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大部份的復仇者成員都不同意放Bucky出來。因為他根本不願意配合心理評估。而且Jarvis很確定的告訴Stark,根據側面掃瞄的結果,Bucky的腦子應該是受損了,負責記憶的區塊放電不正常。
不過,也不知算不算幸運,Bucky雖然不記得很多事,但把妹的功夫好像是本能,和他玩刀槍的本事一樣強大。
基於另一種更迫切的維安理由,曾說過不能放人形兵器出Stark大樓的Tony Stark,難得一次決定站在隊長這邊,將Bucky交給他的老戰友監管。
主因極可能是Pepper居然開始嫌Tony不夠風趣,要他和Bucky學學——不過Stark表示決不是這樣的,而是隊長威脅說再不同意放Bucky出來就用盾牌砸爛復仇者大樓;反正它很醜。
於是在某個週末午後,Rogers打開布魯克林老舊公寓的門,退了一步,讓Bucky看看他的新家。
「還可以吧?」Steve笑著問。
Bucky無言。
他謹慎的前進一步,眉頭皺著。
以一間單身公寓而言,它非常棒,二房一廳,空間足夠,還有半開放的廚房和獨立衛浴,更別說全新的套裝傢俱了,還有個50吋螢幕的電視…
不好。
不安全。
Bucky在半秒內發現了五處可強行進入的脆弱區域:大門,落地窗,浴室,木質天花板,和可以一拳打穿的牆。
「這個行動基地非常不理想。」Barnes說。
Steve按了按額角。
「這不是基地,」Steve嘆氣:「是…你的公寓。」他抓著頭,謹慎地說。
「公寓?」
「或是,家?你的家。」Steve苦笑著,他不太清楚Bucky目前對日常生活的認知如何,該用什麼詞彙和Bucky說明會比較貼切?這些都令他困擾。
他連是不是該拍他的肩,握他的手都不太確定。
這間Bucky的公寓可讓隊長爭取了好久,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向所有的人保證一切平安:
『讓Bucky跟我住,我對門的公寓是空的,可以就近看著他。』
Steve當時這麼說。
「你的意思是,那間房,也不是你的行動基地?是你家?」Bucky比了一下對面,隔著扶手梯和走廊,另一扇同樣的公寓房門。
Steve怔了一下,所以Bucky知道他住在這裡。
Fury是對的,Bucky一直跟著他。
「是啊,算是吧。」Steve聳肩。開始對“家”這個概念有點感慨。
這裡算家嗎?他只是回到紐約,找了間布魯克林的公寓租下,Stark和Fury對此頗有微詞,他們要他住進那棟醜巴巴的大廈裡。
先不論美感,出身困苦又生性獨立的Steve光是想到要住進某個億萬富翁家裡給他養著就全身不對勁。
他只是想靠自己熟悉的地方近一點,但七十年了,所有的事物都變了,他完全沒有歸鄉的感覺。
這裡也不算是家,只是個居所,一個自己的地方。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而Steve早就沒有家人了。
他只有Bucky。
現在Bucky皺著眉,猶疑地微微點頭,走進Steve幫他安排的住所。當Bucky放下手上的行李時,Steve忽然有種心也放下來的感覺。
無論如何,Bucky在他附近,就像以前那樣,Steve走個幾步就能去敲他的門,找他出來,或是進去,窩上一整天。
「嗯,需要改進。」Bucky張望著說。
「好啊,」Steve跟著他,手叉腰,一副立馬就能開工的超級水電工模樣:
「我幫你,需要什麼東西?」
「首先…」Bucky走到窗前,拉開百葉簾:
「你知道哪裡能弄到紅外線感應器嗎?」
「呃?」
「再裝個電網,那比較簡單,嗯,還要反坦克鋼板…」
Bucky四下走動,金屬手指在傢俱,牆壁上敲敲打打,英俄語夾雜碎碎唸著:太糟了,這麼薄…
Steve呆若木雞。
太好了,看來他的朋友打算把這裡改裝成五角大廈。
或是州立監獄?兩者差別好像不大,只是州立監獄大概不需要Bucky打算裝在大門前的機關槍。
「Bucky,這裡很安全,不需要那些防護措施。」Steve無奈地笑著。
Bucky回頭看他,臉上的神情Steve似曾相識。
他記得小學時,就算每天都會被揍得鼻青臉腫,也非得堅持自己一個人走路去上學。Bucky當時就是這樣,側著頭,蹙眉微笑,看著他這個不知好歹,急著找死的小王八蛋。
那時Bucky會拖著他的手臂,硬要跟著他走,還開玩笑說:『等你又被拖進巷子裡時再跟我說不用陪。』
「等你家牆壁被人打成蜂窩時再跟我說不用裝鋼板。」
Bucky說。他撇嘴笑著。
就是這樣,懶懶的,不大耐煩的笑。
Steve望著他,非常慶幸他早先拒絕了Stark在這間公寓裡裝監視器的建議。因為美國隊長不能隨便掉眼淚,就算真的哭了,也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任何人裡不包括在他面前,怔怔的,不知所措的Bucky。
「怎麼了?有問題嗎?」Bucky緊張了,看向四周,沒事啊?除了安全系數不足,沒什麼不對勁的東西…
Steve用力搖頭,雙手抺了抺眼睛,再度抬頭時他恢復笑容,走向Bucky,在他面前,Steve黯啞的擠出一句:
「歡迎回家。」
然後他丟下任何好心合理的警告,用力抱住Bucky。
Bucky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凍起來了。他垂著肩,手不知該放那兒。
