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算前傳,因為小的最近看了『不合理的行為』這本書後非常自責,從開篇時發現這位有名的戰地攝影記者,其生長背景竟和小的這篇文裡胡扯的Moran相當雷同時的得意,到閱讀完後,非常慚愧的認定自己就是個輕浮又空泛的混人,完全沒有表達出從事這個行業之人的任何一個面向。
反正同人嘛,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我其實不該糾結的,不過,我在想,也許可以幫這個故事加點厚度,算是個人的小小懺悔,以及解釋一下Moran和Watson的關係。
原篇在這裡:光的距離
我的CP還是堅定的H/W,M/M。不過這篇偵探連醬油都沒得打了。不會很長,至多四更完結吧。
正文
1.
夏日午後,Sebastian Moran背著他的裝備大背包,手上提著簡單行李,站在阿富汗南方,坎大哈的軍用機場裡,等著軍方的接泊車。
他望向身旁坐同一班飛機,大報派來的採訪團隊,裡頭比他資深年長的攝影記者老練的,眼睛像隻禿鷹般迎著夕照,掃視四周時,Moran想著,自己和他們的不同之處在於目的和那份狂熱。
對攝影記者而言,戰爭是他們的腦中最可口的美食。基於各種理由:人道信仰,追求刺激,更多的動機其實是為了功利;這些無形事物讓他們貪婪地追著戰火跑,無論那是不是需要在地球上最險惡之處賭上自己的性命。
但Sebastian不是個記者,他認為自己只是個影像收集人。
不像那些簽了約的記者,多少都會被刊物的走向限制住。Sebastian懶得聽所謂『上頭』的命令,他只是去拍攝自己想看的東西,然後碰碰運氣,看有那個出版業者要收他的件。幸運的是,他的作品向來都能賣掉,曾有大報要和他簽約,Sebastian拒絕了,因為那得放棄很多自由。
也許是從小到大Sebastian都討厭受限吧,他是個無牽掛的人,心也不大,Sebastian靠接一些平面廣告就能養活自己了,實在不需要那一紙合約。
不過,曾有個國家地理雜誌的編輯對他說,他喜歡Sebastian的東西,因為無論拍下的事物有多醜惡,他好像都能從中看到一些明亮的地方。
Sebastian不太明白他的說法。他書讀不多,不清楚那位老編輯在他的作品裡看到的,所謂人性光輝面是什麼玩意兒,但這個人給過他很多機會,像這回,Sebastian收到他的邀約,希望他去一趟阿富汗,拍些戰場上的影像回來,那位編輯說:
『Sebastian,我想用你的眼睛來看這場不公義的戰爭。』
Sebastian仍舊不太明白他的想法,但他接下這個工作,難得一次,他不是為了自己想看而去拍的。
身旁的資深記者們在找故事,能引發世人情緒的故事。Sebastian則否,他只是走一步算一步,等著影像出現在眼前,然後把看到的東西收藏起來罷了。
但他不太樂觀,因為戰地攝影不是他的長項。
和攝影同業們不太一樣,Sebastian對戰爭沒多大興趣。當然,剛入行時他和大部分的攝影師一樣,也想著去戰場上找有力的,驚人的照片,那代表攝影師的成就。
那時美國正向伊拉克宣戰,戰爭爆發,年輕的Sebastian弄到一條線,可以和報社記者一起上路。離開倫敦前一晚,他和剛混進電視台不久,忙得要死的Jim見面,Sebastian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說,他想去日本看看。
那時Jim沒說話,只是望著他,那雙精細,帶著微慍的眼睛像在說:少唬我,老子知道你想去找死。
