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的小角落

11

如果驕傲是種罪行，那Sherlock Holmes應該是個罪大惡極的人。
驕傲的Sherlock認為自己沒理由去在意John的情事，他是Sherlock Holmes，世上唯一的咨詢偵探，他既然已經看出John在昨晚幹了什麼好事，就沒道理再追問。而且他偉大的頭腦不是拿來推測室友性生活的。
可惜，不斷在腦中驕傲地忽視John在休息了一個小時後信步下樓，準備吃早餐時在他對面有些不適的挪了一下臀部，用長袖子蓋好手腕上的淤痕這種令他心煩的動作，漠然地翻看著今天的泰晤士報的偵探，卻被端早餐上桌的房東太太打擾了他好容易維持的平衡。
「John，你今天該和Sherlock借圍巾吧。」心態永遠浪漫的老太太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側頸，她邊走回廚房邊叨唸著現在女孩子啊…John有些難堪的笑著拉了一下衣領，把襯衫扣子扣到最頂。相對而坐的Sherlock將報紙誇張地翻到下一頁，好吧，他的驕傲目前受到嚴重考驗。
眼前的新聞版面在報導一個疑案，很有趣的東西，Lestrade會在1個小時內來找他，太好了，Sherlock打算全心投入在那塊鉛字堆裡，他有把握在蘇格蘭場找上他時指出凶手，但可惡的是，Sherlock完全不能專心。
“凶手使用的是獵刀…”＿＿＿Moran用左手控制John的行動。
“被害人沒有反抗…”＿＿＿John沒有反抗。
“致命傷為…”＿＿＿該死，他穿透John的身體像熱刀切牛油一樣。
Sherlock用力的甩了一下報紙，扔在一旁，驕傲全不見了，剩下詭異的煩躁。
昨天從John離開公寓後半小時他就開始傳簡訊，John完全沒回音，Sherlock開始打電話，還是一樣，他沒接。Sherlock判斷許多可能性，包括John被綁架（常有的事），出車禍，甚至刻意忽略他。但一早Mycroft出現在221B，Sherlock明白了一件事：
Sebastian Moran為了留住John，無所不用其極。可惡的是，他還得手了。這是宣戰後的第一役，對方果然是陸戰隊突擊旅的傳奇上校。
John微蹙著眉望著他，Sherlock真的不對勁。他想著，同時大口吃完盤子裡的蛋。
「又沒案子了？」John笑問，Sherlock通常只會在沒工作時這樣，像個躁症患者一樣心煩的跺腳。
「就快有了。」Sherlock端起咖啡，漠然地道。
「是嗎？」John伸手拿起Sherlock丟到一旁的報紙，翻到社會新聞版，看著那個凶案新聞笑道：
「沒錯，大概馬上就要來找你了。」
Sherlock看著他，令他永遠感到迷惑的是John為何總能跟上他的天才頭腦；那種奇特的默契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好像從第一天，第一次並肩查案時吧。他們會心一笑，一個暗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而Sherlock原本將之界定為友誼。
但現在有些奇怪的事物介入，觸動了Sherlock大腦裡早已荒廢許久的區域，那個區域為大多數人心之所望，離譜點的還願拿命來換，但Sherlock棄若敝屣。
那裡原本空無一物，不知何時John佔了進去。
友誼是恆久不變的；同理可證John也不會變。不過向來理性的Sherlock沒發現他自己變了。
Sherlock望著他，醫生的早餐很健康的會喝一杯牛奶，John看著報紙，沒留心牛奶在他唇上留下一圈白印子，哦，John知道的，因為他靈活的舔了一下嘴唇，那張薄唇變得濕潤，Sherlock莫名地想著Moran在吻它時感受到的觸覺。
奇特的感覺昇起，Sherlock在忙著型塑John昨夜的行動，卻同時想到要是自己這樣吻他是什麼感覺。Sherlock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輕撫過自己的唇，想像著。腦中的影像詭異地引發他身上的陌生感覺，向來認定這些感受僅是類鴉片活性胜肽引發大腦錯覺的人現在有些沈迷在其中了。
那也許比百分之七溶液要來的令人興奮。
但他不及多想，手機響了，蘇格蘭場的探長果然如他們所料，找上門來了。
Sherlock起身說他要離開，倫敦需要他的天才，John挺起身子，昨夜留下的微妙痛覺讓他皺眉，今天顯然不適合陪著Sherlock四處亂跑。
但他還是隨之起身，問Sherlock你需要我跟著嗎？
並不體貼的Sherlock微昂首道：
「當然。」
他在看著John無奈地穿上外套時，久違了的驕傲換了另一種姿態回來了。
無論如何，John是我的；Sherlock自傲的想。
昨夜那一役只能說是他太大意了，但恢復警覺的偵探可不會放任敵人大軍壓境。他在等車時伸手摟著John的肩膀，微微收攏。John疑惑的皺眉，但在笑著。
Sherlock在上車前朝對街10點鐘方向冷笑，舒然地上了計程車。
他很確定對街那個在修理電箱的工人會將他的動作清楚的傳達給佈好線的前上校。

※　　　※　　　※

Moran收到訊息時人在國會大廈，坐在紅廳上方冷眼看著其他議員為了是否要執行拖延下議院呈交的預算案而爭論不休，一堆Lord稱謂丟來丟去，沒一個真心崇敬同事的。
傳來的影像中Sherlock對著鏡頭冷笑，果然是敏感的人。
John就在他身邊；他們出去了，無所謂，兩組人跟著，Moran自己的人。
他不希望Moriarty再參與，這個人心思他猜不透，Moran找他處理手機訊號是不得已的，他的手下沒有這方面的專業，但Jim還是不收費這點令他不安。
Jim如果不收錢時就會要其他的東西，他從不做白工；而且，再來的作戰恐怕不是電子戰，而是肉搏戰。
Moran在議事未完成前就先行退場，離開國會大廈。
他和John沒有打電話給對方，Moran明白John的想法，他有所遲疑。但Moran沒有，而且他很清楚電話這種東西只是John拒絕他的好工具罷了。
這位傳奇上校可沒打算接受拒絕。

※　　　※　　　※

Moriarty坐在他的倫敦據點之一，某間廢棄倉庫二樓。
他看著眼前四個螢幕，分別是倫敦城的四個角落；Sebastian Moran所在的西敏宮，Sherlock的公寓門口；他正和可愛的同事一起出來，目前倫敦警方最頭痛疑案的犯罪現場，和他本人所在的倉庫門口。
總是這樣的，Jim Moriarty以俯瞰之姿，閒散地靠在他的舒適座位上，微笑看著庸碌的倫敦。
Moran的人太嫩了，Sherlock Holmes大概一眼就看出來了吧。
Jim一直覺得Sherlock這個可敬的對手身邊跟著的可愛醫生很有意思；John有殺手的特質，出手直接決斷，而且忠心。每回他看著John跟在Sherlock身邊時都不免有些小小的妒嫉，他自己的手下中就沒這麼有趣的人。
Jim和Sebastian相交已久，在伊頓的時期就混在一處了，Sebastian心高氣傲，從不把旁人放在眼裡，現在卻為了John Watson這個平凡的軍醫花這麼多心思，他要Jim幫忙攔下John的手機訊號時說的是『不計代價，今晚不准Sherlock連絡上John。』
手下回報John是在凌晨離開Moran的公寓的，Jim在MI5的內線則說Mycroft一早就趕去221B，看來是驚動高層了。
Jim向來把這些工作當遊戲在玩，看著他們在他的注視下團團轉，對Jim而言是快事。
但Moran好像對昨晚的勝利不當回事，他只是淡淡的對Jim說，謝謝他的協助，以後不用費心了。
開玩笑，這麼好玩的事要他閃一邊去別管了？老同學大概太久沒見了，都忘了他Moriarty可不是這麼好趕的人。不過，老同學的確是個想得很清楚的人，一夜纏綿不表示John就是他的了。
看著銀幕上的John笑著坐上計程車，Sherlock給Moran的訊息很明顯，John Watson是他的，誰都搶不走。
錯了，不管是老同學Moran還是宿敵Sherlock，都不配擁有John Watson，這個明明就是個一流殺手的迷人醫生。
他是我的。
Moriarty傲然看著這些忙亂的人，冷笑著想。