腳也沒辨法動。
背部被壓著,對方力量很大,手臂像鐵箍一樣,他的下巴被迫靠在Steve的肩膀上,呼吸,嗯,不太順。
Bucky開始考量行動方案:一部份的腦子計劃在悶死前用力推開Steve再把他打昏丟下樓。四樓應該摔得死他,大概吧。
但他說,歡迎回家。
而且有濕濕的東西流到他脖子上了,Bucky聽到吸鼻涕的聲音。
挺熟悉的,好像很久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
趴在圍牆後,小小的人兒,鼻子被打破了,抱他起來的時候,血和鼻涕就沾到自己胸口,新衣服被弄得髒兮兮的。
現在這件也是新衣服。
Steve只有被打到不能動才會乖乖讓他抱著。
Bucky莫名的這麼想。
可是這個Steve很大隻,也沒昏倒,而且,該死,快不能呼吸了。
怪的是,Bucky不想動,不想推開他。
他在流鼻涕啊,那很危險,再來就會生病,躺在床上三四天不能出門,還會一直咳個不停,像快死了一樣…
Barnes的腦子飄得老遠,那個小矮子可憐巴巴的德性一直出現。
對了,溫度,Steve需要保暖。Bucky小心的舉起手臂,慢慢的摟住Steve,輕摸著他的背。
這樣,Steve會比較舒服一點。
「真是夠了,」有個沙啞的女聲出現在門口。越過Steve的肩頭,Bucky看到那位紅髮女斜靠在門邊訕笑。
「能不能別這麼猴急?最少先關門吧。」
Natasha Romanoff雙手抱胸,要不是有任務在身,她還真不想壞人好事——畢竟隊長和Bucky滾床應該很有看頭,要能拍照存證傳給Coulson還會引爆銀河系。
Steve終於放開Bucky,有點尷尬的回頭。
「妳,那個…」Steve有點結巴,忙著擦臉,Bucky則用力換氣,空氣總算順暢進入肺部了。
「歇會吧,別緊張,我不會到處宣傳美國隊長抱著男朋友哭得像個baby。」看著Romanoff走進來, Bucky卻退了一步。
他的眼睛掃向廚房,流理台上有一組刀具。
Romanoff側著臉笑,她沒理會現在手忙腳亂,急著想解釋的Steve。
她看著Barnes。
「真有趣。」Natasha說:
「不叫我女士嗎?」她笑著,聽說整棟復仇者大樓的女孩都被這個人形兵器搞得花枝亂綻,但她卻沒有,Natasha只是一直在遠處看著。
這也是她到此地的任務,他們要她來觀察,確認形勢。
Bucky皺眉。
不,她不是,她和那些可愛的女孩不一樣。
「我見過妳。」Bucky直視著Natasha的臉。
Natasha頗有深意的微笑聳肩。
「當然,你還想殺過我呢。」
是嗎?Bucky不記得了。不過,這個人他看過,不是在那棟樓裡,是在別的地方,很冷,很遠的地方。
灰色的牆,微光,跳舞的女孩。
小女孩。
Bucky放鬆了。
「Одета」他輕聲道。
和對著其他女孩的壞笑不一樣,他笑得很溫柔。
Natasha怔住。
好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
或是代號?不,不是,是角色。她的第一次扮演的角色。
有什麼從她塵封已久的記憶裡浮現,那是俄羅斯,總部,她在跳舞,天鵝湖,一直跳,直到腳尖都流血了。
她蹲在角落哭,他們說,妳是個無用的東西。然後丟下她。
好冷,好餓。
有個男人走過來,他屈身,輕輕摸著她的頭。
『別哭。』
男人這麼說。那個人好高,而她很小。
有其他人進來,按著那個人的肩,叫他起來,該走了。
『可是她在痛。』男人的聲音很輕緩。他還是摸著她的頭,Natasha覺得他的手掌和笑容都好暖和。
他們拉開那個男人,開始打他,很用力,她聽到電擊的聲音,好可怕,她把自己縮成一團,想叫他們停下來,不要打他了,可是她不敢——
該死。
「Одета,沒錯。」Natasha看著Bucky,她說的是俄語,臉上總是掛著的虛偽笑容不見了。
然後她伸出手,握住Bucky完好的,溫暖的右手。
Steve蹙眉看著他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直覺此刻最好不要介入。
「妳…長大了嗎?」Bucky不確定地說。
Natasha的臉上泛起笑容,是啊,長大了。
而你還是一樣,可惡,我怎會忘了。
Steve 不曾見過她笑得這麼真誠,美得令人心折。
良久,她嘆氣,放開Bucky的手時同時放開了糾在胸口,長久的幽黯。
「聽著,」Natasha轉向Steve,臉上的表情讓他聯想到教會學校裡的嚴肅修女,Steve直覺地想說:對不起女士下次不敢了——
盯著隊長,一絲狠勁閃過她的嘴角,Natasha冷硬地道:
「Barnes就交給你了,你給我把人顧好,別出差錯,他要傷了根指頭我都會讓你認識到什麼叫酷刑,身經歷其境的那種。」
「呃,嗯,那,當然…」Steve倒抽一口涼氣,Natasha如母獅般的眼神還真嚇人。
但她再度望向Bucky時卻溫柔不捨。
「好了,我會回報一切正常,千萬小心,知道嗎。呿,這什麼爛地方,連防彈玻璃都沒有…」
Natasha搖著頭,沒好氣的離開。
好吧,Steve得說,他對老友的女人緣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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