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Greg Lestrade

掛在他身上的小鐵片刻著這個名字。

名字代表一個人的身份,不過他不記得自己曾擁有過這個名字。

他記得的是:歐絡因,米斯蘭達,因卡諾斯,甘道夫…甚至塔空;這些名字都有意義,但眼下,在他身畔,頭戴方巾的女士輕喚著的這個名字則令他迷惑。

她在叫他嗎?

「你很幸運,Greg。」

是在喚他吧?

對,這是他的名字,Greg。因為那雙哭過的眼睛悲傷的看著他,冰冷的手如此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額頭。

女孩好年輕,聲音輕柔,完美的唇在笑,但,她需要安慰。

他們都是。

他想說話,想問問發生了什麼事讓妳美麗的臉如此悲傷,像他萬年前經常做的那樣,卻發現無法開口。

他受傷了,疼痛阻止他出聲。於是他努力的伸出手,哦,那枚精靈的贈禮還在。

他握住溫柔的女孩,同時間明白的看見了她的心,那已受損。

比起另一間房裡,前晚給了女孩一個承諾,今晨卻已無生命跡象的年輕士兵,現在這具叫Greg Lestrade的軀殼是幸運得多。

這個名字擁有他,一個新的,不死的,永恆的神靈已成為它新的主人。

方巾女孩很特別,不同凡響。他發現女孩的手如精靈般擁有治癒傷痛的力量,但即將消逝,因為心碎。

幸運的Lestrade凝望她,他的眼神幽暗如童年的夢境,傳遞著安撫和溫暖。

有些事物進入女孩的心,她空虛悲哀的臉上慢慢地有了生氣,幾分鐘後,在下一位傷者殘破的軀體推進來前,她抺著臉,打起精神。

抬頭時她微笑,站起來,轉過身俐落地指揮滿身是血的救護兵,將新的,需要她的傷者送進合適的地方。

美麗的女孩重新擁有活下來,幫助他人的力量。

精靈曾說,米斯蘭達的魔法很簡單,就是在絕望中重建勇氣。這法力在萬年後的現在仍舊存在。

士兵沒有在病床上躺太久,他離開充斥虛弱和慈悲的野戰醫院,往更殘酷的西線戰壕裡去。他必須看,必須活在他們當中,重新認識世界。

古老的靈魂很快就發現世上並無新事。爭鬥沒有停止過,萬年前的終戰並未帶來永久的和平;進化的只有幫著自相殘殺的武器。

World War,他們這麼稱呼,不久後,加上了,也就是說,Ⅱ隨之而來。人類持續做著可怕的事,而士兵看不到出路。

從此被稱做Greg Lestrade的人離開戰場,行走世界,而今在夕陽下他終於到達古城倫敦的一角,貝克街221B,此刻,他近百年來不時思考的問題重新出現。

找到索倫,這是他的任務,他一定要做的事…然後呢?

兩次大戰中Lestrade都找不到索倫的影子,黑暗的王者沒有發起這些戰事,是人類自己搞的污煙瘴氣。神已死,至少在人心中是如此。

多一個索倫有何不同?

混亂的心緒滲雜著氣憤。他自責於竟對Sherlock的真實身份毫無覺察;Lestrade一直相信他是好人,就像他相信萬物終有一善。

灰色巫師可悲的積習。

當魔苟斯消亡時,索倫向維拉們輸誠,那時,被稱做歐絡因的邁雅也是這麼相信他的。

直到那枚該死的戒指出現。

Lestrade佇足在熟悉的黑色大門前,深吸口氣,伸出手,久未使用的力量經由指尖傳遞而出。不若魔多的黑門那般堅固,相對而言單薄多了的木門輕易開啓。

拾級而上,他一步步踏著陰暗的階梯,這回將再度迎向黑暗的存在,但他什麼準備都沒有,沒有可靠的魔杖,鋒利的寶劍

他只有自己的靈魂。

 

      

 

