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命運之輪 The Wheel of Fortune
命運之輪象徵生命中無可避免的轉化,關係上命定的相遇或分離。正面時有好轉的契機,反之則是隨波逐流,對命運的轉變無能為力。
是夜,John輾轉難眠。
Mrs. Hudson幫他在Sherlock房子的閣樓準備了臥榻,相當舒適的角落,John躺下時覺得累極了,但心思卻靜不下來。
連背誦民數記都沒辦法讓他睡著;而強迫自己躺著是很痛苦的。他聽見樓下有動靜,那個不是很需要睡眠的朋友還在工作著。
於是他起身,準備加入無眠的朋友。
John走進門,聽見Sherlock在叨唸著,Moriarty…這是愛爾蘭姓氏,為什麼是愛爾蘭?
John疲憊地笑了。
「那些孩子們沒有傳什麼消息回來?」John問著,走去倒了杯水。
「還沒。」Sherlock沒好氣地道,好像John不曾在2個小時前離開他上床睡覺一樣,他也沒問John是不是睡不好,只是煩悶地道:
「Adler女士在提到這個名字時,她的手握得很緊,眼神很謹慎。如果她要唬人,有更好的東西可以利用,不必提一個罕見的愛爾蘭姓氏。」
「有理。」John微笑,他走到Sherlock的書桌前,望著桌上攤開的一本鍊金術的書,那副當初讓他們相識的牌散在一旁。
John不了解這兩者有什麼關連性,他只是隨手翻閱著,書上奇特的解說圖和那副牌有些類似,什麼國王皇后,太陽月亮之類的。
「教會反對鍊金術。」John淡然地道。
Sherlock沒認真聽他說話,他坐在壁爐前,沈在自己的思緒裡,只是無意識的回一句:
「教會反對很多事。」
「也是。」John點頭,他對教會反對的事物沒什麼個人意見,不過那些圖像很有趣,John隨手拿起一張惡魔牌看著,上頭的人被鐵鍊鎖在一起,他心想,這個畫面倒不難理解,被慾念困擾的人多少都有這種感覺。
「你之前提到Moran,為什麼?」John看著牌問。
Sherlock轉頭望向John,他發現夜已深了,樓下悄無人聲,John的臉上有疲態,但眼神清明的看著手上的牌,他這才想起,John不是應該睡了嗎?
「因為這個名字一直出現,而我不相信巧合。」Sherlock道。他的思緒轉了方向,又回到John身上。
「一直出現?」John放下牌,抬頭看他。
「奧爾良公爵提到他,他在暗示Adler女士和Moran公爵關係匪淺,不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有引導我往這個方向想的意思。」
Sherlock說著,他起身走到John身邊,坐進書桌前的椅子裡,他望著John放下的牌,惡魔,被束縛的人,約克公爵死前收到這張牌。
「Adler女士在推拖時直指Moran公爵和國王是『有可能』留下她的牌的人,Well,酒是在宮裡的酒窖裡被下毒的,這個暗示不可謂不明確。」
「你是說,Moran或國王極可能就是主謀者。」John道,他沒望向Sherlock,只是又翻了一張牌看著。。
「或是有人想引導我這麼想。」Sherlock道。
Moran或國王;Sherlock心想,John的用詞很有趣,他不自主的省略掉Moran的頭銜。
他們曾經很親近,兩人絕非僅止於部署和上司之間的關係。Sherlock推斷著。
「不過,Adler女士的話不能盡信,不如說,她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傳達這個訊息給我。」Sherlock說著,他現在直視著John,想辨認他的心情。
「而她提到Moriarty這個名字是因為不放心,像你說的,她是被要脅的。」John點頭,他明白了。
John現在望著Sherlock,他手上拿著的是女祭司,那張Sherlock判斷下一個被害人會收到的牌。
「她說的話中只有這個名字是可以信任的,其餘都有目的。」Sherlock道。
Sherlock想著,為什麼那張惡魔會讓John問起Moran的事?
John看著他,想了一下,他的表情猶豫不定,Sherlock覺得他心裡在掙扎著什麼,也許是在和回憶對抗。
他等待,John會告訴他的。
時序已晚,只有守夜人偶而走過時發出的聲響,反而讓無聲顯得更寂靜。
他們被夜包圍著,Sherlock凝視他的樣子讓John很平靜,雖然Sherlock的心思總是隨時要跳躍至什麼凡人難以企及的神奇地帶,但John很喜歡他這樣,那種什麼都不重要,只有當下才是一切的感覺。
他提醒John自己在活在現在,不是過往。
「Moran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John開口了,用淡然舒緩的語調說著:
「他是家中的獨子,他的父親在戰爭中兵敗,從此家門蒙塵;」他想到第一次見到Moran時,就是在倫敦的酒館裡,他站在吧枱前,打趣地看著John,那時他在和同袍打賭,他能讓美麗的老闆娘請他喝一杯。
「但Moran和他平庸的父親不同,他是天生的將才,他很清楚要如何用最少的兵力來打最困難的仗…」John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比起酒,他更喜歡水,這是在沙漠中養成的嗜好,那時能大口喝水簡直是神的恩賜。
Sherlock只是坐在那裡聽著。他從John的眼睛看到過往的陰影流洩出來,那不是難過或憤怒,用傷感來形容也不合宜。
很難判讀,這個在夜影裡想著過去的人,Sherlock覺得他的神情複雜極了,而那很迷人。
John深吸著氣,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屠城戰術。」Sherlock道,他幫了John一把。
John默然。過了一會兒,他道:
「因為王國的主力都留在歐陸,我們無計可施,本應搬師回朝的,但一紙命令要我們拿下耶路撒冷,其實也不算是,是要盡可能接近耶路撒冷,國王說的,要比法國人先到那裡,」John一口氣說著,他的心回到那時,他在會議中拼命反對,但Moran只是無言以對。
「所以Moran決定拿下傳說中的古城,就像我軍之前研判的,他們死守不退,因為那裡是伊斯蘭的聖地。這正中下懷,Moran就是要他們死守,在攻下後焚城,派部隊進去,見人就殺…」
John的聲音愈來愈輕,他說不下去了。