※　　　※　　　※

John站在犯罪現場，靠在警車門旁，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Sherlock，他又在二小時內解決一個疑案了。
蘇格蘭場的人除了Lestrade沒人對他室友的天才有任何讚佩，只是一臉那又如何的惱意，John常想這些人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對，Sherlock是無禮又驕傲，不能因此就抺殺他的本事。
Sherlock本人從不在意，他只想玩得愉快，腦力有地方發揮就好，這讓John總是用心的記錄下他的破案經過，他想讓世人知道Sherlock是個多了不起的人。
但今天他有點恍惚，因為疲勞，John發現自己很需要休息。
Sherlock還在前方濤濤不絕地嘲笑警方的無能，John笑望著他，總是這樣的。Lestrade無奈地請他少說二句，Sherlock不理他，只是看向John，得意地笑著。
John微蹙眉，用口型提醒他，Not good。
是嗎？Sherlock不了解，他是實話實說啊，不過既然John這麼說那就一定不太好。算了，他正想走向John，志得意滿的跟他的好室友去吃午餐，二個小時就解決了懸案，Sherlock現在可以進食了。
就在Sherlock想著燒賣還是牛排時，那輛眼熟的SAAB又出現了。
Sebastian Moran大步走下他的名車，John沒發現他，正要挺起身子和Sherlock一起離開，但正往他的方向走來的Sherlock臉色變了，變得警覺。
John往他的視線方向轉身，結果一頭撞進一個男人懷裡。
Moran用陸戰隊最擅長的快捷攻勢，順手抱住John的肩頭，在他的髮際上輕吻了一下。
「早啊。」Moran微笑低頭看著John。
沒在床上給他的早安吻，現在補上了。
John的狀況的確不太好，意識有點迷糊了，前軍醫呆了一秒，Sherlock用獵豹的速度趕上來，伸手把呆軍醫拖回自己懷中。
在不遠處等著現場人員收拾犯人回警局寫報告的Lestrade則傻眼看著前方，從他的角度上看來John很像非洲草原上被二隻凶猛肉食動物盯上的可憐草食動物。
「John，你沒叫醒我。」前上校先發難，他溫柔地看著John，正在摟著John的肩膀的Sherlock好像不存在一樣。
「呃…」好吧，昨夜之事現在熱辣的在John腦子裡跑著，就這麼溜了是有點不太好，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啊…
不算是個成年人的Sherlock其實搞不太懂這類規則，他只是冷冷地道：
「John又不是鬧鐘。」
John抬頭，Sherlock臉上的認真讓他不知該做何感想；說真的，他矛盾地覺得想笑。
Sebastian不理會他，只是相當理性溫和地對著John道：
「一起吃個飯？我想我們該談談。」
談談，John想著，他和Sebastian之間其實一直都處在一種不同平常的狀態裡。即使是昨夜，John也是在一種不同以往的心情裡和他在一起的。而好好談談這種一般的關係裡常有的事對他們而言好像很遙遠。
他應該給他們這個機會。
「Sherlock…」John正想跟室友兼同事說他要先走時，Sherlock摟著他的手更緊了點，他道：
「John很忙，我們還有工作。」
「是你很忙，John不是你的記事本吧。」Sebastian笑著，但他望向Sherlock的眼神相當銳利。John的嘴又噘了起來，眉頭緊皺著，不是破案了？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要忙的。
「Sherlock，我覺得你現在不需要我了，」John微笑，他離開Sherlock的手臂，Sebastian笑得更愉快了點。
「晚點見。」John說著，和Sebastian使個眼色，就要走了。
Sherlock忽然覺得一陣空虛，但驕傲的他只是不滿地看著John的背影，不發一語。
這和需要無關，他只是想要John而已。
這時Anderson正收拾了他的工具要回警局，他剛才被Sherlock冷嘲熱諷了一頓，於是在經過Sherlock身邊時，心懷怨念地丟了一句：
「怪胎，又被你矇對一次了。」
Sherlock不想理他，只是轉過身，準備去叫車了。
但John聽見了。
他回頭，看見Sherlock站在路邊，冷然地看著街頭。John忽然很不想就這樣走開。
「下回吧，我想起來了，還有點事。」John微笑著對Sebastian道，然後大步走向Sherlock。
Sebastian看著John，他按著Sherlock的手臂，跟他說了些什麼，Sherlock笑了。
看來John在鬧鐘和記事本之間，似乎做了選擇。
但Sebastian Moran在上車前只是想著，恐怕要打延長戰了。

12

John Watson對目前的情勢很迷糊。
一大早進了診所，就看到一個精緻木盒安放在他診所桌上，聽說是一早就由專人送來，交待要等John坐在診療室後才能拿出來給他的。
基於John的室友宿敵不少，於是他很小心的仔細檢查，再慢慢地打開。
木盒是用紫色絲絨襯底，做工精細，一個古董軍用錶安放在合尺寸的淺凹槽裡頭，一張小卡片寫著『物歸原主，S.Moran』
把妹把了一輩子，大概的手法John都還蠻清楚的，其中最主要的進攻模式是投其所好，纏功為上。女孩要是喜歡運動，早起個幾天陪她慢跑，結局就是在海德公園角落擁吻。她喜歡花，那就去買一大束送進她辦公室，保證讓她在同事面前有光釆後，在公司樓下等她，當晚絕對有好事發生；此招無往不利。
看來，他曾在戰場協助過的海軍陸戰隊上校也很懂這些戰術。
不過這玩意兒應該不算是投其所好，第一，這不是他的舊物，第二，他不喜歡古董。
但John還是拿在手上仔細觀察了一下，用Sherlock教過的手法。
東西很舊，起碼有五，六十年以上了，翻過背面後John發現上面有刻字。
Hamish Watson
John呆掉了；他的中間名是紀念祖父的。
John把這個陳舊的軍用錶放在手心裡看著，他記憶中的祖父好像在二戰時死在北非戰場上了。John正在想著Moran是從那裡弄來這個東西時，電話響了。
「還喜歡嗎？」Moran的低沈的聲音傳來。
「你怎麼弄到的？還有，你怎麼確定這是我祖父的東西？」John靠在椅背上，手上拿著錶，微笑著。
「我在陸軍部有朋友，」Moran的聲音聽來很隨意：
「你祖父在開羅留情了，這是一個已逝的老護士留給她女兒的，她說她母親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在沙漠裡的大兵。」
「咳，」John低頭，有點尷尬地問：
「我該不會要叫她一聲姑媽吧？」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笑聲，Moran被他逗笑了：
「不用，她母親在遇見你祖父前就生下她了，對了，順便說一句，她是獨生女。」
「謝謝，我放心多了。」John笑著，這時護士進來提醒他要看診了。
「你還沒說，喜不喜歡？」Moran道。
John點頭向護士示意，把錶安放回盒子裡，沈吟了一下道：
「大概不能用喜歡來形容，應該說你讓我很訝異，我應該…」John還沒說完，Moran就阻止他：
「很好，我就是要這個，先別道謝，我們今晚見。」
Moran說完就掛上電話了。
John把手機放到桌上，將木盒收好。
好吧，看來，上校這招用得比他還得心應手。

※　　　※　　　※

John走出診所時還在想，Moran並沒有和他約好時間，只說晚上見，而且掛了電話後就沒聯絡了。不過，當他看到站在車子前，微笑望著自己的Moran時才真的明白，為何當初那些女孩都不能拒絕。
很難對著早上送了個特別禮物的人說不。
John走向他，在黃昏的夕照下Moran看來很自在，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謝謝。」John微笑道。
Moran微笑，比起一句謝謝他寧可要一個吻，但不急，這不是他今晚的目的。
「這沒什麼。」Moran說著，反手打開車門對著John道：
「晚餐？」
John笑著搖頭，坐上他的車。

這個夜晚和之前不太相同，John感受到Moran有意放慢腳步。
他們談著在阿富汗的種種，Moran問他，還記得那片罌粟田嗎？
當然，如此美麗的景象很難忘懷的。
「看到你站在那裡，那片花田中，我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吻你。」Moran道，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威士忌。
John坐在他對面，手放在桌上。他知道Moran喜歡他，要他。John不排斥這種感覺，和他上床的經驗也相當美好，但是John很清楚的是，自己的心並不定。
Moran讓他感到溫暖愉快，但也讓John有些慌張；他入侵得太快了點，John還不打算臣服。
「你就像罌粟一樣，」Moran看他沈默，嘆了口氣道：
「我遇見你的當下就想要你，而且，總是無法饜足。就像現在，我明明知道你不打算這麼快投入，但我就是停不下來。」
John垂下眼，微笑著，他道：
「其實我想不通這一切，Sebastian，我喜歡你，真的，但是…」
他還沒說完，Moran就搖手微笑，打斷他。
「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不要求你給我什麼答案，承諾之類的東西，我愛上你了，如此而已，我只希望你能想到這件事罷了，」Moran說著，握住John放在桌面上的手：
「你只要在那裡，讓我靠近你就行，可以嗎？」
他的手很溫暖，John想著，他一向都是如此。
於是John微笑抬頭，Moran靠近他，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　　　※　　　※

Sherlock站在窗前，看著John下了車，走過街頭。
他今晚和Moran出去了。
Sherlock很快速下判斷，晚餐約會，喝了點酒，沒做什麼其他的事。
John進門時看到他了，笑著問他晚餐吃了嗎？
Sherlock坐在筆電前，隨意地哼了一聲，John從冰箱裡翻出他的啤酒，坐到起居間的長沙發上，他打開啤酒罐，安靜地喝著。
他沒打開電視，雙眼凝望著桌面，Sherlock想著，Moran說了什麼，讓John陷入長考。
過了一會兒，John把啤酒一乾而盡，走到廚房整理著，Sherlock的視線隨著他，一種很不愉快的感覺升起，他發現John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在為另一個人煩惱。
不能接受。
Sherlock起身，走到廚房，直視著John問：
「那個Moran，現在是你男朋友了嗎？」
John怔了一下，他看向Sherlock，這個偵探像個執拗的孩子，抱胸站在那裡，一臉不爽。
John皺眉笑著道：
「這不關你的事，不過，很抱歉，你的推理又出錯了，他還不算是我的男朋友。」John說著，繼續整理Sherlock留下的一堆垃圾，他需要做點事來分心。
「但他喜歡你。」Sherlock不放手。
「對，但這不是重點…」John清淡地道，他覺得奇怪，這個室友何時在意起他的感情生活來了。
「什麼意思？」Sherlock不解地追問。
John放下手上的工作，回身看著他，Sherlock的堅持讓他摸不著頭緒。
「不是這麼簡單的。」John總覺得向Sherlock解釋感情的事無異對牛彈琴，浪費時間。
「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有那裡困難了？」Sherlock有點尖銳地問。
「聽著，Sherlock，這是我自己的事，而且這很難跟第三者解釋。」John覺得好累，Sherlock的態度太怪了，他今天不想再花心思去理解。
他準備去睡一覺，明天再想這些事。John往外走，但Sherlock火了。
第三者這個說法激怒他了。他不能容忍John將他丟在一旁。
Sherlock拉住John的手臂，John嚇了一跳，Sherlock順勢將他按在門上，貼近他。
「Sherlock？」John抬頭看著他，Sherlock眼中的憤怒他不了解。
「永遠不准說我是第三者，你是我的。」Sherlock道。
John還不及回應，Sherlock就壓著他，用力吻上他的唇。
13