Jim沒猜錯,關於Sebastian他的判斷從不出差錯。於是眼看騙不過他的Sebastian秀了一下剛弄到的記者證,老實交待說他要去伊拉克,生平第一次,要去戰地攝影。
Jim接過那張小紙片,盯著看了一下,喝了幾口威士忌,還是沈默。
只是當夜在床上,Jim像隻發狠的大貓,又抓又咬的,硬是要在Sebastian身上留下些傷口才肯罷休。
去伊拉克的結果就像Sebastian心裡老早就預知的,不過就是場沒人搞的清楚為何要戰,然後大兵們莫名的就去了遠方參與殺戮異鄉人的無謂戰鬥,在那時,Sebastian看到的是無止盡的調防和進攻任務,以及如同電子遊戲一樣虛幻,卻擁有比以往戰爭中強大多了的毀滅性飛彈,這些東西將大兵們弄成完全無感的戰爭機器,輕浮冷漠的在戰場上游移;而聯軍所謂的人道,就是空投些糧食到先前被飛彈毁損的地區,好像這就能平衡那些無人性的攻擊一樣。
平民死於交戰雙方隨手按下的飛彈發射鍵,或是無目標的迫擊砲扳機,但這些傷亡卻因距離太遙遠而顯得無足輕重。
Sebastian當下覺得,現代戰爭中的邪惡就是在無感中增生的吧。
Sebastian那時和幾個同業溜出美軍陣地,窩在這裡頭什麼都拍不到的,他們像貪心的小鬼想去找糖吃一樣,走進了遭到攻擊的村落。但在拍攝那些平民空白驚惶的臉時,他想著,年少時和Jim在倫敦暗巷裡堵人,最少還是和對手面對面,亮出刀子,手槍,貼身拼個你死我活,那時被他海扁到跪地求饒的傢伙可能還比眼前這些手上捧著空投的乾糧,拖著被炸傷了的腿的中東少年要有尊嚴點。
不像身邊的衛報記者,全身的神經在見血時全張開了,拼命對著戰爭受害者拍個不停。Sebastian不怕血,也看過武力帶來的傷害,他自己也曾是個街頭上的暴力因子,但當下他實在無法直視那雙眼睛。
他只是把口袋裡的巧克力掏出來,順便用他在街頭學會的簡單急救法包紮那個異鄉孩子的腿傷,只想讓自己眼前的人別再用那種眼神,淌著血呆望著他了。
空白已暫時消失,難得的一抺微笑出現在男孩臉上,然後Sebastian才按下快門。
當然,這張在殘破的伊拉克小村落路上拍的,沒有衝突性的照片沒被採用,他也不想去兜售這些作品,這個經歷只是讓Sebastian確定了,他大概不配當個戰地攝影記者。
於是如今,當他下了飛機,走進阿富汗的聯軍陣地時,他心裡想著的是,恐怕要讓那位編輯失望了。因為當他站在機場枯燥的黃土地上時,只覺得眼前的景像和當年在伊拉克看過的沒太大不同。單調而警衛森嚴的軍事基地,把異地來的大兵和這個國家切割開,平安的放在裡頭,但遠方大門崗哨旁那台顯然是被IED炸毀了的悍馬車像在提醒所有的人,出了這個大門就是人家的地盤了,在那裡你不可能安全。
英軍派了人來接他們這群記者,好像覺得要讓他們這群倫敦艦隊街出來的傢伙能受到良好照料,必得是從他們自己國家來的大兵一樣。
因為同行的都是老鳥,軍方也知道跟這群人交待危險事項是白搭,他們不會聽命的,這群人只想著要往最危險的地方去,好弄些故事回國。於是英軍的人只是發了採訪證給他們,接下來就是幾個美軍的軍官過來送他們去聯軍的指揮所聽簡報,但Sebastian不太想跟著他們,那很無聊,他想自己一個人跑跑。
在接過了採訪證後,他問接待的英軍下士,他自己的營區在那裡。
「不遠,出了機場後一哩路就到了,」下士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跟他們去指揮所聽簡報?」
「不了,」Sebastian懶散地道:
「沒那個精神。」
年輕下士撇嘴笑了,他問:
「你是那個報社派來的?」年輕的下士用親切的倫敦腔問他。
「國家地理。」Sebastian笑著,簡單回答。
