣了，是啦，Dimmock是笨了點，但他一直都是個認真的警員。

「哼。」對方冷笑了一下，不過，幾秒後他又道：

「你通知他了，隔壁那個笨蛋。」

「是的，」Lestrade看著銀幕上，現場員警回覆已將市民救下，County Hall頂樓無誤。Dimmock擦著汗，笑得開心，還對著他比了個大拇指。

「人命比我現在被你氣到要炸毛的心情重要，所以，謝謝你的協助。」Lestrade笑著回他，真誠的笑。

「你相信我的判斷？沒想過我可能是胡說的？」那個好聽的聲音好像沒那麼冷硬了。

「我不知道，就覺得你說的應該沒錯，對了，這本事很嚇人，你的工作是？」Lestrade也開始用輕鬆的態度對他說話了。

有趣的小子。

「咨詢偵探，開業三天。」那個人這麼說，語氣帶著一絲得意。

什麼東西？Lestrade完全聽不懂，不過他把顯示在眼前的電話號碼記下，總覺得日後也許有用。

搞不定那天他會需要咨詢這傢伙呢。

「對了，我是Lestrade，我的同事要進屋了，你將槍放下，他要是為難你就讓我跟他說。」Lestrade看著銀幕道。

「我是Holmes，Sherlock Holmes。呿，你的“同事”好像比你蠢得多，他們該把你放到街頭上才對…喂，在這裡，白痴…」

他說著就掛上電話了。

Lestrade只希望這小子別用這種口氣對那群“街頭上”的員警說話，他們的耐性可沒這麼好。

他笑著，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吸了口氣，回覆：

『過二天休假，我會去簽字。』

人生的輸贏還沒有定論，但現在是放手的時候了。Lestrade泰然想著。

才開業三天的偵探，他的人生大概才要開始，不過，當下他果然得罪了到場的員警，Lestrade笑看銀幕上出現：

『已逮補闖入者，及屋主。』

3.

Greg Lestrade今天的心情非常差。

其實從他坐到這個位子後心情就沒好過，但Lestrade懂得隨遇而安，在通話中解決市民的問題偶而會讓他開心一陣子，不過，今天不同，對倫敦市民的熱忱全在早上看著老婆，不，是前妻找人來搬空他的房子後就降至冰點了。

協議離婚中最難看的部份就是錢的問題。前妻不要那幢Lestrade家祖傳的老屋，因為拍賣房子分產還得花上半年，急著要逃離他的，想抓緊情夫，和所剩不多的青春的女人可沒那個耐性等。

但其他的，包括Lestrade銀行裡一半的存款，只要搬得走的她全都要，其中還有他們蜜月時在南非買的爛木雕面具，Lestrade看著他們搬走那個黑怪的玩意兒時心想，她是打算轉送給那位趁他加班抓連續殺人犯時，在他們的主臥室裡過夜的非裔網球教練嗎？

還是教壁球的？算了，Lestrade根本弄不清，他也看不下去老爸的古董槍收藏被工人無禮的拆離它安住了五十年的書房牆面，Lestrade於是把鑰匙交給鄰居，一對男同志夫妻，請他們在那些工人搬完時幫忙上個鎖，他要趕上班了。

兩個乾淨漂亮的帥小伙一臉同情的樣子，Lestrade知道他這個活生生的強壯警務人員在這兩位好鄰居心中有著奇特的地位，他確定他們曾為了自己吵過架，在安靜的夜裡隔著牆Lestrade好像曾聽過他的名字和性幻想這個詞連在一起。

但現在他們憐恤的眼光好像在說，還需要鎖門嗎？小偷都不忍心偷這間屋子了吧。

算了，Lestrade知道今晚回家時只能看著維多利亞時期的空房間發呆，聽隔壁的熱情夫夫雞貓子吼叫。不管了，真的，他什麼都不在意了。

紅燈亮起時他百無聊頼的按下接聽鍵，又一個除了打電話找警察外無法做其他反應的死老百姓。

「這裡是999報案專線，打錯了就快掛。」不似平常，Lestrade今天無法保持溫和有禮，他甚至有點想找碴。

「你是上回那個，Lestrade是吧？」對方這麼說。

低沈打趣的語調，很特別，大概曾經打來過，但Lestrade一天要聽上幾十通電話，沒理由記得其中任何一通。

「你要是有問題需投訴我請打另一支專線，那裡會有很親切的人員協助你，相信我，他們會幫你打死我，不用自己動手。」Lestrade懶懶地道，他心想，大概是他曾經得罪過的無聊男子吧。