「恐懼是很強大的力量。歐洲人屠城的事跡傳了出去,鄰近的城鎮將留在外頭參與聯軍的兵力集中回城,這讓Moran很順利的一路往前進,其實,Moran本來就沒打算一個城一個城打,他要的只是穿過沙漠,攻入耶路撒冷。」Sherlock輕緩地接著說,就像他說過的,他研究過Moran的戰術。
眼前修士安放在桌上的手微抖著,Sherlock現在可以定義他的神情了,悲慟。
「你當時抗命了。」Sherlock道,這不是個問句,他知道John一定會這麼做的。
John沒看他,只是低下頭看著那張惡魔。
「阿拉伯人是很好客的,」John道,聲音輕得像微風:
「他們的神要求他們要對旅人友善,而且,他們很有禮貌,你不開口提問,他們就不會主動跟你說什麼,因為對他們而言,主動教育別人是很無禮的,不能強將自己的想法加諸在他人身上;不過,只要你願意問,他們什麼都會教你,因為他們的神說,智慧是眾人的,不能獨守,」John說著,抬頭看他,他的神情讓Sherlock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握住他。
「我不得不抗命。」John道。他的手不抖了,停留在Sherlock的手心裡。
他不想抽手,Sherlock的手並不溫暖,那有點冷。
他的目光也是,沒有憐憫,同情,似乎連理解都不是,他只是有些執拗的握著John,John常常想避開的那對銳利的眼睛,現在像明潭一樣,讓他覺得光是這樣看著,就可以洗淨很多晦暗不明的心情。
John知道自己會愛上這個感覺,而那很不妥。
他們安靜地對坐著,良久,John起身,收回他的手,走向壁爐前的沙發上坐下。但Sherlock想把他抓回來。
將一個修士抱入懷中,會不得體嗎?Sherlock想著。
因為他莫名的很想這麼做。
「Moran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和原因,他不是衝動殘暴的人。」John說著,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心想,這話也許不完全正確,但差不多了。
「無論如何,他傷過你,這就不對。」Sherlock不悅地道。
John有些驚訝的看著他,Sherlock懶散中不乏得意地道:
「人的舉動有時會洩漏許多真相,你的肩膀是他弄傷的,沒錯吧。」
John笑了,他本應覺得沈重難受的,現在卻因為這個直接的人一句簡單的話而笑。這世上有什麼事是可以瞞過他的嗎?John不由得這麼想。
他的心輕了許多,John想,Sherlock真的是個奇特的人,他現在轉過身,又去忙乎了,Sherlock對他自己如神跡般的觀察力毫不在意。
多年修習比不上和這個人相處一瞬。John發現和Sherlock在一起時,好像那些沈重的東西都不算什麼了,不管是當時的無力還是對人性的絕望,都不見了。這個面容清雋,心思鋒利的人用強大的存在感逼走那些壓著他的心許久的事物。
John看著Sherlock。成為修士這麼些年來,這是第一次他感到真正的平靜,一切都變得好多了。
Sherlock繼續在一堆紋章學的書裡找Moriarty這個怪姓。在消息還沒回報前,他也只能在書裡碰碰運氣。
「John,你看這個,鷹、蛇與寶劍,Moriarty的家徽…」Sherlock抱著書道,他抬頭,發現John靠著椅背睡著了。
Sherlock在叫醒他看看自己的發現還是讓他安睡這兩個選項中掙扎了一下。
然後他想到老太太說過的話。
他決定合上書本,坐到John身邊,將他的身子抱進懷中,他跟自己說,這是實驗,虔誠的信徒說的,接觸聖職者,他們有治癒的力量。
有沒有用處他不知道,Sherlock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是需要治療的,傷害只會發生在有弱點的人身上,而所有的弱點Sherlock都已有意識的補強了,他自認沒人能傷得了他。
但John的臉靠著他的胸口,Sherlock覺得,不管怎樣,最少,這很暖和。
也許他只需要這點溫度。
※ ※ ※
來自法國的奧爾良公爵在晚宴中很得體的向英王及他的皇后表妹道賀,年輕貌美的法國公主感謝他的用心。
他的座位很顯眼的安排在國王身邊,於是朝臣和貴婦們都能看見他這位才華洋溢的宮庭詩人,法國來的戰利品。
在國王領舞時,公爵不經意的張望了一下,國王的重臣Moran公爵坐在一旁,他沒起身跳舞,在他對面的Mycroft Holmes也沒有。
奧爾良公爵笑了,他等著舞曲結束後,很自然地以身體不適為藉口告退,國王有些失望,這位法國公爵很討他歡心。
Moran看著他離開,幾分鐘後,在侍從開始呈上來自布列塔尼的蜜糖酒時,Moran安靜地起身離開宴會廳。
在臨去時他記著向Holmes侯爵點頭示意,這位向來冷漠傲然的貴族對Moran報以親切的微笑。
對敵人要更好嗎?Moran打趣著想。
他走過西敏宮的長廊,皇宮裡到了深夜還是人聲鼎沸,光華耀眼,侍從們忙碌地捧著酒食快步走動著,廊下三三兩兩的站著樂師,詩人,下級貴族,期待有人能賜予難得的機會,讓他們成名。
Moran沒理會這些,他只是大步走開,直到後花園的隱密角落裡,玫瑰叢中,月色下有人在等他。
身體微恙的奧爾良公爵看來精神不錯,他靠在花叢中的牧神石像邊,帽子脫下丟在一旁,黑髮上閃著流光。
Moran看著這個和夜色融合的如此自然的人,再次覺得他是屬於夜的。
「那個女人完成她的任務了?」Moran問他。
「應該說女人都不值得信任,」奧爾良公爵笑著,那個笑容看來真是純良,黑色大眼映著月光,像隻無害的小狗,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
「她多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有幾個探子回報,Sherlock在調查Moriarty了。」
奧爾良公爵無所謂地道。
「你早知道她會多嘴的。」Moran看來不太在意,他只是握住對方的頸側,把他從冰冷的石像旁拖到自己身前。
奧爾良公爵微笑貼近Moran道:
「她說,他還記得你…」
Moran抓住他的頭髮,用力往後扯,冷然地看著他,金綠色的眼睛在夜的微光中仍能讓他感受到火光。奧爾良公爵狡黠地笑著,心想,屢試不爽。
「她提到你時,他有反應的…」奧爾良公爵用輕得像水的聲音道:
「知道嗎,她說,他在找他的劍。」
所以,John只記得那件事嗎?Moran堅毅的唇緊抿著。
「你那一劍,砍得很深嗎?」黑髮的人質公爵悠然地道,Moran扯著他的手愈來愈用力,他笑得更愉悅了。
他沒掙脫Moran的掌握,只是伸手輕擁著對方,下腹緊靠著Moran在狼皮大氅裡愈來愈熱的身體。