下士皺了眉,他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著說:
「上回連隊裡來了個花花公子的攝影師,那次好玩多了。」
Sebastian也笑了,他可以想見大兵們有多歡迎那傢伙,畢竟光是形容月份女郎拍照時的模樣就能讓這群苦悶的小子開心了吧。
「我幫維多莉亞的秘密拍過秋冬精選,也挺養眼的。」Sebastian打趣地道,算是套交情吧。
「真的?帥啊。」下士開心了。
「我是Bill,Bill Murray。和那個好萊塢的演員同名。」他伸出手,Sebastian和他握了一下:
「Sebastian Moran。你是軍醫?」Sebastian望著對方的紅十字臂章問。
「是啊,第五軍團的醫療團,沒辦法,政戰官受傷了,上頭的要派個比較不嚇人的出來,我們家的上尉沒空,他說我長得挺搞笑的,所以…」
下士Bill邊說邊領著Sebastian上了自家的黑豹車,一個駕駛兵已經等在那兒了,Bill拍了拍駕駛的肩膀,比著Sebastian道:
「這傢伙看過Miranda Kerr的裸體。」
「真的假的?」駕駛兵發動車子,刷地駛離機場,一臉興奮。
Sebastian笑著搖頭,只是拍過內衣秀罷了,轉眼就說成看過名模裸體的酷傢伙了,等到了營區他搞不好會變成Orlando Bloom第二,娶了美女回家的偶像吧。
「上回那個花花公子的人出了基地就玩完了,兩個IED就把他嚇回老家去了。」Bill在車子經過倒在路旁的悍馬車時道,輕浮中有些許不屑,言下之意是他們可是群天地不怕的狠角色,你們這些玩相機的比不上我們玩槍桿的。
Sebastian低頭微笑,他在倫敦東區混日子的時候往敵對幫派的地盤丟過汽油彈,並不覺得這些破壞性高的東西有何可怕的。
他很清楚,可怕的是人。
「我大概也好不到那裡去。」Sebastian淡然的回他,Bill現在很喜歡他了,這個攝影師頗有自知之明。
「會說這種話的人通常比那些傻蛋記者好很多。」Bill像個先知一樣認定著,攝影師他看多了,有的就像他說的那樣,上戰場就呆掉了,有的則相當勇敢,比大兵還不怕死,拼命往火線上衝;那種人比一開火就嚇傻了的傢伙要麻煩得多,而無論是那一種,在大兵眼中都是呆子。
他有種預感,在後座的這位攝影師可能聰明的多。
黃昏將至,Sebastian看著地平線上的夕陽,整個大地被這個亙古恆星染成紅色的,這裡沒有高樓,視野不會被擎天高的直線長方塊群給阻斷,他拿起相機,用高速連拍,在顛簸的軍用車上,拍下了只有太陽和地表的照片。
2.
英軍的營地就像Bill說的,不遠,在日落前他們通過檢查哨,Bill像現寶一樣,對柵欄口的憲兵說,後頭那傢伙是維多莉亞的秘密的攝影師,完全忘了Sebastian其實是國家地理雜誌派來的。
憲兵笑開了,檢查Sebastian的記者證後,低頭問他:「搞什麼啊?他們下一季打算做軍裝風嗎?」
Sebastian聳肩,不打算釐清事實,他心想『拍內衣的』這個稱號在此地應該很好用。
Bill把他送到英軍指揮所後就閃人了,他笑著說自己的長官很凶,他要快點回營區報到。其實一路上Bill都在唸著他那位頂頭上司,語帶抱怨。但Sebastian和大兵們相處過,從Bill總是用『我們上尉』來稱呼他,而不是那個瘋子或變態這點,Sebastian聽得出來,Bill其實非常敬重他的長官。
大兵們在背後若是只用官銜,而不是外號來稱呼上司時,其實就是對那位長官最高的敬意了。這和街頭小混混的心態其實差不多,小弟們對認真照顧手下的老大也是這樣的。
Bill下士的長官也許很有趣,但Sebastian沒放在心上,對戰地攝影而言醫療隊不是個好題材,要拍到懾人的真相,最好是能跟著負責清剿任務的陸戰隊偵搜排一起行動,成功機率大得多。