Ok，John開始有自己掉進異次元的感覺了。
他的室友，理性之光，認為所有的情慾接觸都是犯罪最佳動機，除此無他的人，正在用誇張無條理的方式，呃，啃他。
這真的不算是個吻，Sherlock在吸吮他的嘴，還急著想更深入的嚐他的舌。
這是個實驗，這絕對是個實驗，這怎麼可能不是個實驗呢？
但這是什麼實驗呢？吃人嗎？
前軍醫John Watson凌亂地想著。
直到Sherlock的手開始不規矩的伸進他的襯衫裡，John才恢復一個成年男子碰上室友強吻時的正確反應。
John非常用力的把Sherlock推開，對方踉蹌退後，John瞪著他氣呼呼地吼著：
「我不是你的實驗品，你想研究吃人行為先去找具屍體玩！」
Sherlock怔了一下。無論現在遭到誤會的是什麼，他都只打算讓眼前這個軍醫搞清楚一件事。Sherlock逼向前，再度握住訝異生氣的室友肩膀，沈聲道：
「這不是實驗，我也沒在玩。」
哦，那，真的是一個吻嗎？John皺眉心想。
「你的意思是？」John決定先問清楚比較安全，這個總是出人意表的室友想法不同常人，也許他不是在吻自己也說不定；畢竟沒人這樣吻人的，又不是小學生…
「這還要解釋嗎？你blog上那個Bill不是說你是Casanova？我在吻你啊！」Sherlock更生氣了。
John忽然有點想笑，但真心覺得不太好；該如何向Sherlock說明就是因為自己經驗還算豐富，才搞不懂他這樣抓著人猛咬的用意嗎？但他忍著笑意，因為Sherlock臉上的表情很正經。
「你想笑。」Sherlock相當不滿地道。
準確的推理，於是John真的笑出聲來了。
「好吧，為什麼吻我？」John靠在門邊，側抬著頭看他。即使Sherlock的手還壓著自己的肩膀，但John完全沒有被控制的感覺。
這是從認識Sherlock以來，第一次他有那麼點自己在某方面比他強的感覺。Sherlock緊抿著嘴，一副用力思考著要如何回答他的樣子，John隱約覺得自己大概知道答案，但這時明知故問是常識，不然，無法從對方口中聽到他的心意。
「我喜歡你。」Sherlock好容易憋出這句話來。
「我知道，但你明白吻一個人的意義嗎？」John笑問。
「廢話，當然明白，聽著，」Sherlock對John臉上的泰然感到莫名的生氣：
「我喜歡你，我要你，我不想讓任何人碰你，你是我的。」
所以，真的是嫉妒。John心想，他的笑意消失，Sherlock的眼睛閃爍著，John向來習慣的冷漠銳利不在其中，取而代之的是急切的焰影。
Sherlock一如繼往的直接坦白，他的表情也是，沒有猶疑，沒有當聽到這類申明時常見的深情凝視，他就只是任性執著的看著John，用他的身形和眼光鎖住John。
John望著他，想了一下，他不確定Sherlock現在說這些話時的認知到什麼程度，畢竟是個總在問他“not good？”的人。
於是John覺得自己得幫他一下，他道：
「剛剛那個不能算是個吻。」John說著，挺起身子，伸手環過Sherlock的後頸，將他往下壓一些，吻他。
哦，是嗎？Sherlock想著，也不算在想，他有點迷糊了。
他所有的感官目前集中在一個點上，John的唇。John先靠近他，在他豐厚的下唇上輕啄了一下，然後再進一步，用自己濕潤的唇貼著他，柔軟，John的舌輕輕滑過他的唇瓣，進入他口中。
是了，這個感覺，他一直想望的，Sherlock順著John的動作，學他的方式，輕，慢，不急。Sherlock品嚐他唇上的皮膚，他靈活的，不安份的舌。他情不自禁地攬住John，這個吻，他可以一直持續到末日。
然後John又退開，靠回牆面，Sherlock不悅地望著他；為何要停下來？
「你還是要這個嗎？」John問他，一派自在。
Sherlock在感情上和個十二歲的孩子差不多，John只是有些輕率地想，Sherlock也許弄不懂他自己要的是什麼，只是佔有慾過強，被朋友排除在外而生氣罷了；一個得體的，正式的吻可以讓他搞清楚自己在幹嘛吧。
Sherlock伸出手，握著John的臉，哦，要的，還要更多。
John從他無聲的回應裡明白了一些事。
這裡有個無形的鴻溝橫在眼前，John不像Sherlock，Sherlock不懂這一步跨過去，很多事就不再相同了。John卻很清楚，尤其是對Sherlock。此人與眾不同，他不會計算，不會保留，強橫無理，傲視世俗如草菅，令人驚嘆。
於是John微笑，離開牆面，他勇敢忠誠，願意成為這個特別的人工作的一部份，但現在對方要的是他的全部。John可以把命交付給Sherlock，但心呢？
John自認不是個備胎，他也從未想過和工作結婚的人是否有能力分心這個問題。
「晚安，Sherlock。」John道，他脫離Sherlock的掌握，打開門，回他自己的房間去。
Sherlock還在那個吻留下的迷惑感裡，像踏入奇異之地，所有的事物都不一樣了。
他讓John走開，因為他擔心，再繼續，John若再留在他身邊，那這個夜晚，無論John是否同意，他都將做出自己都無法想像的瘋狂行為。

※　　　※　　　※

John坐在床沿，他覺得自己像飄浮在海上，沒什麼東西是固定的。
連他萬年不變，永遠冷靜的室友也變了，John在想Sherlock方才的臉，他急切狂躁的動作，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出現了。
John嘆口氣，脫下外套準備休息時，從口袋裡掉出那個木盒，Moran的禮物。
他剛才完全忘記這件事了。
Moran說他不要求承諾，只是希望John給他等待的機會。
而Sherlock要他。
但John要的是什麼呢？
自從退伍後John的人生就變了，他有一段低潮的日子，過往的傷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在那時，他曾偶而想起Moran，一個在戰場上眷戀地擁著他，在敵軍的槍火下護著他的人。
後來Sherlock出現了，所有的過去像在一夜之間消逝，Sherlock永遠有新的，驚險的，瘋狂的想法，他單純地近乎危險，John跟著他，守護好他，這花去他大多數的精力，但John很適然。
他停留在和Sherlock一起生活時那種外在的精彩和內在的平靜中。John自認是個簡單的人，他從不曾想過會在此時面對這樣難解的狀態。
這不是以往那些戀情，可以說散就散，於是，也不能說投入就投入。
John太累了，他和衣躺下，打算明天再想這些事，原先拿在手上的木盒在他將睡未覺時滑落到地上。