「依倫敦警察的平均智商而論，你會被設訴似乎非常合理。」那個人用輕薄了點的口氣說。

Lestrade皺眉，他看了眼銀幕，等著接通的緊急電話還有2件，這無聊小子要是想找人抬槓就搞錯時間和對象了。

「你要是有急事就快說，不然我斷線了。」Lestrade真沒耐心了。

「不算很急，有枚計時中的爆裂物，裝在我的筆電底下，威力不大，應該只會傷害靠近它一米內的物體，也就是我本人罷了，真的，不急，我看看…嗯，還有五分鐘，時間很充裕，我打算自己拆，先通知你們一聲，因為我也沒玩過這個型式的炸彈…」

他說得輕鬆，Lestrade聽得爆出一身冷汗。

「你最好不是開玩笑的，告訴我地址！」Lestrade吼著，他身邊的Dimmock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真是白痴，我又沒用屏蔽，你應該看的到地址吧，蒙特古…」

「蒙特古街18號，Mr. Holmes，該死，又是你，你給我滾到外頭去，別待在房子裡，三分鐘內我的同事會到場…」Lestrade望著銀幕，他想起來了，這小子是前兩天打來的那個什麼咨詢偵探。

他急速key著：蒙特古街18號，疑似爆裂物，五分鐘內引爆，報案人在場。

「太晚了，他們來不及的，再炸一次房東要趕我出去了…嗯，我剪掉引線了，我們來看看結果…」

「等，等等你別亂動！」王八蛋，他要自己拆炸彈？還有什麼再一次，他炸了很多次嗎？Lestrade又急又氣。

他緊張的等著可怕的爆炸聲將這位不聽話的市民給炸飛，但沒有，一片寂靜。

「好了，看來不會爆炸了…嘿，你的同事還真衝動，」那個怪異的偵探在一陣玻璃碎裂的雜音裡不耐地道：

「這下我真的要申訴了，你是通知他們這裡有恐怖份子嗎？喂，客氣點好嗎，這太無禮了…」

電話斷線了，好吧，Lestrade看到系統通知，屋主，也就是Sherlock Holmes又被逮捕了。

他搖頭，難得一次，Lestrade主動撥出電話給到場處理的員警：

「這裡是999報案中心，我是Lestrade巡官，麻煩你放了那個小子，沒收他的筆電，請他去警局做筆錄就好。還有，客氣點，他不是恐怖份子。只是個王八蛋。」

現場的員警好像很光火，他說著你該來看看這玩意，這小子是在搞什麼鬼啊？

但Lestrade看到銀幕上逮捕的訊息註銷了，他微笑，這個傢伙雖然麻煩，但好像讓他鬱悶的心情變好了點。

Sherlock Holmes，下回上線查一下他都在搞什麼鬼。

Lestrade感興趣的想著。

※　　　※　　　※

午後三時，Lestrade暫停了一會兒，發瘋的倫敦人大概都喝午茶去了，眼前的四個銀幕和儀器一片寂靜，Lestrade又開始想到空屋和空蕩的心情，他喝了口咖啡，很想加點白蘭地什麼的，但負責任的巡官阻止自己在執行公務時做這種事。

他想做點什麼別的事，轉換心情。有個資訊用便利貼黏在隔間牆上，Sherlock Holmes，早上那位瘋子偵探。

上午掛了電話後Lestrade把他的資料查出來貼好，以免下回他的同事接到電話時不知所措。他現在有點好奇，更多的是無聊，於是Lestrade上系統查了一下，有趣，他不是唯一注意Holmes的人。