Moran的手勁漸漸鬆了,他想忘掉一切;憤怒毫無作用,是他親手將那個如陽光般的笑容給毁了,他們之間,也許只剩恐懼和死亡的陰影。
奧爾良公爵精確地抓到他的心思,他吻著Moran,找到他身上敏感的地方,手不規矩的撫摸著,抬起頭,輕咬著他的頸子。
月光下Moran在心痛和快感裡掙扎著,無法解脫的黑暗在他四周纏繞,漸漸被吞噬的感覺讓他快不能呼吸了。
他狠狠地將懷中的人壓制在石像上,奧爾良公爵悶哼一聲,他的身體用力的撞上大理石像,但這個痛楚比不上身後的人現在像要殺了他似的,狂亂的入侵他。
玫瑰花香在周遭漫開,掩蓋了血與精液的氣味,奧爾良公爵享受著Moran的怒意引發的痛覺和快感,這個人只能被他掌控著。
無處可逃。
章十二 正義 Justice
不算零號愚人這個旅者本身,正義這張牌位於大秘儀的正中央,象徵生命旅程走到中段。這張牌維持大秘儀的平衡,表現出公正無私的態度,有時是顯露真相之義,在關係上呈現付出和回報是平等的,逆位時有被錯待,遭冤屈的意味。
奧爾良公爵將皇后差人送來的邀請函往雕花邊桌一丟,他腦中出現這位美麗卻愚蠢的皇后表妹那副傻乎乎的模樣,她永遠搞不清楚她的丈夫總是要求自己這個表哥出席各種公開場合的用意。
他冷笑,這女人連在床上都搞不定自己的丈夫,別說面對這些複雜的權力爭鬥了。
從他總能輕易安排漂亮男女進國王寢宮就能證明這件事。
奧爾良公爵很清楚,那場令他在倫敦塔裡待上半年,又在英王宮中做了4年半活招牌的戰役是怎麼輸的。當年他並不是輸給這位英明神武的英國國王,而是敗在自己的法國好親戚,勃艮地公爵手上。
奧爾良和勃艮地在法國王位的爭奪戰中對立多年,給了英國人見縫插針的機會,在那場戰役中倒轉槍頭的法國騎士比來犯的英軍還多,他輸得合情合理。
勃艮地大公本打算輕而易舉的把法王的合法繼承人,奧爾良公爵給弄成為國捐軀的烈士;借刀殺人,手法高明。
可惜殺不死他,據他了解,當時是Mycroft Holmes力保下他這條小命的,Mycroft給國王的建議是,留下法王的繼承人,日後仍有大用。
這個內幕消息是Moran跟他說的,Moran也說,他當時的建議是:殺了奧爾良公爵,以絕後患。
Holmes是為了大局著想,但Moran只是嫌麻煩。這兩人同樣是重臣,而Holmes顯然比Moran忠誠得多。
這個當初想殺他的人,似乎一直維持初衷;Moran說,要是國王再問他一次,他還是會說,殺。
『為什麼?』他曾這麼問Moran。
『因為留著你很危險。』Moran回答時憊懶笑著,躺在他床上。
只是因為這樣嗎?奧爾良公爵想,還是你根本就沒有心在任何人身上了,於是,乾脆俐落,殺掉了事。
心被燒了的人大抵如此,對任何人都不再有同理心,因為沒有什麼是值得重視的了。
哦,是的,屠城者Moran當然不會同情他這個敗軍之將,這點他很清楚,如有必要,Moran能殺他一千次,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那時他望向躺在身邊的人想著,他其實也不需要Moran的同情,只要他的恨意。
Moran很有趣。俊美強壯,聰明冷酷,權勢如日中天,一個想要什麼都能得到的人。
但他從第一眼看見Moran就覺得不太對勁,這應該是個忠誠冷靜的將領,在國王面前泰然的提供他的軍事才華,卻在沒人留意時閃現一絲不屑。
沒見過這種人;外表上冷硬如冰,那雙眼睛漠然望著你時會令人有被他的目光凝成石像的感覺,但真要探究下去,會發現屠城公爵的心早燒得千瘡百孔了,只要找對位置,隨手一捏就能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這是個大洞,可以好好利用。從小就學著要察言觀色的奧爾良公爵,開始尋找這個如石般堅硬的屠城者的弱點。
那天他輕裝簡從,坐在小酒館裡聽著那人用誇大的語調說著那件發生在沙漠裡的悲劇,奧爾良公爵當下就知道,他找到屠城者的軟肋了。
Bill,那個在酒肆裡誇言他識得國王的寵臣,屠城者Moran和他的摯友John Watson的落魄侍從,在幾杯好酒下肚後什麼都說了。
Bill說,Lord Moran原本不是這樣冷酷的人,也沒那麼可怕,他很開朗,士兵們愛戴他,尤其是Watson,一個很優秀的,才封爵不久的鄉下騎士。
Bill是Sir Watson的侍從,他說,Moran和Watson簡直是形影不離,他們做什麼事都在一起,Watson的好奇心很強,對阿拉伯人的學問很感興趣,Moran曾和他一起打扮成朝聖旅人,溜進綠洲古城裡和阿拉伯學者交上朋友,Bill說,就是那個後來被焚燬的古城。
戰鬥開始的那天,Watson盡了先鋒隊長的責任,率兵擊潰了阿拉伯人。對方轉回城中死守,他則回到主帥帳中,在作戰會議上,Watson才知道Moran的下一步戰略,屠城。
Sir Watson說什麼都不同意,他一直勸說著,但Moran不理會他,讓他的手下將Watson關著,不讓他參與戰事。Watson逃了出來,只是一切都太晚了,Moran憑著當初和Watson一起進城時觀察到的地形和城中的弱點,輕易的擊破城門,花了三天,燒殺擄掠,一個千年古城就這麼沒了。
他們在清真寺門前找到Watson,他臉上都是黑灰,面無表情的跪坐在那裡。
Moran硬把他架回來,他們吵得很凶,因為Watson決心要離開,Moran不准,情急之下拔劍,他用力刺入Watson的肩膀,力道太猛,Watson被他釘在木柱上。
那一劍傷得入骨,Moran幾乎是立刻就後悔了,他驚慌地抽出劍鋒,呆立當場,Watson沒說什麼,只是蹣跚的走出帳中,撐了半刻才倒在沙地上,Moran忙抱著他進了帳篷,除了醫者和他自己,不許其他人接近。
一個月,Bill說,Moran將Watson鎖著,整整一個月。Bill很擔心,畢竟Sir Watson是他的主子,他想著Watson不會已經死了吧。
他偷偷地探入主帥帳中,看見Watson昏沈的躺在榻上,衣衫不整,Moran只是坐在他身邊,撫摸著他的臉,一直不停的低語道,不准走,不准離開我。
Bill忙退開,他覺得看到了什麼糟糕的事。
但Moran最後還是讓Watson走了,Bill那時看著他的騎士主人,瘸著腿,獨自騎上馬,頭也不回的離開,而指揮官Moran只是呆坐著,直到夜幕低垂。
隔天早上,Moran走出帳中,在清晨刺眼的陽光下,那個受人愛載的豪爽公爵消失了,他成了眾人敬畏的屠城者。
故事很有趣,奧爾良公爵打賞了二枚金幣,請他往酒館後巷去,不一會兒,在Bill死於這個陌生貴族隨從的刀下前,他問了,你到底是誰?