14

Bill難得約到John，他們坐在倫敦正妹最多的酒館裡，這位才退伍的小兵本想著可以大戰一場，靠著撿前上司的落網之魚就能有個美好夜晚了，可惜，事與願違。
John在他身旁悶著頭喝酒，一整晚都不太說話；John平常都會用那雙深邃眼睛不時環視全場，隨便都能電到一二個美眉過來，但今天前上尉只是盯著酒杯，心事重重。
好吧，這陣子Bill也成了前上司Blog的忠實讀者，他為了裡頭泛出的奇怪氛圍還和舊同袍吵過架，他當時很決斷的說，不，不可能，他心目中倫敦最有本事的男人不會放棄那片美好的獵場成了某個怪偵探的良妻～
但現在看來…
「John，」Bill在第三個漂亮美眉主動請喝酒卻被John微笑拒絕後，終於忍不住問了：
「你轉性了嗎？」
John皺眉，抬頭看他。
Bill那副疑惑的樣子讓John尷尬，他想起當初Bill曾明確的看出Moran對自己有興趣：這小子生平難得對一次。
「嗯…」John在考慮如何回答，Bill就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激動得像有人剛殺了他老爸一樣痛苦地大聲道：
「不會吧？我警告過你的，你這型就是條鮮魚啊，每隻貓都想吃的，結果你還真被吃了？是那個偵探嗎？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以後怎麼辦啊？」
Bill的聲音大得連酒保都往他們這兒望了一眼，John無法理解他的悲痛從何而來。
「我還沒被…媽的，我跟你說這個幹嘛…」John煩得大口喝酒，用力抓頭。
「還沒就是快了。」輪到Bill沮喪了，他心想，完了，這下可好，以後想釣美眉只能靠自己了。
「我永遠搞不懂你的邏輯從那裡來的。」John苦笑。
「所以說，」Bill眼看今晚沒搞頭了，於是他的興趣轉向前上司的情事：
「你和那位名偵探真的搞上了？」Bill好奇地問。
「你還可以再文雅一點，都說了沒有。」John沒好氣地道。
「那你煩什麼？煩為何還沒有嗎？」Bill笑著，難得淡定上尉一臉為難的樣子。
Bill立刻吃了一記頭槌。
他吃痛地叫了一聲，按著腦袋無辜地問：
「要這麼暴力嗎？」
John白了他一眼。
Bill噗地笑了一聲，像想到了什麼事似的，他看著John那臉煩悶地樣子道：
「我後來在坎大哈碰到Moran上校，他還問起你的，聽說他也退伍了。有來找你嗎？想當年他也很喜歡你吧。」
「呃，是…」John更煩了，他盯著酒杯，Moran，John心想，他還在等著。
「嗯？哦，哦！」Bill恍然大悟。
「他真的？你？好吧，John，算你行。」Bill大笑，乾了一杯。
John瞪著他，本來想生氣的，卻被惹笑了。
好吧，Bill算是真正的第三者了吧，又是好兄弟，John覺得有個人能談談也不錯。
「Bill，我現在假設一個狀態，只是假設，咳，如果有一個很困難的任務，必需穿越相當危險的地區，而你只是個普通大兵，你需要和一個同伴一起去，這時你有兩個很厲害的戰友可以選擇，你會選一個有經驗，很了解你，隨時都能看好你的安全的人，還是選一個沒什麼經驗，但相當特別，總能讓你驚喜的人呢？」John的眼睛一直凝望著桌面，悠然地問。
Bill想了一下，John在說話時已有些許醉意，Bill看著他微醺的眼，懶散地回應他：
「任何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都會說，選第二個人叫找死。」
John抬眼看他，笑了。
「這個問題不公平，也不切實際。」Bill道，他張望著，看到吧台那兒有個紅髮美女在向他微笑，太好了，Bill心想終於有點搞頭了。
「怎麼說？」John側頭，打趣著問他，酒意上來了，John覺得自己有點飄忽。
「因為你從來就不是個普通大兵，」Bill向吧枱那兒舉杯，女孩笑著點頭。
「反正假設，那我也來假設一下，一個不普通的上尉，在面對困難的任務時不可能考慮沒有經驗又瘋狂的人，對，瘋狂，看過你的blog的人都會這樣形容Sherlock Holmes。」Bill了然於心地笑著，John搖著頭：
「算了，忘了吧，那是個爛假設。」
「我不覺得，換一個角度看，所謂的危險任務，在執行的時候必需將性命交付給伙伴。Moran在戰場上救過你，還一路從阿富汗追到倫敦來，好，這裡有一個很簡單的邏輯，一個完美深情的人，和一個瘋子，正常的狀態下，沒人會選瘋子。」Bill道，他心想，這麼容易的事，這個全英國最有本事的人卻想不通嗎？他喝著酒，無所謂地道：
「這種事又不是工作面試，有本事的好人不一定是你要的…你早就明白自己為何會坐在這裡心煩意亂了。」。
有道理，John懶洋洋地笑著想，果然是第三者看得清楚一點嗎？
他的猶豫已經給他答案了。
John看著Bill起身，走到吧枱去和一個紅髮女子搭訕，他真懷念那個沒什麼牽絆，只想玩得痛快的時光。
回去吧，John想著，Sherlock大概又沒吃晚餐了，也許該買點食物…
就在他正要起身前，一隻手掌從John身後按住他，John覺得一陣剌痛。
他回頭，那個黑髮黑眼的男子笑著，低下頭，在他耳邊道：
「站起來，慢一點，我可不希望你摔跤。」
「如果我不答應呢？」John忽覺頭昏，四肢發軟，但他咬著牙道。
「那你可愛的感情咨詢專家就要死在他身邊那位紅髮美女的刀下了。」那個男人用略高的愛爾蘭腔輕聲道。
於是John起身，他才走了一步，就發現自己不太能控制動作了。黑髮男子從他身後摟住他，帶著他離開。
臨去前黑髮男子看了一眼Bill，這小子的注意力全放在美女身上，早忘了這個前上司了。
「為什麼綁架我？」John吃力地問他。
「簡單，親愛的Johnny，你的咨詢專家判斷的邏輯裡有個小bug，他搞錯了，你其實是我的。」
Jim Moriarty在John昏迷前，緊貼著他的耳朵，輕吻著道。

※　　　※　　　※

「找到他了嗎？」Mycroft漠然地，不帶感情的對著擴音模式的手機問道。
「找到了，在酒吧後巷裡，Mr. Murray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應該是被下藥了。」手機另一頭傳來陌生的聲音，和Mycroft一樣，冷淡，只是在交代任務。
「知道了。繼續找，把附近的監視錄影全都收集回來檢查。」Mycroft說完，掛斷電話。他抬頭，看著弟弟在公寓裡轉來轉去，無一時停步。
「別急，只是失蹤6小時而已。」Mycroft覺得自己像對著一陣風說話。
「Moran也在找他，你說的，他打了5通電話給John。」Sherlock煩躁地道。
「你也打了20通。」Mycroft嘲諷地笑著。
Mycroft一進門就問他最近又得罪誰了，Sherlock就知道不妙。他正想著不會又是Moran時，Mycroft直截了當的說，不是那位議員先生，Moran的行蹤在MI5掌控下，他也在找John。
Sherlock冷冷地瞪他一眼，隨即拿起他的大衣。
「我要去找他。」
「去那兒找？對方很專業，要不是衛星又被屏蔽，沒人知道John被綁走了。」Mycroft泰然道。
「我才不要在這呆坐著。」Sherlock說著就要出門。
他一打開門，差點迎面撞上那個高個金髮的男子。
上議院議員Sebastian Moran站在門口，怔了一下，掃視了屋內一眼，MI5的頭子對著他微笑。
還有Sherlock，看來像要一口咬死他一樣，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該死，」Moran冷然道：
「他帶走John了。」
Sherlock蹙眉，Moran轉身離開，Sherlock追上前，在樓梯間按住他的肩膀，Moran迴手就要給他一拳，Sherlock擋下，又逼向前，捉住他的領口將前任陸戰隊員壓制在牆面，火大地問：
「誰帶走John的？」
「你的玩伴，Moriarty。」Moran道，腿一勾，一拳順勢揮去，Sherlock被他絆倒在地，下巴中了招，Moran沒理會他，急著要走。
這時，Mycroft悠然地聲音出現在門口，他高高在上的望著樓梯轉角的兩個大男人，淡然地道：
「Boys，都給我進來，議員先生，麻煩你說明，倫敦最麻煩的犯罪頭子為何看上了我們親愛的醫生。」Mycroft用手上的HK制式手槍指著兩人，加強他的命令。
Moran深吸口氣，緩步上樓，Sherlock摸著下巴，一臉不爽。
就在進門前，Sherlock忽道：
「現在。」
Moran聞聲，用手刀打向Mycroft的關節處，Mycroft的槍鬆手，Sherlock順著他的動作，對準自己老哥的腦袋揮拳。
Mycroft倒下，Sherlock和Moran互看一眼，笑了。
「他是你老哥吧。」Moran看著地上的Mycroft道。
「全世界最欠揍的人，誰有空解釋給他聽啊，」Sherlock淡然地道，他轉頭看著Moran問：
「你知道John在那裡？」
「大概，我不確定。」
「一起去找他，我是專業的。」Sherlock建議。
「我也是。」Moran傲慢地道。
他們相視一笑。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意，在找回John之前，他們停戰。
15