殺戮比救命有力量,這是影像世界的殘酷真理。
Sebastian很清楚戰地攝影師的感受,他們不是一群變態,大多數的攝影師對暴力行為又愛又恨,Sebastian總想著,一個優秀的戰地攝影其實是活在矛盾中的,他們會被殘忍而衝突性強的景象吸引,但在按下快門後,正常點的人通常會立刻感到痛心憤怒,吊詭的是這種感覺無法中和掉他們如毒品般奔流在血液中的嗜血慾望,他們只想追求更瘋狂的世界。
這些人需要這種生死關頭的刺激,無數攝影師們就是這樣投身入戰地這個火坑中的;他們閉不上眼睛。
Sebastian自認以戰地攝影師而言他完全不合格。他是能輕易走開的那種人,暴力在他的早年生活中不算特別的事,Sebastian不會受其引誘。不過,受人所託,於是在和指揮所內的英軍淮將打過招呼後,淮將依他的個人意願,同意Sebastian明天跟著陸戰隊開拔。
這天夜裡他一個人窩在軍需品的帳篷內,被一堆沙丁魚罐頭木箱包圍著,傳令兵懶散地說之前沒準備要接待他,Sebastian向他道謝,有地方睡他就很滿意了。
在脫下上衣時他看到自己左前臂的傷口,前天夜裡,Jim留下的齒印還在上頭,他這回咬的可真用力。
總是這樣,要去險地前,Jim從不讓他好好道別。
Sebastian在躺下時還能感覺到後頸上些微的刺痛,這又讓他想起Jim,那幾條痕也是被他抓的。
他想著Jim壓在他身上時那雙憤慨的發亮眼睛,那是在意吧?Sebastian不清楚。
Jim從來不明說,Sebastian總是弄不清他在想什麼,這個男孩從一開始就直闖入他的世界。
12歲生日前,某天午後Sebastian蹲在院子裡保養他的老爺摩托車,那是他弄來的舊貨。比同齡的孩子高壯些,看起來像16歲的他已經會騎150cc的重機了,Sebastian很愛他那輛車。
那時Jim就這樣跑進院子裡,驀地出現在他眼前,他的額頭上流著血,臉也腫了,Jim沒有哭,只是警覺地望著比他高一個頭的鄰居。
Jim的老爸跟著追了進來,手上還拎著球棒,一身的酒氣。
在自己的地盤上,Sebastian只能做一件事,他把這個受傷的小孩按在身後,抄起一旁的拐杖鎖,刷地一下,Jim的老爸頭上從此多了條疤。
就像當初Sebastian也是這樣打跑揍他老媽的那個爛男人的;那條街的人都知道,小Seb火起來就是個瘋子。
沒人敢惹他,只有Jim,那個小矮子,只有他敢在Sebastian身上留下傷痕。
Sebastian閉上眼,讓Jim的黑色眼睛和憊懶笑意浮出腦海,沈靜平穩地在阿富汗的黑暗營區裡睡去。
※ ※ ※
英軍的陸戰隊沒有美軍那麼有名,但世界各國的特種部隊都大同小異,他們受的訓練是在非人境遇裡求存,執行最困難的任務,而這些任務大多與和平無關。
Sebastian坐上偵搜排的第三輛黑豹車,除了駕駛兵,控制機槍的狙擊手,同車的還有排長,操著粗獷蘇格蘭口音的大漢,他問Sebastian為何不留在美軍那裡。
「人太多了,我不習慣團體行動。」Sebastian淡然的回答他,同時整理著他的相機。
他們的任務是開拔至基地南方一百哩處的地區,途中還要肅清一個小鎮,前二天有情資顯示塔利班的殘餘部隊出現在那裡。
「那可不妙。」排長皺眉笑著,心想這傢伙不會是個爆衝份子吧?他警告道:
「要是真的開打你得乖乖跟在後頭,我不會多派人手保護你。」
Sebastian微笑,不置可否的聳肩,他很清楚這不是在唬他的,當真開打這群人也沒有精力護著他的。