什麼東西？二級警戒對象？那不是給潛在恐怖份子用的？

Lestrade想繼續查下去，卻碰壁了。

權限不足。好吧，Lestrade現在完全不無聊了。算一算這傢伙開業不過一週吧，又是闖入民宅又是炸彈的，看來這他接的案子都不太尋常。

但Lestrade直覺的認為，他不是個壞人。

他又喝了口咖啡，眼前的紅燈亮了，好吧，午茶喝完了，到時候發瘋了。

「你好，這裡是99…」

「Lestrade巡官，你好。」相當優雅的男性聲音傳來。

Ok，一天兩次被陌生人叫出名字來，Lestrade心想這是什麼運氣啊？

「呃，是的，我是Lestrade，這不是我的私人電話，我也不知道你是誰，所以，若有緊急事件請快說，我們有錄音的，別讓我難做。」

「呵呵，不急，這條支線目前很安全，不在系統監控中，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那個人這麼說，帶著愉悅的倫敦腔，Lestrade看了眼銀幕，真的，他的線路顯示離線中。

教育程度不錯，不是比他高層得多的情治人員就是很高明的駭客。Lestrade判斷著。

「我要往上呈報了，這是異常狀態。」Lestrade小心地道。

「不用這麼麻煩，我相信你的上司不會介意的，我看看，你是因未經正常程序逮捕人犯被調離重案組的？」那人的口氣輕盈的很，Lestrade好像聽見他在翻動紙頁的聲音。

「你是誰？怎麼知道這些事的？」Lestrade警覺地挺起身問。

「別緊張，我只是好奇，今天早上你通知現場員警別為難那個小王八蛋，為什麼？他的屋子裡有爆裂物，對員警也有敵意，照正常程序你應該把他丟進看守所裡才是。」

Lestrade蹙眉，這太怪了，好吧，他只能判定這位神秘人士是那個怪偵探惹到的人吧。

「他是報案人，不是歹徒，抓他做什麼？」Lestrade說著，同時回查這通來電，沒有，系統好像死當了一樣，他什麼都查不到。

「你判斷的依據是？」

「直覺，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你還比較有可能是壞人。」

那個人大笑。

「別查了，你找不到我的。」Lestrade聽到那個人笑著說。

「先生，這很詭異，你若是不願意說明身份我就要…」

「就要抓我嗎？很難的，我親愛的巡官。對了，你今晚有地方住嗎？」那個人打趣著道。

「什麼意思？」

「你的屋子被搬空了，連床都搬走了不是？難不成你想去打擾隔壁的情侶？不太好吧，會引發家庭事故的。」

呿，不會吧，這傢伙連他的私人領域都查得清清楚楚嗎？Lestrade開始發毛了。

「你是情治人員？」Lestrade試探地問。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身份，好吧，算是我個人感謝你對倫敦市民的熱心，今晚你就別擔心住的問題，我會幫你解決的。」

他說完就直接斷線了，Lestrade看著自己眼前的銀幕和系統瞬間恢復正常，他覺得更詭異了。

但更奇怪的事發生在他接了一整天電話，回到那間空蕩老屋時，他發現，有人幫他重新裝潢了。

裝潢的人品味還很高呢，Lestrade看著全新的昂貴傢俱，呆立在房子裡，不知所措。

他走進書房，老爸留下的古董槍收藏好好的掛在原處，框架旁有個雅致的藍色信封，Lestrade打開來，一張紙箋上漂亮潦草的寫著：

『致熱忱的好警察，市民的心意請笑納』

什麼啊？Lestrade有進入了童話故事之感。

如果是糖果屋，那再來就是巫師要出現吃人了吧？

他有點超現實的想著。

4.

Lestrade一整晚沒睡好。開玩笑，在那間漂亮屋子裡怎麼可能睡得著？

身為警務人員，尤其是最近還被關進報案勤務中心，接了一大堆光怪陸離的報案電話，他原則上對這個社會中發生的事抱持悲觀態度。

尤其是好到不像話的事。

比方說，通知你中獎了，但麻煩請先交贈與稅，等你交了稅後就沒下文了。路上碰到美女搭訕，開了房間後她的黑道男友就帶著一群兄弟揮著球棒，要你付錢等等，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Lestrade可不是個樂觀的傻老百姓，於是他發揮了警探的專長，小心翼翼的撿查那張紙條，同時想到今天午後接到的那通電話。