這個房間有些昏暗，Jim微笑，他看了一眼監看幕，外頭平靜無聲。他拿起搖控器，將空調按至舒適的溫度。
Jim將西裝外套脫掉，解開領帶，站在床尾，看著躺在上頭，昏沈的醫生。
John的頭輕微地動著，他的意識正要恢復，但Jim不擔心這點，他已經將獵物困住了。Jim看著房間中央的這張床，他精選的，路易十五時期的鎏金雕花四柱大床，Jim總是喜歡誇張，有戲劇效果的東西。
而且，這四根有著細膩花草浮刻的床柱超適合用來綁人的。
John的四肢被他用上好的，柔韌的綿繩牢靠的綁在床柱上，呈大字形，他的身體陷入軟枕和真絲床墊裡，Jim把他身上那些討厭的平價衣全脫了，不為慾望，純粹只是想把遮蔽住這個人的東西給拿掉。
他看著這具軀體，戰場歸來的閒散造成的圓潤讓John Watson成為一個柔軟溫和的存在，Jim走到床沿，伸手撫摸著他，在他的腰側好奇地捏了一把。
剛剛好，這個觸感。人的身體和意念是同步的，眼前的John是個普通的，可愛的英國人，體型小，身上沒有刻意鍛鍊的肌肉，他的身體是個閒散生活的，不願強制自己的人才有的。但這個自在簡單的人卻能奪人性命於彈指之間，Jim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
Jim用探索的方式在John的身上游移，他看著自己的指節在揉按過的白色肌膚上產生紅艷的痕跡，Jim愛上這個感覺。
John發出一陣喉音，Jim放開正在他柔軟的腹部上輕撫著的手，爬上床，他按住John被綁住的手腕，將自己的下身壓在John的腿間，他在等待，John的眼瞼微微地眨動著，他要等著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睜開。
John的眼神很迷茫，藥物的關係，他輕哼一聲，試圖辨識當前的環境，努力張大眼讓他的額上出現深深的紋路，驚惶，像隻迷路的沙皮狗，Jim不由自主的撫摸著他的額頭，John則終於看清楚這張靠得很近的臉了。
他不認識這個人，深色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看來像從夜的深處來事物。John想起來了，這個人要脅他，可能還對他下藥了。
John生氣地想推開他，他舉手，卻發現自己被綁住了。
趴在他身上的人用嘲弄的笑意看著他，John的皮膚在這個人的絲質襯衫上磨擦著，該死，他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著。
身為英國人，這相當不得體。
John的呼吸變得急促，他警覺地看著這個人，不發一語。
「你真有趣。」Jim笑著，他的腿往上頂了一下，準確的壓迫到John的下體，John咬緊牙關，滿臉的怒氣。
「放開我。」John沈聲道，他很清楚對方不可能理會他的要求，但就是忍不住要這麼說。
「別無聊了，」Jim靠近他的耳邊，用自己的下頷蹭了一下John的臉頰，笑著道：
「Moran和Sherlock只是兩個笨蛋，他們不懂要如何占領你…我不玩無趣的追逐遊戲。」Jim說著，他起身，John身上的重量消失，裸露引發的難堪讓他失去安全感。
「你是誰？」John很難不去想到那些恐怖的事，包括被人先姦後殺或先殺後姦之類的，或是更慘，割肉去皮，切成一段段的…他看著那個人下了床，走到房間角落的邊桌那裡，拿起一個泛著微光的細針筒。
John想起身，他的四肢到床柱還有一段距離，應該可以讓他移出一些活動空間來，現在這個樣子太難看了。但John發現不太對勁，他還在藥物影響下，手腳發軟，不太靈活。
Jim微笑著優雅迴身，又回到床邊，John看到他手上的注射筒，他反射性地想躲開，但毫無用處，控制他的繩索在他用力扯動時拉得更緊了。
「你的室友找我很久了，你應該聽說過吧。」Jim說著，靠近John，在他的頸子上輕輕插入針頭，將不明藥物打進他的體內。
John瞪著他，像在戰場上準備伏撃的士兵一樣，保持安靜。他判斷著情勢；他被綁架，對方已控制他的行動，所以他現在注射進自己體內的藥物不太可能是鎮定劑。
該死，那搞不好是毒品？
John開始有虛浮的感覺，他專注地看著這個人，努力整合有點飄乎的意志，他說話，試圖保持理性：
「你是Moriarty？」John記得自從那件計程車司機殺手的案子後，Sherlock一直在找這個名字。
「很好。維持你的清明和邏輯感，因為你快失去它了。」Jim微笑凝視著John，像在觀察。他放下針筒，重新跨坐到John身上，手指按壓著John的胸口，滑到他的乳頭上，逗弄著。
John想躲開，但他只能在床上小範圍的移動著，詭異的感覺昇起，他背部的皮膚磨擦到床單時產生強烈的觸感，好像他的末梢神經全被加粗了，任何細微的碰觸都像有電流傳過皮膚那樣，而在他身上的人用冰冷的手撫摸著他，造成的快感令John忍不住輕顫著。
「我說過，我不玩遊戲。我會直接帶你去那個美好的地方。」Moriarty說著，俯身貼近John的頸子，吸吮著他細膩的皮膚，他的右手還在揉捏著John的乳頭，
要命，所以是先姦後殺嗎？John的腦子一團亂，這個藥物極有可能是PCP之類的東西，會放大感官，形成幻覺…
一波波的快感堆積上來，Moriarty吻著他，在他不自主仰起的下頷上輕咬著，John掙扎著哼出聲來，Moriarty笑了，他舐了一下，手慢慢滑過腹部，在John的腿間捏弄著。
John的意志愈來愈模糊，他開始弄不清自己在什麼情境下了，最清晰的部份是這個人的撫觸，當Moriarty吻著他的陰莖，手指操進他的身體裡時，強烈的快感將他的意識逐漸消抺掉，John只能無力的輕吟著。
Moriarty在他漸漸勃起後放開他，John在他身下不安地扭動，失焦的藍眼迷離如夜霧，慾望和幻覺讓他無力的渴求更多。Jim笑了，時間有的是，他打算慢慢來，這個人的意志已在他手上消融殆盡，John Watson會成為他的所有物。

※　　　※　　　※

「你確定是這裡？」Moran在他的SAAB駕駛座上，看著不遠處的灰色大宅問道。
「根據地的資料是你給的，」Sherlock冷靜地道：
「從MI5的訊息和時間差推理，這裡最符合在1小時內帶走John藏好的位置。」
Moran看了他一眼，打開車門，在戰場上的經歷教導他，決定信任某人時就別浪費時間在細節上了。
Sherlock和他同時下車，他正打算往那棟灰暗的石造建築物走去時，Moran叫住他：
「喂，你以為是去迪士尼樂園嗎？」
Sherlock回身看他，Moran從車後箱內拿出一把自動手槍，裝上消音器丟給他，Sherlock接住，Moran道：
「別告訴我你不會用。」
Sherlock冷笑，他順手打開保險，對準了一下。
Moran搖頭，他又俯身像在找什麼東西，當他再起身時，手上多了一把衝鋒槍，而Sherlock好奇的看著他將一個像炮管一樣的東西掛在肩上。
不是吧，這個上議院的議員從那裡弄來攜帶型迫擊砲的？Sherlock皺眉，他這個喜歡用腦的人實在瞧不起這種強勢武力，Moran像看出他的心思一樣，淡然地道：
「當對手是Moriarty時，再多的準備都不算太過份。」
像在強調他的說法一樣，Moran將一柄求生刀藏在後腰帶裡。
Sherlock認為這個身著手工西裝的人背著迫擊砲實在有點突兀，但他沒空取笑Moran的時尚感了，他只想快點找到John。
在往大宅快步走去時，兩個人像在競走比賽一樣，生怕對方趕過他似的。
他們沒有交談，沒必要。Sherlock心中煩惱的是Moriarty綁走John，恐怕是針對自己而來的。
陌生的恐懼感湧現，伴隨著他不熟悉的愧疚，Sherlock曾經多麼喜愛John陪在他身邊，現在他只覺得後悔。經驗和理性告訴他John可能會被傷害，向來冷靜的Sherlock卻不敢想像那個情景。
他不知道的是，走在他身旁的沈默伙伴和他的想法差不多。Moran了解Moriarty，他知道這個老同學的手段。Moran忍不住後悔地想著，當初不該讓Morairty介入他的行動，這可能是導致John被綁架的主因，Moriarty也許要拿John跟他交換什麼東西。
兩個深懷悔意，心急如焚的人卻發揮了驚人的默契，Sherlock在掃視前方後直接用裝了消音器的槍打爛了圍牆上的監視器，比他專業的Moran找出潛伏的狙擊手，乾脆俐落的瞄準後開槍，確認淨空後他們幾乎同時闖入房子裡。
「樓上。」Moran望著大廳旁的樓梯道。
Sherlock的想法和他同步，他們小心的拾級而上，長廊盡頭的房間有動靜，Sherlock和Moran小心的前進，太順利了，他們同時出現不祥的預感。
向來精細縝密的Moriarty不會這麼大意。
Moran緊張地轉動黃銅門把，推門進去。

※　　　※　　　※

Moriarty的世界觀很簡單，就是無趣。
他有時覺得自己出生就是要在這無趣的世界中痛快的玩而已，最好的玩具就是人了。
世人皆易於操控，平凡無奇，難得出現一二個玩伴，比方說Sherlock，他比其他人好玩一點；畢竟能跟上他的腦子的人並不多。老同學Moran沒那麼好玩，但能夠淡定地看著他殺人放火而毫無任何個人評斷，Moran也能算得上是個有趣的人。
John Watson則介於平凡與奇特之間。
他是個矛盾體，Moriarty無法從他身上找出任何不同常人的地方，他不特別，但怪異的是Moriarty總是被他吸引住，在監視錄影裡，Morirty會花很多時間觀察他的臉，他的反應。
當他讚嘆Sherlock的智慧時Moriarty會不開心，他會想像John也是這樣看著他，堅定而忠誠。
Moran在阿富汗要他找John，Moriarty當時想到的，是他終於能看到John被其他人帶走，帶離Sherlock身邊。哦，那一定很有趣。
看著Moran花那麼多心思追著他的John，是的，他的，不是Sherlock的；當時他有種殘酷的喜悅，John果然是像他想的那樣，瘋狂，沈淪，甚至無情。
最少從他的角度上看是這樣的，那天John不是毫無留戀的離開了Moran的地方嗎？這個奪了心就走的恐怖份子。
於是他決定，是時候了，是該讓John Watson明白他真正的歸屬了。
Moriarty像在玩弄著心愛的玩具般愛撫著John，這遊戲太有趣了，John一直處在狂喜中，在他的撫摸和嚐弄下勃起。Morarty沈迷在他乖順的反應裡，完全沒留心外頭的事。
直到他不經意的掃一眼監看幕，只剩雜訊的畫面提醒他，不太對勁。
Moriaty不捨地放開John閃身到窗前瞄了一眼，有趣。
Sherlock和Moran同時闖進房間裡時，Jim閃身從窗外離開，無所謂，機會有的是。
不可能合作的人為了John聯手，而自己也失去了以往的謹慎，他還是太輕忽John Watson能造成的破壞性了。
這讓他們在Jim盤算好的時間前就找到John，Jim在溜走時心想，一切都很好玩。
這場遊戲Jim打算繼續玩下去。