路上相當顛簸,他們在黃土碎石地上搖晃著前進,Sebastian覺得自己的胃都快晃出來了,就在他覺得這趟旅程似乎永無止盡時,車速變得緩慢,Sebastian探頭往前方看,好像到了一個群聚的村落。車隊繼續前進,沒碰上抵抗,Sebastian看向窗外,只有一些平民,呆滯地望著他們。
無線電裡傳來前導車的士兵通訊,他說,毫無武裝份子的跡象。
但排長很小心,他要隊員們停車,準備行動。
Sebastian看著陸戰隊員小心地下車,有人遞給他一頂鋼盔,他看到身旁大兵手上的衝鋒槍已上膛,他們蹲低著身子,望向村中最高的地方,一棟二層樓高的建築物,若是有塔利班武裝份子,那裡是唯一的制高點。
Sebastian跟著下車,很快的戴好鋼盔,將他的相機鏡頭打開,開始工作。
他收了幾張大兵們警覺的舉槍動作,破舊小巷內好奇的當地男孩,然後他把相機鏡頭掃過四周時,發現奇怪的反光。
不是大兵們關注的制高點,而是左側方,十步內的一間水泥屋旁。
Sebastian拍了拍身旁大兵的肩膀,正打算小聲地提醒他,那裡有東西。
他還沒說完,幾聲巨響,Sebastian被大兵壓倒在地,果然,人躲在那裡,幾枚子彈飛過他的頭頂,打在身後的黑豹車上。
陸戰隊的朝那個方向開了幾槍還撃,Sebastian努力爬向前,捧著他的相機,不管會拍到什麼,反正用力按快門就是了,他看到正要衝出來的,也弄不清是不是塔利班份子的人在屋旁頓了一下。
激戰沒有持續很久,幾分鐘後,在英軍的武力反擊後,Sebastian在陽光下看著那個人倒下,他和陸戰隊的人幾乎是同時衝向前,Sebastian拍下了他在阿富汗看到的第一具屍體。
但陸戰隊員還是沒有鬆懈,他們謹慎地在村子裡移動,這時有聲尖叫,淒厲地穿透Sebastian的耳膜,他回身,剛剛那個阿富汗人倒下的那個方向,一旁的小土屋裡衝出一個婦人,她抱著個少年。
那孩子中槍了。Sebastian丟下陸戰隊員,走到婦人身邊,她懷中的男孩張著黑色大眼,腹部都是血,Sebastian回身吼著平民受傷。
隊伍裡唯一的醫務兵靠過來,他解開男孩的衣物,而其他的隊員似乎完全沒聽見Sebastian的呼救,只是繼續他們的清剿任務。
Sebastian丟下他的工作,幫著醫務兵救人,醫務兵在做了簡單急救後皺眉說,有點麻煩。
身後又傳來槍響,看來英軍又發現武裝份子了,Sebastian沒去理會,只是望著那個男孩,他沒有哭,只是咬著牙,死瞪著他們。
這孩子很像Jim,尤其是那雙黑眼睛。
戰鬥在十分鐘後結束,陸戰隊的無人傷亡,對方則有五個全付武裝的不明人士,全數死亡。
Sebastian原以為英軍會幫忙安置傷患,沒想到排長只是要醫護兵把那個孩子抱進屋內,打算直接離開。
「那孩子會死的。」Sebastian有點火。
「我們還有任務。」排長煩躁地道。
但Sebastian很堅持,他說,除非排長把他也殺了,否則他一定用『英軍誤殺無辜孩童』來弄篇報導。
排長看著他,冷然地瞇著眼,說他們是不可能送傷患離開的,然後揮手要醫務兵用無線電連絡基地。
任務,他這麼說,Sebastian覺得自己是在和一隻蠢狗說話,這隻狗只知道去追那個叫任務的球,然後叼回來給主人。
Sebastian後來拒絕和陸戰隊的一起離開這個小村落,排長不想管他。醫護兵要隨隊離開前小聲地對Sebastian說,他通知基地了,那裡有個醫療隊,屬於第五軍團的。
「他們不一定會來,平民受傷是常有的事,但你可以碰運氣,等等看,也許他們的Watson上尉會想辦法過來救人,那傢伙人不錯。」醫護兵這麼說。
不過,他也說了,要是半天都沒等到人,入夜前一定要想法子離開,這裡離聯軍的陣地有一段距離,塔利班的人隨時會回來,見到歐洲人絕對殺無赦的。
Sebastian看著他們一行人浩蕩的走了,殺了想殺的人,要去跑下一個任務,殺更多的人。