奧爾良公爵想了一下,一個好玩的名字出現在他的意念裡:
「Moriarty。」公爵靠近他的耳際,輕聲地說。
※ ※ ※
在議事廳裡,約克郡才即位不久的公爵相當不悅地和國王對峙著。
Moran坐在一旁,聽著年輕的約克公爵對國王至今沒有找出他的殺父凶手一事相當不滿,他很堅定地說,自己的父親是喝了國王送來的酒才驟逝的。
約克和倫敦一直有心結,老公爵和國王為了誰才是英格蘭的正統一直爭執不下,從國王即位前吵到他攻下法國,拿到了小不列顛的主控權,娶了法國的公主後才平息下來。誰都知道,國王如此在意和法國之間的戰爭原因也在此;無論誰是正統,現今權勢最強之人就是英格蘭的掌舵者。
但現在,約克郡傳說是國王下毒害死公爵的,這就比較麻煩了。
年輕的約克公爵血氣方剛,看著他暴紅的臉,義憤填膺的樣子,殿上的人都很緊張,除了Moran。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Mycroft Holmes身上。這位侯爵微蹙著眉,他在一個月前接下了這個敕令,查明真相。
Moran對他沒有私人恩怨,只是這個人的存在是個麻煩,國王信任他勝過任何朝臣,而Mycroft心思細密,聰明絕頂;最重要的,是他忠心。
簡單的說,Mycroft是個絆腳石。
「卿家之前秉報,約克公爵的死因已有眉目,可否說明一下?」國王刻意淡然地對Mycroft道。
「約克公爵遭遇的不幸已由舍弟查明,Sherlock認為…」Mycroft正要解釋,這時國王舉掌打斷他:
「Sherlock在調查嗎,太好了,好久沒見到他了,讓他上來,朕想聽他自己說。」國王感興趣的笑著,Mycroft一副為難的樣子。
「這,恐怕不妥,舍弟…」Mycroft心想要是讓Sherlock這個沒規矩的傢伙出來不知會出什麼亂子。
但國王沒讓他說完,常年征戰,大而化之的國王只是不耐地揮了揮手笑道:
「我知道你那個弟弟是什麼德性,讓他上殿來。」
Mycroft無奈,他向侍衛示意,宣Sherlock Holmes伯爵上殿。
看一個人的角度會隨著時間和經歷轉變,Moran現在很瞭解這種感覺。
Sherlock就像他之前見過時那樣,他沒戴帽子,穿著簡單的長外套,不像一般貴族那樣搞得金光閃閃,一頭亂糟糟的卷髮,臉上還是一貫的漠然。
上殿後他隨意的向國王行禮,然後看了Moran一眼,立時收回視線,專注地瞧著約克公爵,笑了。
Moran不止一次在宮中見到Sherlock,但他從未如此認真的觀察這個人。
『她說他們是戀人。』奧爾良公爵曾這麼說。
不可能,Moran不禁想著,把John放在這個人身邊實在不配,那個女人看錯了;Sherlock那過份超然冷淡的態度反而和奧爾良公爵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像John,John永遠是那副好奇直接,溫暖的模樣。
「愛卿似乎對這個事件已有定見,現下約克公爵來訪,Sherlock,說說看你的發現。」國王對Sherlock那副隨便的樣子沒有意見,只是興致勃勃地笑著說。
「很簡單,老公爵是被毒死的。」Sherlock直截了當地道。
約克公爵一臉水落石出的慨然樣,他轉向國王,道:
「陛下,現在真相大白,我父親…」Sherlock沒等他說完,就煩躁的道:
「你一定要這麼急著插嘴嗎?你父親當然是被毒死的,妓院的小廝都看得出來。重點不在這裡。」
和氣得臉色剎白的約克公爵不同,國王很不得體的悶笑著,Mycroft不自主的扶額。
「你是什麼人,竟如此無禮!」這輩子沒被人頂撞過的約克公爵現在惱羞成怒地指著Sherlock的臉怒道。
Sherlock瞄他一眼,冷笑道:
「上殿前就有人報過我的名字了,閣下的記性未免太差,說真的,你父親在服用的那種藥物我建議你還是少碰,吃多了會影響思考和記憶力。」
約克公爵的臉刷地紅了。
「老公爵的確是中毒,」Sherlock對自己一句話要說好幾次感到不耐,但這是在宮裡,無趣的白痴群集之處,也只能如此。他抬眼看著國王道:
「但這種毒藥是很難取得的,而且,公爵使用它也有一段時間;」Sherlock說著,對約克公爵笑道:
「就是你每晚服用的那玩意;有人在公爵飲用的酒中多加了劑量,讓公爵在不知覺的狀態下服用。」
「愛卿所說的那種藥是…」國王傾身向前,Mycroft正想阻止,但Sherlock立刻大方地道:
「春藥,主成份是曼陀羅花。」
「我明白了。」國王舒然靠回座位上,笑望著約克公爵,這位年輕人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
「這種東西一定是了解公爵的習性的人才能下的毒,我檢查過,無論是原產地還是皇家酒窖裡的酒都沒問題,出差錯的只有那一桶酒,不是公爵親近的人是不太可能辦得到的,所以,」Sherlock轉向約克公爵:
「那位女巫失蹤多久了?」
約克公爵怔了一下,他明白Sherlock指的是那個在約克宮中走動,供應他春藥的女巫。他有些難堪地道:
「十天左右。」
「她是直接的凶手,但這件凶案很複雜,她身後還有主謀…」Sherlock說著,眼睛飄向Moran,Moran只是微笑以對。
「我相信過幾天她的屍體就會被發現了,陛下,」Sherlock對著國王直道:
「這件事背後還有陰謀,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查明真相的。」
國王滿意地笑了,他望向羞赧的約克公爵,這下算是先堵住這個毛小子的嘴了。
「那麼,需要多久的時間呢?」一直保持靜默的Moran忽道,他的聲音因為許久不語而顯得暗沈。
Sherlock直視著他,眼睛瞇了起來。Moran這是在逼他,要是沒在自己承諾的時間內查出主謀,恐怕就麻煩了。
「我相信很快就能查明真相。」Mycroft這時介入,他轉向國王:
「此事牽連甚廣,不得不謹慎。」
國王點頭同意,他起身離座,走下台階,拍拍約克公爵的肩膀道:
「朕相信Holmes伯爵的判斷,你遠道而來,和朕去獵場跑跑,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去調查。」國王說著,帶著約克公爵大步離去。
Sherlock傲然抬頭,對自己的哥哥說:
「如何?」
Mycroft無奈搖頭,不理他,向Moran點頭示意後就跟著國王走了。
Sherlock無所謂地笑著,他沒理任何人,只是快步走出陰暗的議事廳,John正不放心地站在廊下等著。
他看著Sherlock那臉志得意滿的樣子,John臉上的擔憂消退,笑著迎向他。
Moran是先聽到聲音的,笑聲。
輕快,略高,帶著鼻音,熟悉好聽的笑聲。
Moran跨出議事廳,往那個輕盈的笑語聲望去。
他在那裡。
John正對著Sherlock說話,他笑著。
倫敦的天色昏暗,石牆內光線貧乏的灑落,但John的笑容如昔,如同當年在綠洲裡,曾令他心折那樣明亮。
Sherlock得意地說了什麼讓他笑得欣慰燦爛,他像是在稱讚這個傲慢無禮的人,用滿眼的嘆服和欽佩。Sherlock不再像剛才那麼冷酷不屑,他現在興奮地在和John說話,眼中有光。
Moran站定,直視著John。
John在笑語後抬頭,發現他了。臉上的笑意驀地凝結。
John站得遠遠的,對他點頭示意,謹慎地微笑了一下。然後他無意識地微跨出一步擋在前方,像是要保護Sherlock一樣,左掌反手輕護在Sherlock的身側。
Sherlock注意到了,他抬眼,帶著微怒冷冷地看著Moran,此人打斷了John的誇讚。
Sherlock伸出臂膀貼著John的背,手掌不由自主的放在John肩上,那個Moran曾用利刃傷過的地方。
他們在守護著對方嗎?Moran的手緊握著腰上的劍柄,他發現自己錯了;他們看來像出生就認識對方一樣。
Moran想著,原來,無論之前聽到什麼風聲,都比不上親眼一見。
他不動聲色,傲然地向John微微頷首,但可怕的悔恨和妒意同時在Moran的胸口燒著,他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John深刻地望著他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轉過身緩步離去,Moran盯著他腰間的劍,他想著,John起出他的劍,只為了Sherlock。