※　　　※　　　※

Sherlock得說，映入眼簾的畫面令他非常火大。
而且，手足無措。
John躺在那裡，半閉著眼，還在掙扎著。所有的細節衝進Sherlock的腦子裡，針頭，繩索，赤裸著還明顯處在該死的興奮狀態的醫生。
Sherlock怔住，Moran反而比他理智一點，他先上前割斷綁住John的繩子，脫下西裝外套蓋好他。
「發什麼呆？來幫忙啊！」Moran吼著Sherlock。
Sherlock看著他扶起John，更火了，他現在無法忍受任何人碰他的John。
他衝到床邊將John攬進懷中，怒火中燒地道：
「不准碰他，」Sherlock低下頭，輕聲問著：
「John，聽得見我說話嗎？John？」
John看著他，應該是的，Sherlock不太確定，John的眼神飄忽不定，Sherlock聽見他喃喃地說著：Sherlock…
「走吧，先送他去醫院。」Moran道。他不打算讓步，搶過John的左手臂，將他撐起，輕柔地在John的耳邊道：
「沒事了，我在這裡。」
「Sebastian~」John笑了，他把頭靠在Moran肩上，還吻了他的臉頰。
Sherlock不服輸地拖起他的右手臂，John在他們兩人的支撐下離開那張大床，John飄浮的意識轉到他身上，他笑瞇瞇地唸著：
「Sher~lo~ck~」
「對，我是Sherlock，放心，我會保護你。」
他和Moran合力把不太輕的醫生扶出房間，John不安份的亂動著，他側著頭，貼著Sherlock的耳朵道：
「沒關係，你不會接吻也沒關係～」他說著，在Sherlock的唇上用力的吻了一下。
太糟了，Sherlock現在心思浮動，John熱呼呼的臉磨擦著他，蹭著他的頸子，像隻調皮的拉不拉多大狗一樣。
不同的是拉不拉多不會讓Sherlock覺得混身發熱。
「小心點。」要下樓了，不爽的Moran提醒不專心的Sherlock。
John好像想起來身邊還有這個人一樣，他轉向Moran，笑得開心。
「上校，我不會敬禮，我要吻你～」John說著，開始吻Moran。
Moran由著他，心想這個Moriarty是給他下了什麼怪藥啊？John在下樓時腳步虛浮，還不時靠著Moran道：
「我喜歡你，真的，我喜歡你抱我，抱我啦～」John說著，完全不管他可能會摔下樓梯，就要抱Moran。
該死，Moran現在全身不對勁。
Sherlock硬將John的手臂抓好，他們三人好容易在John的胡鬧下跌跌撞撞地下了樓，才走出門口，就看到扶著下巴的Mycroft冷然地站黑色座車前瞪著他們。
他瞄了一眼John，冷冷地道：
「給我上車。」
這回他身邊還多了三個全副武裝的特務。

※　　　※　　　※

基於某種詭異的理由，Moran和Sherlock堅持要坐在John身邊，於是Mycroft看著這兩個紅著臉的大男人硬是挾著John擠進了後座。
John在發脾氣。
「不舒服～」他在兩人之間亂動著。Moran用外套把他包得緊緊的，Sherlock拿起剛摸來的針頭，聞了一下，對著前座的Mycroft道：
「主成份是PCP，你可以先通知醫院了。」
Mycroft無奈地點頭，他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弟弟是怎麼知道這些毒品的。
Moran按著John的手，輕聲道：
「你忍一下，馬上到醫院了…」他還沒說完，John就抱著他的臉親著。
「我喜歡你，真的哦。」John笑著道，他臉上的表情像個孩子。
「我也喜歡Sherlock，你認識他嗎？他很可愛，會咬人，像這樣～」John學著Sherlock那天吻他的樣子，在Moran嘴上咬了一口。
Sherlock坐在一旁，一肚子火沒地方發。
「John，你給我乖一點。」Sherlock說著，把John的身子掰回來，John看著他，又笑了。
「Sherlock，你是天才～我教你，要這樣吻人才對。」
John說著，開始進攻Sherlock的唇，Sherlock真不想放開他。
Moran很不客氣地把John拉回原位。
John又開始煩躁的亂扭著，這時Sherlock開始想著PCP的作用，感官放大，出現幻覺，意識模糊，很高的機率會說出平常說不出口的真話。
隔著John的Moran顯然也很清楚這點。
Moran和他對望了一眼。
「Sebastian，你知道你一點都沒變嗎？你這混蛋，我他媽的就是喜歡你抱我，好舒服…安全…」John喃喃地說著，他半閉著眼，往Moran身上靠著。
Sherlock相當幼稚的加入他的囈語裡，他不爽地問：
「那我呢？」
Moran瞪了他一眼，Mycroft搖頭，醫院怎麼還沒到啊。
「Sherlock，Sherlock是令人驚嘆…而且…他媽的笨得可以耶，有人長到三十好幾還不會接吻嗎？呵呵…」John笑了，又往Sherlock身上倒去，他用孩子般的單純看著Sherlock道：
「好長的下巴，那麼長～我懷疑你他媽的就是個處男…」
車上其他三個人開始偷笑。而Sherlock只想殺了Moriarty。
Moran將John扶好，John又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對著Moran說：
「你在這裡啊～上校，我要親你。」John說著又吻了Moran，然後喪氣地道：
「該死，你該死的好，但是…我愛他，我愛那個王八蛋控制狂小處男…」John說著，閉上眼，倒在他們兩人中間。
Moran現在也只想殺了Moriarty。
16

算是遭到迷姦的被害人John Watson現在躺在病床上，應該是病床吧，他覺得。熟悉的醫院氣味，身旁的點滴架和淺藍色的毯子，對，醫院沒錯。
John呆望著天花板，他的腦子有點混亂，因為記憶從Moriarty給他打了一針後就不是很清楚了。
呃，說是不清楚，不過有些怪異的細節他還是記得的。他記得那個人壓在他身上，還有，他裸體。
然後呢…
然後就一片空白了。該死。
「你醒了。」床尾有人在說話，John微撐起身子望了一眼，要命，他只想躺回去昏睡好了。
三個人，Sherlock，Moran，還有那個沒事找事的Mycroft。
說話的是Mycroft，他像個將領在視查他的傷兵一樣，用關懷的笑容看著John，基於John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後來怎麼了，於是這個一臉假笑的傢伙是他目前最不想看到的人。
Sherlock沒有笑容，看來在生氣。Moran淡然地站在一旁，他也不笑，深望著John像在看著什麼解不開的宇宙謎題一樣。
好吧，John感覺了一下，好像沒什麼怪傷在身上，但真的很難說；天曉得他昏迷多久了？而且被三個大男人盯著他實在是混身不對勁。
「呃，你們可以先出去一下，請個醫生或護士進來好嗎？」John道，他看見Sherlock更不開心了。
「當然。」Mycroft還在笑著，他走開，但另外兩個人還站在那裡，他們彼此對看一眼，John疑懷他看到一絲星火在瞬間燃起。
「不要。我要留在這裡。」Sherlock先發難。
「你不走我也不會動。」Moran冷冷地道。
John並不明白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他不知道在感性上方向永遠錯誤的Sherlock正處在急於證明自己不是如室友所認為的那麼沒用，而且很希望John能在醒來時進行Sherlock非處男驗證（至於王八蛋和控制狂他倒是承認的）；至於Moran，他並不打算從戰場退出，他記得很清楚，John說他該死的好，而且想抱他。
他們僵在那裡，John只是簡單的說，給我出去。
終於有個同業進來了，護士看著John道：
「醒來了嗎？」然後她掃一眼其他三個人，用不容分說的強勢道：
「病人要你們出去就給我滾出去。」
三個大男人悻悻然地離開，John終於可以坐起來，他謹慎地看著護士小姐，輕聲問：
「我，嗯，我昏迷多久了？」
John其實想問的不是這個。
不太溫柔的女護士很老練的看著John說：
「10個小時，放心，我們檢查過了，你沒事的。不過以後少碰那些怪東西；急診室的人全被你抓著狂吻，」護士笑著：「實習醫生們叫你Kisser。」
她說話的態度好像John是在某個大學宿舍狂歡派對後被聯誼會的同學送進醫院來的新生一樣。
John在尷尬中稍感放心，醫院一定會幫他做完整的性侵檢查的，那三個人在場John還真不敢問個清楚。
護士還加了一句，你的朋友們一直陪著你，現在可以讓他們進來了嗎？
「等一下吧。」John說。他躺回床上，護士幫他蓋好被子，笑著道：
「也好，等他們在外頭殺到剩一個時再說好了。」
John不解地看著她，動作俐落的護士小姐檢查一下點滴，悠然地笑道：
「你的朋友們送你來後就在外頭吵著要進來陪你，實習醫生和護理站的都在賭誰才是你的正牌男友，說真的，這很不公平，好男人已經不多了，你還佔了三個名額…」
「有賭注嗎？」John無奈地打趣著問。
「當然，還不少呢。」護士笑著：
「那，偷偷告訴我，你男朋友是那一個？」護士小姐好奇地問。
「那一個的賠率高？」John舒懶地笑問。
「黑色卷頭很沒禮貌的那個，現在是1賠10了，只有IT部的Moss賭他贏。」護士小姐不屑地道：
「沒辦法，Moss就喜歡奇怪的東西，他的興趣是大腳怪。」
「妳呢？妳賭誰贏？」John笑著，淡然地看著窗外，想著大腳和長臉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賭那個穿三件式西裝臉上有顆痣的中年人。」
「髮際線有點高的？」John笑了。
「嗯哼，他比那兩個快打起來的毛小子穩重多了。」護士評鑑著。
John搖頭。
「所以我輸了？」護士小姐靠近他，裝作失望地笑問。
「恐怕是的。」John心想要是Mycroft這時也來參一腳他會認真考慮跳窗逃走。
「謝謝你的小道消息，我可以轉投資那一個呢？」護士小姐要離開了，她在門口玩笑似地問John。
「詐賭很沒格調的。」John輕鬆地道。
護士笑著，回道：
「也就是說你也弄不清是嗎。」
John笑而不答，事實上，應該都不算是吧。
不過John也覺得有些事拖久了不好，他問好奇的護士小姐出去時能幫他把Moran請進來嗎？
「金髮的那個？」護士問他。
「是的，麻煩妳…」
她聳聳肩，淡然地道：
「也對，畢竟所有的人都賭他贏。」
John無言以對。