Sebastian進屋裡,看著一群人圍著那個男孩,心想,要是等半天沒有人來,他也要想法子送這個孩子回基地才成,最少要幫他找到合格的醫療協助。這個小村落裡幾乎沒有醫療設施。
那孩子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居然對著他這個來自歐洲的入侵者微笑。
Sebastian舉起相機,對著他拍了一張。
但他無法坐在屋內,看著那個孩子痛苦,於是他走出來,查看了一下時間,有個當地老人遞給他一碗水,Sebastian笑著接過,他算了一下,來這裡用了二小時,時值正午,要是日落前沒看到人,他就真的麻煩了。
除了陌生男孩的性命,他自己的性命也堪憂,他開始有點後悔為何如此衝動。
Sebastian設法和當地人溝通了一下,他們似乎是說,因為戰爭的緣故,最近的醫院要走二天的路才能到。
糟透了。他拿出手機來想聯絡使館,但訊號很弱,完全打不通。
二小時,Sebastian想著,就等二小時,然後他就得想法子求生了。
在等待時他往村中走去,已經有人在幫死者收屍了,無論是不是支持這些塔利班份子,村裡的人基於對死人的尊重,他們很慎重的處理這幾具屍體,看來是要埋在村子後方的墓地裡。
Sebastian拍下他們頌經的模樣,但還是心煩,走回小屋裡發現男孩的狀態愈來愈差,已在囈語了。
他想到有一回Jim在街頭得罪人,來不及溜,就被人用小刀捅了一下。
那天他抱著Jim衝去醫院,一直到今天,Sebastian還記得當時的驚惶失措。
他又走出屋外,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再等半小時,他就要棄這個也有雙黑眼睛的男孩而去了。
醫療隊不會來的,這不是任務,只是要救一條命。
Sebastian無奈地想著。
他絕望地看著遠方,忽然看見有光影閃動,Sebastian胸口一緊,他側身蹲到西側村口的牆邊,看了一下錶,才一個半小時,不太可能是英軍的人。
Sebastian心想,拜託,不是說塔利班的人沒那麼快回來的嗎。
機械化的車輛行駛聲經過,停了下來,靴子踩在地上的聲音,Sebastian冒險微探出頭,逆著光,他看到穿著米色制服,戴著鋼盔,手放在衝鋒槍上的人,大概有三個左右,朝他這裡走來。
Sebastian緩緩起身,雙手打開在亮在身側,陽光下一個熟面孔對著他笑,大聲吼著:
「拍內衣的,你還沒死啊?」
下士Bill打趣著。
有位小個子的男人在Bill身後,微側著頭,頭盔的陰影下,一雙透藍的眼睛正謹慎地打量著他。
「你是那個攝影師?」輕盈的聲音,那雙眼睛帶著笑意。
「Sebastian Moran。國家地理派來的。」Moran道,他看了一下時間,再確認一下,因為這太令人訝異了。
這夥醫療隊的,動作比陸戰隊還快。
「John Watson醫療團的。」那個人微笑,Sebastian覺得他緊張的心情在瞬間消融了。
「人在裡面。」Sebastian指著小屋,那人點頭,直接帶人大步走進去。
Sebastian看著他的背影,那個人就是Bill的『我們上尉』,陸戰隊醫護兵口中,不錯的傢伙。
當那個人和Bill小心的抬著那個男孩出來時,他的臉迎著午後的陽光,正溫和地對著那男孩笑著。
Sebastian舉起相機,對著這張明亮的臉,按下快門。
他終於看到要拍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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