這個人和他的劍,原本都應該是屬於我的。
而現在他甚至不願意向我開口問候。
Sherlock笑了,他瞄了一眼Moran,刷地迴身,伴隨著John離去。
有人經過Moran身邊,討好地向他說了些什麼,但Moran全聽不進去,他的目光追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只聽得John的笑聲飄過來,因為Sherlock好像又說了什麼。
John的步伐堅定健壯,和離開沙漠時不同。
Moran丟下眾人,快步離開宮廷,躲進馬車後,他把臉藏在手心裡,全身發抖。
John方才如陽光般的笑容如此熟悉,像烙鐵一樣狠狠炙著他的心。
章十三 吊人 The Hanged Man
吊人位於第十二號,表示時間的力量。在世界樹上倒吊著的人有以時間和犧牲換取智慧,更重要的,是跳開日常思維模式,換一個角度來看世界的意思。逆位時象徵受困於俗世的觀點,做出無謂的犧牲。
John有想過,要是再見到他,自己該如何反應。
在那些事發生之前,Moran一直是他很尊重,親密的朋友。
John曾在軍機會議上堅定的陪伴著Moran忍受那些他家族的宿敵對他父親的嘲諷,也曾經和他一起共同為困難的任務奮鬥,在無數疲憊的夜晚對飲時相互打氣。
『我們會做到的。』John曾肯定的對忍辱負重的Moran這麼說。
離開倫敦時他們真的相信,他們會成為英格蘭史上最強大榮耀的騎士。當時Moran面對一望無際的海洋,和身旁的John說,當我們回國時,群臣就會對那些無禮嘲笑的舉動後悔。
Moran的確做到他自己當初承諾的事了。
放棄初衷,逃走的是John。
他無法責怪Moran。雖然在焚城的當下John明白自己不能接受在戰略考量下犧牲無辜生靈,至今他還是認定有別條路可走;但屠城是寫在兵書上的戰術,而Moran是指揮官,John應該要服從命令的。
在人性和責任之間,John沒有太多選擇餘地,Moran只是在做他該做的事,而John甚至認為自己才是個雙重叛徒,他背叛了古城裡那些人的善良,和他自己身為英王騎士的忠誠。
至於其他,John則跟自己說,不要想,不能想。
他從來不知道Moran對他有超過友誼的感情,而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他當時的記憶很零亂,Moran為了幫他止痛,強餵他吃了鴉片,John的感官變得遲緩,但他清楚記得Moran壓制著他,眼裡有瘋狂的火焰。
在離開時John關上所有的想法,無論Moran的做法有多糟,他都不願去批判。發生那些事不能抺殺他們曾經有過的純真情誼;於是寬恕和憤恨他都做不到。到最後,遺忘是比較慈悲的態度,這對兩人而言都是一樣的。
回歸時John不時想著他背叛的人,犯下的錯誤,他反省著,最後在寧靜中明白,放下就是了。時間一久,對Moran的記憶也漸漸變淡,John不在意他了。
直到方才,他站在廊下,重見那人的身影。
不知怎的,他看著Moran冷然的臉,第一個出現的想法竟是,要護好Sherlock。
Sherlock正在跟他說,他如何觀察約克公爵,如何發現這個年輕領主也在服用春藥,又是怎樣簡單的判斷直接凶手是誰,John被他得意興奮的表情感染,這個人擁有和他強大的智力不同的純真性情,就在他眼前自在的發光。
世界在Sherlock的眼中變了,變得一目瞭然,清明直接。John著迷於此,放心的隨著他的思緒流轉著,Sherlock的意念裡只有對理性和真相的堅持,沒有其他無謂的想望,沒有背叛。
但Moran出現了。過往的陰影成為實體,巨大而清晰。John偶而在來修院訪聖的貴族們口中聽說Moran變得如何強勢,成為重臣,他全沒放在心上。但現在他看起來的確像那些人說的,冷漠嚴肅,令人畏懼,和當年大不相同。
但John望著他,不像其他人,對這個曾實實在在傷過自己的人,他並不感到害怕,只是隱約覺得,他不想讓Sherlock沒有任何防備的站在Moran面前。
在他預想過的種種重逢情境裡,急著保護另外一個人是John唯一沒想到的狀況。
離去時John可以感受到Moran的視線隨著他,壓力如影隨形。但Sherlock的手不時放在他肩頭,毒舌著年僅18就得靠春藥的約克公爵,John不由自主的笑了,心情變得穩定。
也理智一點了。
「你有觀察Moran公爵嗎?我是說,關於約克公爵的死因,你在說明的時候,Moran是什麼態度?」John問Sherlock。
「John,你這可憐的小腦袋只想到這個嗎?」Sherlock不屑地打趣著,John皺眉,但他笑著。
「觀察要做得全面一點,不只是Moran,國王也在場,連那位剛繼承他父親爵位的小子也是,比起Moran,他們兩個人在這件凶案中可供懷疑的動機還更強一點。」
Sherlock淡然地道:
「要我說,剛在殿上的眾人裡,Moran才是最沒有動機的人。不過…」
他們走在長廊下,光影不時從廊柱間照耀進來,John看著Sherlock明暗不定的側臉,他正在思索著什麼,菱角分明的臉在光線裡像尊石像,John可以從他映著光的灰藍眼中感覺到一片難以企及的宇宙。
沙漠的星空,John想這樣形容這個人。
那是他印象中最遙遠,也最能指引方向的景象。
「那是單指已逝的老公爵而言,別忘了,之前還有二個死者,他們和咱們英格蘭的王權可沒什麼關係。」Sherlock道。
「但牌是從倫敦送出去的,就表示源頭在此。」John沈吟著。
Sherlock滿意地笑了,John能跟上他的思維,這令他開心。
所以Moran脫不了干係,因為牌可能在他手上。John想著,但他不了解,Moran有什麼動機去做這種事?
他們走出宮庭,倫敦城的喧鬧迎面而來,Sherlock領著John,穿過幾條市街,回到住處,那個叫Billy的男孩正和幾個朋友在門口玩著,看到Sherlock,忙乖乖站直。
「查出什麼了?」Sherlock微笑著,John覺得他的表情和面對宮裡的貴族們時的煩躁冷漠不同,他看來很溫和。
「有,有點東西,那個Moriarty,」Billy急著道,稚氣的臉因興奮而漲紅了:
「城中有人說,前一陣子,有個叫Moriarty的人,常常出沒在酒館裡,帶著幾個好凶的人,有幾個和他說過話的人後來都不見了。」
「不見的是那些人?」Sherlock問。
「嗯,他們說很多個,但真的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一個叫Bill Murray的老兵,聽說曾經去過阿拉伯…」
「你確定是Bill Murray?」John緊張地大聲插嘴,他一雙眼睛瞪得直直的,Billy嚇到了。
「是,是真的啊,那傢伙我見過,酒鬼一個,每次喝醉了就吵著說他是什麼Moran公爵的舊識…」
John怔住了。
「John?」Sherlock低沈的聲音輕喚著他,John抬眼,他望著Sherlock的眼神讓Sherlock明白了。
Sherlock抬起頭來,他從袋中摸出幾枚硬幣,放進Billy手中,道:
「夠了,別再查這件事,這幾天也少在外頭玩,晚上留在教堂裡別出去亂跑,知道嗎?」Sherlock有些嚴厲的警告著。
Billy機靈的點頭,和同夥一溜煙的跑了。
John憂慮的看著Sherlock,他會這麼交待,想必是預見危險了。
Sherlock沒說什麼,他轉身,正打算推門進去時,發現大門被動了手腳。
他輕推開門,一個閃著光的東西掉在玄關地上。
John探頭過去看,Sherlock伸手拾起那個東西。
一張塔羅牌,6號,戀人。
章十四 死神 Death
死神在解讀上很少直接和死亡有關,它通常是指一個階段的結束。愚者通過吊人的時間磨練,在這張牌開始面對個人的結束,進入深層的領域。事實上,正面的死神常有完結陳舊無謂的生活,重新開始的涵意,在關係上象徵痛快的分手,反之則是苟延殘喘,應分卻難斷。
Sherlock在屋子裡,仔細檢查這張牌,他拿起水晶打磨的銀框放大鏡,反覆研究了一下,微笑著遞給John:
「你看,老朋友Angelo的作品。」
牌面邊框上一個小小的A,證明這是張死亡預告。
「這次的對象是你?」John的眉心皺得死緊。
「也許,這是我家不是嗎?」Sherlock笑得自在,John覺得他簡直是興奮了。
好吧,找上門來了,Sherlock看來毫無所懼,John想著。對方送來警告,是感到有威脅出現了嗎?