※　　　※　　　※

已被全醫院的人認定是炮灰，也搞不懂什麼愛不愛的Sherlock現在站在病房外眼睛直視著房門，刻意無視身站在另一邊的前上校。
那天他們合力把昏沈又不安份的John搬下車，很有默契的不讓特務們插手，送進急診室時還能聽到John在亂吵，Sherlock隔著玻璃門洞看到John正打算偷襲一旁幫他打針的護士小姐。
Sherlock將針筒藏好，他很有把握能做出一樣成分的東西。
他和Moran同時收到Moriarty的簡訊，等同宣戰的聲稱John不久就會成為他的人。
Sherlock怒火中燒卻也莫名的寬慰許多，因為Moriarty這回不是針對他而來的。
Moran則深覺此人幼稚的程度不輸Sherlock。
John說他愛Sherlock。這對Moran來說比那個變態小子想迷姦John還麻煩，是的，麻煩，不是失敗。他是那種堅持到底的人，在當特種兵時曾為了一個暗殺行動，他躲在半個人高的沙坑裡整整七天，吃喝拉撒都在裡頭，就等著他要殺的人開車經過的三秒鐘，當時只憑著一個不靠譜的情資，一個耳語罷了。
但現在，他有John的很多句，我喜歡你。
對他而言這就夠了。也許看起來很像，但Moran自認並非一個真正的紳士。在搶奪心中所屬的那個人時，他就是個戰士，除了達成目標，其他都可以犧牲；包括無謂的風度。
John還沒拒絕他，放棄言之過早。
Mycroft比Sherlock懂人情世故，他在一旁看著自己弟弟已佔了最好的位置而不自知，要是一般人在聽到John說的話時早就能明白一切，但這個向來聰明此時卻遲鈍的離譜的Sherlock，竟渾然不覺。
他好像鬧不清喜歡和愛的差別，還在生悶氣。
Mycroft不打算和他說明這些，那不是他的責任，更何況他還蠻想看熱鬧的。
護士出來了，她對著Moran，用打趣的語氣道：
「Mr. Watson請你進去，只有你。」
Sherlock更火了。
比他懂事的Moran心往下沈，John要做決定了，但他不打算逃避。
Moran深吸一口氣，帶著決絕的心情走進病房，他沒理會Sherlock，那個人正被自己的老哥拉著阻止他闖進去，Moran心想，敗在這種情商為負值的人手上簡直是恥辱。
John坐在床上，微笑看著Moran。
Moran也笑著，他走近，俯身靠著病床，低頭凝視著John。
「我…」John正要開口，Moran伸手撫著他的臉頰，他的手型很大，可以握住John柔軟的臉，他的拇指輕按住John的唇。
「別說，聽著：」Moran用命令式的口吻道。他專注的望進John的眼裡，那種熟悉溫暖的感覺又湧進John的胸口。
他真的喜歡這個人。於是，John覺得他應該停一下，聽他說話。
「John，我不會放棄，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開你；就算你現在愛的人不是我，也是一樣的，只要你，John Watson，還活在這世上一天，我的心就是你的。你可以將它放到一邊去，但你沒本事讓我停下來，也沒有權力阻止我繼續愛你。」
Moran一字一句，謹慎溫和地道。
John握住他的手背，他有些難受。
「這樣不好，也不公平。」John輕聲道。
「世上本無公平。」Moran笑得輕盈：
「我會繼續追著你，我也不認為一切已經太晚，機會有的是，現在不是我的，很難說以後不會改變。」
Moran說話時帶著自信與傲然，對他而言，這情勢甚至不算失敗，只是增加一點困難度罷了。John愛著Sherlock，那又如何？
他俯首輕吻John的額頭。
「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我的心情是你最不需要在意的。」
Moran道。他起身，笑著離開。
John看著他的背影，這和他以往處理過的感情問題都不一樣，那些女孩們沒有一個像這樣強勢，這樣無賴。
這樣讓他放不下。