市民的心意？那通查不出來源的電話裡那位怪人是這麼說的，別擔心，他會解決住的問題。

陌生人弄個行軍床來給他睡就算誇張了，更何況是把他的老房子搞成潮流新屋。這不對，太不對勁了。

於是，當Lestrade甘冒大險在晚間去隔壁敲門，詢問兩位有點怪心思且過份熱忱的鄰居有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現象時，他們站在門廳，穿著睡衣，一臉呆樣吃笑著說，沒有啊。

「那我屋子裡那些家具是怎麼回事？送貨員總要跟你們拿鑰匙才能進去吧？」Lestrade疑心地問。

兩個帥男孩對看一眼，其中一個笑瞇瞇地道：

「不是你一怒之下跑去買的嗎？我還在說幹得好啊，看不出來你的品味比那個騷婆…咳，我是說你前妻，高明太多了。手工柚木？她只會買IKEA！還有那盞銀製水晶燈，那可是得獎的藝術品啊。」

「不不，」另一位抱著胸，滿臉不屑，十分專業的嚴正反對：

「我覺得最讚的是家庭劇院，還有黑膠唱片專用的手工真空管音響，那可是玩家級的…」

「呿，你怎麼不說床呢，我就想要那種法式古董床…」呃，另一位對著Lestrade投送了詭異微笑。

好吧，Lestrade剛進家門時只覺得金光閃閃，什麼都看不清，他在震驚狀態，完全沒留心細節，現在聽到兩位好鄰居誇張地討論著自己屋中那一項新家具比較好，Lestrade不是震驚，是有點害怕了。

兩位好鄰居開始吵架，Lestrade道謝後直奔回家，沒理會自己造成的家庭危機。

他沒鄰居說的那麼好品味，也看不懂那些漂亮東西的價值，但他望著書房牆面上老爸的古董槍，前妻為了分產找過專家估價，拍價超過一萬英鎊。

為什麼？做這種事的人不是太無聊就是有什麼邪惡目的，而身為警務人員， Lestrade忍不住往最糟的方向想。

要是賄賂他當黑警也用不著這麼大費周張吧？更何況他現在只是個接報案電話的員警罷了。

於是在過了心煩意亂的一個夜晚後，他一大早就直衝警局，找 IT部的人幫忙。

沒用，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說他那條專線一切正常，昨天也沒有任何異常狀態出現。

Lestrade回到他的小隔間座位，努力回想那個搞神秘的長腿叔叔說過的話，他好像詢問自己為何要幫那個奇怪的偵探解圍。

他看著眼前那張便利貼，Sherlock Holmes的資料就在眼前。Lestrade直覺這件事和那個找麻煩的傢伙脫不了甘係。

就在他想著是不是回call一下，問問這傢伙是有什麼罩著他（或是被他得罪的），神通廣大的怪人時，眼前的紅燈亮起，Lestrade忙掛起耳機，工作重要，先接電話。

「如何，這樣裝潢你還滿意嗎？」

Lestrade還沒開口，對方就搶在他前頭說了。

「你到底是誰？不，管你是誰，先申明，警務人員不得接受這類不明贈予，請你立刻把那些東西搬走。」

Lestrade很堅定地道。

「呵，頑固的傢伙，對了，這是你前妻對婚姻咨詢師說的，我個人雖不太同意她的看法…」

「你從那裡弄到這些資料的？」Lestrade有點火大了，查探他的私事是一回事，連他和老婆，不，是前妻去找咨詢師時說的話都知道，這傢伙能通天嗎，那也不能這麼無法無天啊。

他開始回想他和前妻的咨詢師，Lestrade清楚的記得那是個有點嚴肅的猶太裔女咨詢師。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這麼說好了，」那人輕鬆地道：