「為什麼是戀人,下一張難道不是女祭司嗎?」John盯著牌,嚴肅地道。
「因為我並不是他原先的目標,」Sherlock道,他將自己手上那副牌拿出來,細細端詳了一下,他笑著說:
「有趣,你看,戀人和惡魔在牌面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同的只是在上方的神靈,惡魔的上方是Baphomet,戀人上方是Eros。」 註
「嗯…」John很認真的看著,惡魔是約克公爵收到的牌,上頭畫著的羊角魔物Baphomet一副邪門樣,下方的男女被鐵鎖著。戀人牌上也有一對男女,上方的Eros則是蒙著眼,張弓對準下方的男子。
「而且惡魔是15號,1加5等於6,戀人就是6號;John,我們的凶手還不是隨便找張牌送來。」Sherlock的興致顯然很高昂。
那不是重點吧。John無奈地想,他道:
「也就是說他打算用箭射殺你。」John望著他,想提醒這個像在玩解謎遊戲的小鬼,凶手正威脅要殺他。
「可能吧,挺明顯的不是?」Sherlock抬頭看他,John現在心煩的樣子很有趣。
John想到Bill,他生死不明的同袍。現在,擺在眼前的是這個新朋友的性命可能也有危險。
「那個老兵,Bill Murray,」Sherlock放下牌,直視著John的眼睛問道:
「是你的老戰友?」
Sherlock同時也想到這點了嗎?John看著他,不想再躲開。
如果過往一定要這樣找上他,John認為是時候打起精神來面對了。
「他是我的侍從。」John道。他的語氣變了,不像之前,他很沈穩,冷靜。
不是那個想閃避過往的修士,Sherlock覺得,他現在是個戰士。
「我必需很遺憾的說,他可能已遭遇不幸。」Sherlock道,他的語調中沒有多餘的同情。
John深吸一口氣,不知為何,Sherlock這種冷靜理性的態度淡化掉他自己心中很多情緒,讓他老友的死亡變得容易接受點了。
「我也這麼覺得,但是,為什麼?Sherlock,為什麼要殺他?Bill只是個普通百姓…」
「他認識Moran,而且,常將這件事掛在嘴邊。」Sherlock微笑,留下意猶未盡的沈默。
又是這個名字,John想著方才離開宮廷前感受到的壓力。他開始搜尋記憶裡的舊事,Moran聰明,有決心的影象變得清晰,John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做這些事,但是警告暗殺?這種如同遊戲的手法不像他會做的事。
「你說過,我們可能是被誤導的。」John道。
John用的稱呼的是我們,而不是你。Sherlock望著他,忽然想到,John就在他身邊。
有些事情發生是自然而然的,很難意識到。但就是會有某時某刻,一直在旁邊的那個人突然有了別的意義,就像現在,Sherlock驀然意識到,他竟讓這個平凡的修士一直留在他左右。
而且,John說了“我們”。
Sherlock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容忍另一個個體將他連結在一起,更沒想過,他在聽到時竟然覺得莫名心動。
「就算是誤導,對方針對Moran而來,也是條有趣的線索…」Sherlock道,在房裡踱步著,覺得自己分心了,他望向John,對方正下意識的走到窗前,望向街道查看著。
「你在擔心從外頭飛進一支箭來嗎?」Sherlock打趣著道。
「如果你能更嚴肅點看待有人要你的命這件事,我會安心點。」John悠然地道。
John現在警覺地關上窗,畢竟他最初就是為了保護這個人才留在他身邊的,而無知鄉民的鏟子和訓練有素殺手的箭,不能相提並論。
Sherlock還是看著他,他的目光在John回頭迎向他的視線時轉開,John在瞬間覺得,Sherlock剛才看他的眼神,狠辣直接,像柄剖心的刀刄一樣銳利,卻在他回望時狡黠地收起鋒芒。
這令他迷惑。
但John沒想太多,他只是道:
「送殺人預告,這不像Moran會做的事。」
「因為他是你的朋友嗎。」Sherlock不乏嘲諷地道,John覺得他有敵意。
「不,是因為這不是他的作風,我認識的Moran會做得乾脆一點。」John直視著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何忽然變得這麼,怎麼說,多刺。
「你不必待在這裡的,」Sherlock道,他回到桌前,重新研究那張戀人牌:
「依經驗看來他們會在這二日內動手,我建議你盡量離遠一點。」
沒錯,這個人現在像隻刺蝟,想擋開他。
John想到Sherlock當初說的,他需要一個助手;但John卻認為他並不真的需要援助,他需要的是保護。
「你的建議很好心,可惜我不能接受。」John抬著頭,冷然地道。
Sherlock沒有看他,只是低著頭,好像除了眼前這些牌,沒有值得他理會的人事。
John有點火,他心想,Sherlock把他當成那些沒有抵抗力的孩子,急著想趕他走?
他用堅定固執的態度回到沙發上坐下,將他的劍放在身側,隨手可拿到的地方。
Sherlock用眼角餘光瞄了他一下,他其實有些手足無措。
John在生氣,他明白,但是除了他真的不太想讓這個人因自己而陷入危險,更麻煩的是,他現在心緒不定,不知道該如何面對John。
John想守著他,保護他,John在意他的性命,不惜己身。這個想法令他的胸口出現陌生的興奮。
他方才看著John時,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想管,只想擁有這個人。
戀人這張牌上,Eros的箭正準備射向無防備的人,Sherlock這下才明白,為什麼古老的神話會用這種殘酷的殺人武器來形容戀上一個人的感覺。
因為就在剛剛,他清楚的從“我們”這個稱呼中,感到無法抗拒的,來自無形的一支箭,不偏不倚的穿透了他。
※ ※ ※
Moran下了馬車,看到他的宅第旁停放著的黑色馬車,微蹙著眉,大步走進宅子裡。
果然,奧爾良公爵正在偏廳等候。
「Sherlock的確很聰明,是吧?」奧爾良公爵笑著,懶散地坐在沙發上看他。
Moran偋退左右,脫下大氅丟在一旁。
「你打算用賜酒來拖累Mycroft Holmes的計劃算是失敗了。」Moran冷冷地道。
「有嗎?」奧爾良公爵笑得愉悅。
「酒是由Mycroft保薦的,交由他親弟弟去查訪原本就沒什麼公信力,可惜…」
「可惜約克公爵和他老爸一樣好色沒用。」Moran沒好氣地接著說。他坐下,冷眼看著奧爾良公爵。
「這些你都知道,卻沒把洞補好,所以,老實說,你其實還有別的目的是嗎?」Moran的眼睛像要噴出火焰來一樣。
奧爾良公爵還是自在地笑,帶著惡作劇的表情。
「我有我的目的,你也有想要的東西…」他傾身,盯著Moran:
「說吧,東西被搶走,很難受吧?」
Moran望著他,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想讓他看見那一幕嗎?