17

Sherlock很煩躁。
他看著Moran走出John的病房，對著他微笑，Sherlock無法從那個充滿自信和泰然的笑容中分析出任何東西，他那個忙碌的，一直在講手機的哥哥則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離開。
Sherlock快瘋了，Moran就這樣走了，而John居然交待那個凶巴巴的護士說，他想安靜一下，謝絕打擾。
John不准Sherlock進去。他的房門關著，Sherlock看不到他，他被John阻絕在外。
怎能發生這種事。
對Sherlock Holmes而言，沒有不能進入的房間。於是在醫護人員盡力阻止下，Sherlock放棄了，但在二十分鐘後他穿著不知那兒弄來的綠色醫生制服，出現在John床邊。
躺著發呆的John看到他滿臉得意，孩子氣的傲慢笑容，不知怎的，他忽然非常不想讓Sherlock離開他身邊。
Sherlock知道他的笑容很特別嗎？
「你就是不能讓我清淨一下。」John無可奈何的蹙眉微笑。
「因為你就是不能無視我。」Sherlock道。他的頭抬得高高的，斜視著John，John看來就像每天早上Sherlock衝上樓想拖著他去犯罪現場時那樣，不悅，疲憊，一點讉責和很多的淡然。
John總是這樣的，用平穩溫暖的態度平衡他躁動的心情，然後在關鍵時John會警覺得像隻忠誠的獵犬，最後在他展現完美的智性時給他最真實的讚賞。
Sherlock看著這個唯一的朋友，他不客氣地坐到John的床沿，冷冷地，微慍地道：
「而且你讓Moran進來了。」
John皺著眉頭。
這對Sherlock而言是個變裝闖入的好理由嗎？你讓另一個人進來，卻擋下我。John想著，他看著Sherlock身上那件醫生服，那他自己的昂貴衣服那兒去了？
Sherlock側頭看著他，手放在兩旁，按著John的病床，左腿的膝蓋往床墊上屈起，服適自在的樣子；看來他打算在這安營紮寨了。
John忽然想到，Sherlock總是這樣輕易的入侵他的空間，佔住他的位置。
「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Sherlock用偵訊的口氣問。
「不多，而且我不認為你還需要問我。」John悠然地道。他心想Sherlock應該早就推理出來了吧。
搞不好還比John自己知道的還多。
「所以你也不記得說過什麼話。」Sherlock皺著眉，心煩地道。
「我說了什麼？」John腦子裡想到的是戰場上那些打了嗎啡的大兵們囈語的樣子；他心想自己不會把５歲時偷吻女生的事都說出來了吧。
「你說你喜歡Moran，」Sherlock望著他，精細的眼神像冰柱一樣，又冷又利。
John扶額，該死。難怪。
「還有，你愛我。」Sherlock那雙淺灰眼睛閃著光，那光影能深入John澄藍如海的眼睛，直入他的腦門深處。
「哦不…」John急了，他直起身子。
「別否認，現場有四個證人，容我引用原句：我愛那個王八蛋控制狂小處男…你這沒邏輯的小腦子是從那個角度認定我是處男？還有，」Sherlock阻止想辯解的John，嘲諷地道：
「你喜歡的Mr. Moran明顯的是個偏激的軍事狂，你知道他車上載著迫擊砲嗎？在倫敦！我得說這人有恐怖份子的資質…」
John望著他，腦子有點混亂。
他組合了一下，看著Sherlock不甚開心的盯著他，好，他大概明白了，自己應該是昏頭地說了一些話，不過…
John笑出聲。好吧，他說了，他愛Sherlock。
「所以你很不滿。」John看著Sherlock刻意淡定的眼神，笑著道。
「當然。」
「你在氣處男這個說法和我喜歡Moran。」
「John，覆述是一種浪費。」Sherlock沒好氣地道。
「其他的呢？」John懶散地望著他。
「關於你愛我？」Sherlock不耐地道：
「那有什麼，你當然愛我。」
John的眼睛瞇了起來，這氣氛令人不悅，Sherlock的自信和驕傲也太過了些。
他可以否認到底。John心想，世上的確並無公平，尤其在這種事情上。他不要求Sherlock感動莫名，但要是他打算用這種幼稚的贏家態度面對這件事，這份心情，John覺得自己隨時可以走開。
這個醫生裝扮的人看著他的臉，Sherlock近逼，將自己的上半身靠向John，用他低沈，充滿存在感的聲音嚴肅地道：
「可是你也愛Mrs. Hudson，Harry，Sarah甚至Mike，你愛所有的朋友親人，不是嗎？你當時就只說了這一句然後繼續性騷擾身邊的人，依數據分析，比起你說了十五句你喜歡Moran，卻只有一句你愛我，不，精確的說你愛王八蛋控制狂小處男而我的確不是處男；這有什麼重要的？」
Sherlock相當不開心地道。
不行了，John忍不住大笑出聲。他笑到無力的靠回枕頭上，床墊隨著他起伏震動著。
情商等同12歲小鬼的人對這個字眼沒什麼概念，他早該知道的。
Sherlock皺眉，退回原處。
「Sherlock…」John在笑到喘不過氣來後，努力忍著，他伸出手，握著Sherlock，這個聰明的偵探現在滿臉疑惑。
「你令人驚嘆。」
John道。
他在此時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他真的愛著Sherlock，用朋友，親人，心儀的情人的方式，愛著他。
怎能不愛這樣清澈純粹，總能令他發笑的人呢？
現在迷糊的是Sherlock，John知道，但他不打算說明，教會他這件事，這是Sherlock自己的工作，他得自行去感受，體會。
Sherlock低下頭，看著John的手，他就這樣握著，Sherlock心想，這世上有些東西他永遠無法想出個道理來。
比方像這隻手，和這雙眼睛。每個正常人類都有的，但它們是John的，這就不同了。
John身上的東西都有奇特的引力，讓他想靠近，而且更加不滿。他討厭無法定義分析的感覺。
John說他喜歡Moran，但Sherlock不管這些，就算依數據分析，自己的贏面好像不大，但要他動手搶也成，John總會只屬於他的，向來如此。而且，他喜歡John的吻，就像那天夜裡一樣。而John現在看著他的眼神讓他聯想到永恆這個詞。
除了殺手，案件真相，Sherlock不確定大部份事，大部份『凡人』的事，但他可以確定這個眼神他能一直記得，直到永遠。
Sherlock再度接近他，這次他貼近John，雙手按進枕頭，看著John滿是笑意和疑惑的眼睛，找到他的唇，吻他。
對極了的感覺，John沒有推開他，他接受了。Sherlock永遠停不下來的腦子現在分析著John的體溫，唇的柔軟度，氣味裡的分子。
John的分析力沒這麼好，他只知道一件事，這小子進步了點。
Sherlock急切地吻他，順著頸側，像在分辨John皮膚的感覺一樣，輕咬，舔舐著。John再度覺得想笑。
Sherlock開始把手伸進病人服裡，John自認開放，但這是病房，對醫護人員而言病人是沒有隱私的。他們隨時會進來。
「不成，這裡…」John在Sherlock開始撫摸他的大腿內側時抓住他的手，推著他的肩膀。
接吻可以，但在醫院亂來未免太過份了。
「你的認知有誤，我在澄清你的說法…」Sherlock說著，把他的長腿頂進John的腿間了。
John又笑了，他心想你這個人也太小心眼了吧，John用了點力，撐起身子把Sherlock挪開：
「安份點，不然我真要趕人了。」John威脅著，手就要按上叫人鈴了。
Sherlock無力的翻身躺下，一臉不悅，John心想，這好像是我的病床吧。
於是他也躺下，過了一會兒，Sherlock側過身，摸著John的臉：
「那這樣可以嗎？」
「可以。」John笑著。
Sherlock得寸進尺的將他的腿跨過John，側身抱著他。
「Sherlock…」John無奈地要他放開。
Sherlock聽若未聞，只是更收緊了點，John心想，算了，這個人，願意乖乖躺著就行了。
他們靠著對方的身體，John的頭倚著Sherlock胸口，一種終於回歸的溫暖感覺昇起。
護士小姐在半小時後進來，她看著在單人病床上沈睡著的兩個大男人，離開後，沮喪的對護理站的人宣布，IT部的Moss贏了大冷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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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ock隔天收到一位明顯是系統人員，留著恐怖的爆炸頭和戴著黑框大眼鏡的非裔混血男子給他的怪禮物；把個人頭像印在杯底的馬克杯。那個怪人還抱了他一下說謝謝。
一頭霧水，完全不曉得自己幫一位IT部宅男贏得千元英鎊賭金的Sherlock陪著他的醫生在一天後回到221B，一進門，眼前的景象令他氣結，而身旁的醫生則不知所措。
花，到處都是。各種不同顏色的玫瑰擺滿了他們的起居間，廚房。門口一張小卡片寫著給親愛的John，警覺的醫生衝上樓，他的床上果然撒滿了紅色花瓣，枕上放一束看來顏色怪怪的淡藕色玫瑰。
Sherlock的房間很乾淨，連片葉子都沒有。
John拿著那束花下樓，無奈地看著Sherlock把沙發裡的花掃到地面，氣乎乎地坐下。
「這傢伙買斷全倫敦的玫瑰花了嗎？」John苦笑著。
「錯，你手上的那玩意是從日本來的，基因改造的真正藍玫瑰。」Sherlock冷淡地道。
藍玫瑰？John看著手上那東西，實在看不出有任何藍色的樣子。
卡片上沒有屬名，John第一個想到的是Moran，但這不太像他會做的事。
「不是他，」Sherlock像讀了他的心一樣，冷然地看著手上的卡片，聞了一下，鼻頭皺了起來，這氣味很熟悉，給John打的針裡有這個氣味。
天使塵，這個王八蛋好像還覺得他給了John一段快樂時光吧。
「Moriarty看來迷上你了，最好小心點，所有的飲食大概都要丟掉。」Sherlock道，他起身，想到可以放這些花，大概也會放些其他的東西吧。
John頹然地一屁股坐在花堆沙發裡，他憶及當時的詭異感覺，實在想不通自己這個普通人為何會吸引到犯罪頭子。
John後來知道自己被下了什麼藥，身為醫生他很清楚Moriarty拿這個藥物對付他大概只有一個目的。現在滿屋子的花毫無浪漫的感覺，反而像在提醒John曾有個變態打算迷姦他，還差點成功了。
Moriarty要是真心而不是在整人，那John得說這傢伙搞不清楚狀況。
實際的John自己就不太送花給女孩，除非事態緊急。鮮花會枯的，而且枯萎的花很難聞；再說被花叢搞到一團亂的公寓最後還是得要John收拾。
John有點餓了，他的好室友現在四下查看著要找監視器，John問他晚餐要吃外賣嗎，Sherlock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他踩在書桌的粉紅玫瑰花上，在牛角後頭找到一顆監視器，可惡，是MI5的，上頭還有公物編號。
這時樓下有人聲，Sherlock探頭望了一眼窗外，立刻反射性的回頭，想將正要打電話叫中式外賣的John藏起來。
來不及了，敵人上來了。
Sebastian Moran進門時看到誇張的花海，他皺眉。
「Moriarty？」Moran問。
「大概吧。」John苦笑。
Moran沒好氣的搖頭，這個老同學他永遠弄不懂。
「你來做什麼？」Sherlock站在房間中央，不爽地問。
「反正不是找你。」Moran不理他，笑著對John說：
「你應該餓了？一起去吃飯。」
相當搞得清楚狀況的前上校溫柔地笑著，就像他跟John說過的，他不會放棄。他現在走進這間公寓的樣子像從來沒聽過John在意識模糊中說了些什麼，表現得像個親暱的情人一樣。
John很尷尬，這種態度他要如何拒絕？
Sherlock一副要趕人的樣子，Moran站在那兒，好像John不走他也頼定了一樣。
他們死盯著對方，John搖頭，他丟了一句你們自便吧，就閃身下樓了。
Sherlock和Moran同時追出去，當然，他們都沒追上John。
坐在Mrs. Hudson的餐桌旁，呆望著有線電視的John接過好心收留他的房東太太親手做的派，他苦笑著，人生何時走到這麼奇怪的境地，他實在搞不清楚。
只能說，全都是報應吧，誰叫他是倫敦最有本事的男人呢。
John吃著派，無奈地看著電視，他還不知道的是，等一下，他那個聰明的室友就會引走敵人後轉回，走進這間避難所，給他一個吻。
並且在今晚，221B唯一一間沒有大堆花束的地方，好好澄清他的成見。
至於Moran，他新的一波攻勢即將開始，這回他會認真考慮和老同學合作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