「我注意你一段時間了。你很有趣。」

有趣？Lestrade記得前妻說他無趣得像顆石頭呢。

「倫敦警察不是給你耍著玩的東西，」Lestrade沒好氣地道：

「要是無聊我建議你打付費的講笑話專線，或是打成人情色電話都成，我相信那裡有專業人士陪你聊天，也不用花那麼多錢。」Lestrade沒好氣地道。

「這個建議不太好，你都這麼對憂鬱的市民說嗎？很不專業哦。」從聲音聽來，這個人在笑，有點輕浮，Lestrade打從心底昇出詭異的感覺。

他好像不是在賄賂，是在調情吧？

「好吧，說清楚，你是誰，做這些事的目的是為了什麼？」Lestrade謹慎地問。

「我的身份暫時不方便透露，但請相信我是和你站在同一邊的，至於目的…」那個人溫和地道，Lestrade得說他的聲音聽來很舒服：

「我說過了，算是我個人對善良的警察一點心意，真的，你做的事讓我非常感激，就這樣，不打擾你了。」

他說完就直接斷線了，Lestrade呆望著銀幕，還是不明來電，而且，幾秒鐘後系統居然顯示，來電記錄已自動清除。

好吧，Lestrade確定他最近除了和前妻吵架以外沒做什麼有害國家社會的事，那麼，這個人真的是為了道謝？

那也太誇張了吧。Lestrade疑惑地想著。

當然，不久的將來他就明白了，這世上的確沒有這麼好的事，而且，那位紳士的謝意一點都不誇張。

※   ※   ※

Lestrade一整天都心神不寧。身為蘇格蘭場重案組前組員，Lestrade可沒那麼安心大膽的接受不明人士的贈與，且不論那傢伙話說的好像那堆奢侈家具只是個簡單的致謝禮，其價值等同一籃水果，但Lestrade心中還是浮起這句話：沒那麼好的事。