讓他明白,John永遠不可能回到他身邊了嗎?
「你看著表哥接收你的王位,丟你在英國苟活,也是這麼難過嗎?」Moran收起怒意,閒散地往後靠,他眼前這個人臉上的笑意淡去了點。
「要什麼東西,就得放手去搶。」奧爾良公爵淡然地道。
王位,權力,名聲,這些東西本就是可以巧取豪奪的。Moran想著。
但人心呢?
搶來的人,心也不會給你的,這點Moran很清楚。John當年走開時,他就該放手。
他要的只是復仇。
當年搬師回朝時,國王給了他加冠進爵,Moran恢復了家族的名位,成為權臣。
但他在金碧輝煌的宮庭裡,只想著John那雙深邃的孔雀藍眼睛。
他想過,算了,這是自己的選擇,但在宮裡行走得愈久,看著一個個朝臣像低等的蠕蟲一樣,隨時擔心自己官位不保,而殺戮背叛只為了鞏固一個家族的權力。
國王甚至沒打算停手,他只想著要繼續侵攻下去,永無止盡。
Moran犧牲了此生見過最美的風景,心愛之人的笑容,就為了這些蠢事。
要把世界拿在手上是很容易的,但捏碎了的心是救不回來的。
奧爾良公爵在他萬念俱灰時找上他,他說,他要將這個無賴可悲的世界顛倒過來。
Moran那時笑了,好,有趣。
那時他並沒有想要奪回John。
但現在,John和Sherlock站在一起,而Holmes家族代表他所厭恨的事物;無恥愚蠢的忠誠。
John可以不是他的,但也絕不能是Sherlock的。
奧爾良公爵對自己的計劃終於有點進展感到開心;一切都像他所想的進行著。
他沒對Moran說他剛送了一張牌出去,這是他自己的遊戲。
人能為另外一個人付出多少呢?他很想看看。
他喜歡Moran,Moran要的東西,是一定要弄來送他的。
奧爾良公爵,或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Moriarty,有些得意地想著。
他沒對Moran說,這個名字,就是為他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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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威斯康提塔羅戀人牌上是個小愛神Eros拿著箭要射人,近代的萊得韋特塔羅才改為大天使Raphael。
Baphomet其實在基督教前是豐饒之神,基督教將很多原始的神明變為惡魔,以利傳教。
章十五 節制 Temperance
節制主要涵意是淨化,代表妥當的交流,和諧的結合。不需花費多餘的力氣,即可達到物質與靈魂之間的溝通循環。反之則是耗費無謂的能量,浪擲生命
Sherlock並非不了解慾望這回事。
他在宮中有個別號,人們私底下叫他冷漠的處男,女官和貴婦們彼此傳說著別去和Holmes家的男人調情;Mycroft深不可測,而Sherlock無禮至極。尤其是Sherlock,她們說他是個沒有感官慾求的冷淡男子。
這是個嚴重的錯覺,其實Sherlock對很多事物都有慾望。
當一個貌美的淑女走過他身邊時,Sherlock會從她身上的氣味開始分析;香水,基調是大馬士革玫瑰;她的衣料,君士坦丁堡的東方絲綢,頸項上的珍珠,是波羅的海粉色特產珠,結論,這位高貴的女士最近的入幕之賓是諾森伯蘭公爵,只有那位最近才從東方回國的大臣有本事弄到這些東西;而她手指上沾染的紅漬是從國王身邊的侍衛唇上抺去吻痕時留下的,這位年輕人才是她心所嚮往。
Sherlock的感官敏銳度超乎一般人,而這就是他的慾望:用五感和邏輯,純粹的從沒人留心的細節中查出真相。Sherlock有能力解開世人自以為是的偽裝,他的智慧和能力高人一等,展現出來便是他的慾望。
他只是不會讓這種慾望變質,不會讓香水,絲綢的光澤,珍珠映襯著的頸子迷惑罷了。當真相顯現,謎團解開時,慾求便消失了。那些感官的觸動只是線索的由來,沒有其他;Sherlock至今所感受到的人事物中能令他產生感性的引動,或是套用一般的說法,佔有慾的,則幾乎是沒有。
說是幾乎,就是有例外出現了。
例外是目前正坐在眼前五步內,正在悶著頭,盯著爐火發呆的修士,John Watson。
Shelrock在當初拖著這個人跑時就分辨出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那不是什麼精緻芬芳的香味,John身上有股混合著田間青草的濕涼氣息,和長時間在教堂抄經室留下的,古籍的暗沈味。
不知為何,當時不太在意的氣味,現在聞起來卻很美妙。
那件簡樸的修士袍有點太寬大了,領口那裡不時露出一截鎖骨,白色的,莫名的亮澤細膩,襯著一圈暗色的鋼盔壓痕,這個人曾用金屬將自己武裝起來,用鎖子甲和銀盔來強固他本應脆弱的肉身,Sherlock想像著那些厚實的裝甲緊貼著John的皮膚,毫不留情的壓制著他身上柔軟的地方。
而脫下裝甲的武士,現在卻只用一件暗棕色的粗布袍子很不盡責的遮掩著自己。
不盡責是因為Sherlock腦子裡跑著的竟是那件袍子的靠近背脊的部份已被磨得很薄,可能是長時間扛著重物磨擦的,只要力道大一點,很容易就可以撕裂。
然後他的手就可以代替那些無生命的鐵片,在John身上留下相似的痕跡。
或是用他的牙齒呢?唇齒的咬合強度不輸戰斧。
想在他身上留下屬於Sherlock自己的痕跡。
慾望顯形的片刻,Sherlock用盜匪望著寶藏的心態想著,他要這個人。而這種感覺令他眼前的謎題相形失色。
只是要他的性命而已,還簡單的說明了暗殺手法,沒什麼值得掛念的。
但眼前起身在屋子裡煩悶地走動著的修士就迷人得多了。
John在想著這些謎團,擔心他的安危。
我在他的念頭裡。光這個想法就讓Sherlock感到迷亂。
不夠,還想要更多。
John Watson沒有意識到Sherlock態度的轉變,他轉頭望向那個有些冷漠的哲學家,又來了,他的視線。
在Sherlock轉過頭不看他的瞬間,John又有那種他剛正在用眼神切開他的感覺。
凌厲無情,然後帶著不耐的怒意轉開。
這麼不希望自己留在他身邊嗎?John心煩地想著。
John望著他,眉心緊皺著,過了一會兒,他開始覺得沈默令他不適時,John道:
「我出去一下。」
「去那裡?」Sherlock立時抬眼直視他。
沒錯,犀利直接的眼神,Sherlock不知為何,一直帶著John認為的敵意看著他。
John心想,他真的不明白這個人的心。
今晨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在Sherlock的身旁,那時,這個人在晨光中微笑著, Sherlock只說,因為他懶得回房睡。
那時John覺得很溫暖。
但如今他卻像把刀一樣想逼走自己。
John沒回話,只是帶上他的劍,道:
「就是出去走走,你別等我。」
Sherlock站起來,走向他,擋在他身前。兩人間的距離縮短,不到半步,John可以從他眼中看到別的東西。急切。
「你想去找Moran。」Sherlock的語調低沈冷硬,憤怒在聲音中燒著。
「我去跟他談談…」John已習慣什麼事都瞞不了他了。
「談什麼?」Sherlock又逼近了點,他的身影籠罩著John:
「談你肩上的傷?他欠了你這個,所以就會老實回答你問題了嗎?」
Sherlock嘲諷著,他真的火大了。慾望和怒意交織著,只因為John想走開,去找那個傷害過他的人。
John看著他的眼睛,傷人的目光。
「你也認為他脫不了干係,我打算直接找他問個清楚。」John用不輸他的冷靜執拗道。
更何況你現在不希望我在你身邊。John心想。
「不准去。」Sherlock冷然地道。
不准離開,尤其是現在。他想著。
John不想理他,只是逕自轉過身,Sherlock用力拉住他的手臂,逼他迴身,忽然的攻擊令John不及回應,Sherlock將他往門上撞去。
John的背重重地靠在厚木板門上,Sherlock的手按在他的肩頭,他們之間沒有距離了。
「聽不懂嗎?不准去。」Sherlock的聲音變得很暗沈,他手上的力道緊得像要捏碎John的肩膀一樣。
「你沒權力阻止我的去留,何況你不要我留在你身邊不是嗎?」John怒火中燒,這個前武士用蠻力推開Sherlock,對方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
John在憤怒中,那張臉堅硬冷然,雙眼直瞪著Sherlock,Sherlock幾乎可以看見自己沈沒在其中的樣子。
「錯了,我要你,留在我身邊,」Sherlock緩慢地說著,又靠近他,John這時才隱約覺得自己可能會錯意了。
「不准離開我。」Sherlock的臉貼近他,在John反應過來之前,他用自己的身子困住John,吻他。
果然,弄錯了。
Sherlock的吻直接,暴躁,沒什麼章法,只是一個勁的攻侵他,纏繞著他的舌,像要和他交換胸腔裡的氣息一樣,拼命吸吮著。
John在覺得自己快沈淪前,再度推開他,他現在認清Sherlock的眼神了,占有。
那的確是要切開他的眼神,但不是敵意,他終於明白,Sherlock要他。
當年在教堂裡發的誓願現在大聲的在John腦中迴響著:
「我是修士,」John在微弱理性的催促下輕聲道:
「已獻身給神了。」
Sherlock笑了,高傲且狂妄。
「如果要和神搶你,我也無妨。」他說著,手指輕撫上John的臉。
好直接的人。John想,直接且無法無天。
「重點是,你要我嗎?」Sherlock凝視著John道。
我要這個人嗎?John想著。Sherlock冰藍色的眼睛又讓他想到沙漠裡的星光,遙遠且永恆不變。
但他就在那裡,伸手可及。
我沒資格要任何人。John想著,但,我想要這個人,這個光影。
可以嗎?
他傾身向前,回吻Sherlock。
Sherlock在狂喜中。
John在他懷裡,吻著他,他精準的抓上John的背,他之前就認好的位置,用力扯開那本就不太牢靠的粗布,John的袍子被他撕裂,腰上象徵貞潔的收腰繩被Sherlock靈活的手指解開,古劍沈重地掉落地面,發出巨響,他的上半身露了出來。
白晢的肌膚就像Sherlock之前判斷的,柔軟溫暖,有長期勞動的肌理。他用手指和親吻反覆證實著自己的預想。John在深吻後努力退開了一點,Sherlock無法忍受空間帶來的虛無,他伸手死命地抱著John,將他壓制在地上。
John急著想幫他脫掉衣服,他扯著Sherlock上衣的拉繩,將他的上衣扯開。Sherlock則將他早無法蔽體的袍子整個破壞掉,John赤身祼體的躺在他身下。
Sherlock吻著他全身,撫弄著他的乳頭,在他想留下印記的地方用力咬著,John吃痛地哼了一聲,他抱著Sherlock的腰,弓著身,想貼近他,Sherlock的身上的肌肉骨骼合作無間,堅硬緊繃的壓制他;可怕的存在感。
Sherlock手在他的下體上滑弄著,John的眼睛開始變得迷茫,他微喘著。
Sherlock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驀地起身,John躺在地上,側頭看著那個衣衫不整的高個子,他的上衣現在敞開著,露出胸前大片肌膚,John望著他,狂躁地極想貼著他的胸口,或是任何露出來的溫暖身體。
想靠近他。
Sherlock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裡急切翻找著。終於開心的笑了一聲,他回頭,望見John躺在地上,他的皮膚在燭火下泛著微光,Sherlock的呼吸變得滯礙。
John發現這個人手上拿著個小玻璃瓶,他不太想問那是什麼東西。
「玫瑰油,實驗用的。」Sherlock貼回他身上,笑得有些詭異。
當他回到John身上,用John一直想望的光祼胸膛貼緊他時,John感受著肌膚的磨擦,全身都像快化了一樣,他腦子裡出現那句創世經文,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他真的覺得自己已溶成一泓池水,只等著Sherlock進入。
在他的手緩慢的入侵John時,John立時明白玫瑰油是做什麼用的。
John在他用手指愛撫,按摩著他體內敏感的地方時忍不住輕呼出聲,Sherlock不時在他的乳尖,頸子上舔咬著,到他覺得John準備好時,抬起他的腿,狠狠的進入他。
是了,他進來了,這個人的確是要切開我。John無力地想著。
他扶著Sherlock的肩頭,承受一波波的撞擊,他想著,打開自己,接受一切。
Sherlock的眼神變了,冷靜不再,他明亮的眸子閃著光,John覺得自己接收的不只是他慾念化身的頂弄和入侵,還有他眼中的光芒。
給我,全給我,你的一切,你想和神搶嗎,那就全部給我。
John帶著迷亂的微笑呻吟著,發瘋似的想著。
Sherlock像是讀到他的心一樣,他感受到John快到了,熱,John的身體,熱極了,滑膩懾人的觸感,John身上的氣息,他的神情,刺激著Sherlock過份敏銳的感官,無法分析,邏輯在腦中叫囂後慘敗退去,美妙,John的全部像浪潮一樣淹沒他,比他所感受過的任何事物都令他震撼。
Sherlock吼出聲來,他們幾乎是同時達到高潮,John覺得自己的力氣全被抽光了,Sherlock緊緊壓按著他,在全部釋放進他體內後,還停留在那裡,戀戀不捨。
良久,Sherlock緩緩退出自己,但他的手臂還是不肯放開John,他抱著John,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我的。
「你是我的。」Sherlock貼著他的耳畔這麼說了。
不,你才是我的。
John微笑想著。
_______TBC______
塔羅牌中要是出現一腳站在水中,一腳站在土地上,其實多少都有靈肉交合的涵意(水象徵精神,土地象徵肉體,或是無形與有形云云,請自行組合),節制和星星都有這個意味。
以上是正經的理由,真正上肉的原因是再不上肉偶這肉食女也快key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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