他趁著休息的空檔翻閱內部規範順便在系統上找律師，想著得找個第三方證人，比方說他的好同事們，看看是否要把他那老舊屋子用封鎖線封好，以免內務部的人找上他時百口莫辯。

Lestrade不靈光的腦子跑過自己在偵訊室裡低著頭，對面內務部的人凶巴巴的指著天文數字的帳目要他交代清楚的畫面，把自己嚇出一身汗來。

煩惱不已的他沒留心到自己的工作站從那怪人掛上電話後就冷了，電話好半天都沒再響起。

999專線區是非常忙碌的，每個人都有接不完的電話，毫無例外，但我們好探員眼前的屏幕從那位神秘人士斷線後就安靜了下來。

Lestrade終於注意到這個異象時是在身邊的人都忙碌的亂吼時，他抬頭，怪了，整間辦公室像剛被丟了顆炸彈一樣，大夥都在急切的說明和指揮著。

「是，沒錯，再等一下，五分鐘，他們五分鐘內會到…」

「最近的緊急出口在十公尺內，您先冷靜，好的，跟著那位警官走，對，慢一點…」

「是的，警方已掌握狀況，您放心，請不要慌亂，我看一下，不，你的兒子不在傷亡名單中…」鄰座的Dimmock滿頭大汗，盯著銀幕道。

發生什麼事了？

Lestrade望向自己的銀幕，冷得像十二月的下雪天一樣，一片寂靜。

沒有訊息進來，他拿出手機掃了一下即時新聞，該死，足球場發生爆炸案了。

就在他想弄清楚自己的工作站出了什麼問題時，電話進來了，幾乎同時，他的系統好像終於想起來要上線一樣，半秒內閃入了一大堆現場資訊。

「999報案…」Lestrade忙接聽，但對方沒等他說完。

「又是你？ Mr. Lestrade吧，倫敦警方只剩你一個在接電話了嗎？」

低沈且熟悉的打趣聲調，Lestrade扶額，又是那個偵探？，現在好像不是和業餘人士打屁的時間吧。

「Holmes？有事快說，這裡現在很忙。」Lestrade急切地道，他望著銀幕，傷亡報告出來了，無人死亡，數十人因推擠受傷，目前無嫌犯線索。

「該死…」對方喃喃地罵了一聲。

「什麼？」Lestrade不解，他心想這個偵探又在找麻煩了？

「他找了個看管者。好吧，隨便，Mr. Lestrade，看來我只能找你了，也好，你似乎比其他的警察聰明些。」

「什麼意思？不，等等，現在有緊急狀況，你要不是正在殺人或是被殺的話麻煩請先掛斷電話…」Lestrade正想按下斷線鍵，卻聽得對方說：

「如果你的同事昨天好好聽我說，你們現在應該閒得很，不用這麼忙了。」那位偵探，Sherlock Holmes先生用嘲諷地語氣道。

「你有線索？」待過重案組的Lestrade直覺地反應著。

「不錯嘛，原來倫敦警察裡還是有人上班時記著帶腦子的。」Sherlock悠然自在的評鑑著。

「Mr. Holmes，」Lestrade正要反駁並且請他講重點，當然，Sherlock又打斷他了：

「這只是預告，下一波攻擊會在午後六時，國王十字車站人潮最多時發動，這次就是真的了，我要去抓人了，爆裂物交給你處理，當然，前提是你得相信我…」

那位偵探說到這兒就停住了，電話另一頭傳來低沈不屑的冷笑聲。

「我信你。」這句話直接從Lestrade口裡跑出來，他說完後才覺得自己好像太輕信這個小子了。

但Lestrade真的相信他。他很快地道：

「我立刻請防爆小組去國王十字車站，你別亂來，告訴我嫌犯的線索，我請重案組的人員處理…」Lestrade快速地在銀幕上Key著：市民提供線索，國王十字車站有爆裂物威脅，建議防爆小組立刻出動。

Lestrade在key著這些字時，心裡想著的是，將一個聽來是個毛小子提供的線索當真，老子這回賭上前途了…

「你是Mycroft的人？」Sherlock不理會他的警告，他在短暫的沈默後忽然問道。

「誰？什麼Myc…」Lestrade聽不懂，而他key入的訊息已傳入所有現場及蘇格蘭場的系統裡了。Dimmock起身往他這裡望來，一臉迷惑，其他的同事，包括他的長官都看向他了。

「別看我，快動作！」Lestrade急切的抬頭吼著。

同事們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馬上低頭看著自己的工作站。

「所以不是…Well，呃，謝謝…」偵探的聲音變得有點輕，但他很快就恢復嘲諷的語氣道：

「看在你還算聰明的份上，找到人後我會通知你的。」Sherlock說完就掛斷了。

「不，你，可惡…」Lestrade試著回撥，他只想著這個怪傢伙不會打算自己去抓恐怖份子吧？無論如何他是市民，絕不允許在他的管轄內去做找死的事。

但完全沒用，那小子不接電話了，就在他想著用衛星定位試試時，電話響起。

「999…」

「放心，剩下的由國安單位接手，謝謝。」

稍早打來和Lestrade，呃，算是閒聊的長腿叔叔，疑似糖果屋童話看太多的仁兄又打來，這回口氣沈穩多了。

Lestrade深吸口氣，好吧，這兩個怪人一定有關係的。

「如果你是國安單位的人，那你應該知道方才那位Sherlock Holmes提供了爆炸案的線索，我有義務說一句，雖然聽起來很像，但他應該不是恐怖份子，請別為難他。」

Lestrade緊張地沈聲道。

「呵呵，我明白，那孩子的個性太怪了，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聽我的，我非常感謝你的耐性和信心。我相信他還會再打給你，麻煩你了。」

那個人的語氣帶著笑意。

「所以，你真的是在道謝才搞那推東西進我家的？」Lestrade真是弄不清了，這是什麼狀況啊？

「差不多，當然，其中也有我個人認為非常適合你的物件，比方說那張床…」

呿，這傢伙的意思是說，那個麻煩小子就交給你了，那堆東西你就好好收著…但為何要特別強調床啊？Lestrade沒好氣地想著。

但對方沒給他回話的機會就斷線了，二十分鐘後防爆小組傳訊，國王十字車站發現爆裂物，已解除。

Dimmock對著他道：好樣的，你真有本事…

Lestrade只是笑了笑，那不算他的功勞，他只是直覺認為那個小子值得信任。而且他還在擔心，這個怪偵探不會出事吧？

三十分鐘後，Lestrade再度接到偵探的電話，很得意地說：

「逮到人了，你派人來吧，在…」

Lestrade這才能鬆口氣。

「你下回不能這樣，這太危…」

「Lestrade是嗎，我記著了，倫敦難得一見的聰明警察。」

偵探仍舊沒給他說教的機會，很快的掛上電話，Lestrade苦笑，他知道自己不算聰明。

但他很高興世上還有這麼個聰明絕頂，又極可能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人。

＿＿章4完＿＿＿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