Sherlock,這不是個好主意。」John皺眉望著室友。

「為什麼不?據我所知這在哥布林洞穴裡曾相當流行。」Sherlock笑得氣定神閒。

「什麼哥布林洞穴不,不用說明,總之不行,我不同意。」John看著他手上的繩索,抱胸退了一步。

「不用很久,就半個小時?」Sherlock不放棄。

「不成。」。

Sherlock蹙眉,室友的反對令他不悅。

不過就是借他綁一下,做點小研究罷了,Sherlock覺得John未免太多慮。

半小時前他們討論的是一具無名屍奇案,然後就莫名成了Sherlock打算研究如何將室友綁起來,John真心認為離題太遠。

Sherlock則認為世界萬物都能導入「John Watson還有多好玩」這個主題,所以不算離題。

可惜,John心意已決。開玩笑,當老子是五歲娃娃那麼好騙嗎?

玩什麼都成,就是不准綁人。

「相信我,我是專家——Sherlock又進了一步,沒錯,他的確是專家,萬年前曾綁過不少精靈,當然,不是綁在床上。

所以綁人這點小事當然難不倒他,他可是黑暗的存在,強大的神靈,自創世以來便被稱頌為“令人欽佩”的邁雅索倫,在反叛後,他的力量更是強大到令天地變色,所到之處生靈塗炭;這不是隱喻,想當年要在魔多境內找隻乾淨的半獸人可不容易。

他現在沒打算把乾淨又好聞的醫生John Watson搞成髒兮兮的半獸人(雖然這個選項也很迷人,若以隱喻論之),只是午後實在無聊,而John真的好玩。

不過,黑暗魔君天天想著的只是拖室友上床也太扯。

好醫生冷眼看著室友,非常不悅的重複:

「不。」

Sherlock感到煩躁,他開始用超乎常人的判斷力分析John的姿態和弱點。

簡單的很;箝制,壓迫,鎖死。他可以在20秒之內完成動作。

分析結束的同時,Sherlock毫不猶豫,用鷹族般的迅捷出手攻擊對方。

「喂…」John不自主地伸手阻擋,太好了,這角度更方便了些——在John還沒弄清楚狀況前,Sherlock已將他的手腕牢牢綁死。

很好,只用了10秒。

「都說了我是專家。」

得意的偵探順手將獵物攬進懷中。

掙扎無效的John靠在Sherlock的胸前,在對方的悶笑聲中無奈氣惱。

「那你該轉行去當牛仔,」John說:

「他們有個比賽的,你知道,綁小牛啥的。」

說完就把自己逗笑了。

Sherlock向來喜歡他的笑聲。他低頭,下巴蹭著John柔軟的髮絲輕聲道:

「目前除了你,我不想綁別的生物。」

John該死的發現隔著薄襯衫傳來的感覺挺美好。

「哥布林洞穴的流行最好是很有趣…哥布林到底是什麼?地名嗎?」

John永遠是好奇的那個。

「萬年前的山中洞穴裡有一群生物…」解說者Sherlock非常愉悅,他心想不知道John對懸吊姿勢的接受度如何?

就在他打算抱起John往房裡去好好的實驗個一整天時,一個奇特的感受驀地傳進他的意念裡,Sherlock突然停佇不動。

「還萬年前?…」John抬頭看著他。

Sherlock不太對勁。笑意消失,臉上的線條繃的死緊,他望著小公寓門口,像有什麼怪物要跑進來了。

Sherlock?」

Sherlock不理會John疑惑的臉,他忽然用力將John往沙發上扔:

「坐好。」Sherlock道:

「戴上戒指,別出聲。」

重心不穩,跌坐在沙發上的John完全搞不懂發生什麼事了,他只知道自己快發火了。

「咳,麻煩一下,我不方便。」John舉起緊縛的雙手。

Sherlock不耐地猛地抓起John手腕上的繩索,可惡,真不該用葡萄藤結。

雙手被扯得發疼,好軍醫真生氣了,莫名其妙啊。

「你到底怎麼了?」

John語氣中的不滿充耳不聞,Sherlock急著要解開自己綁的結。

John不知道的是,久遠之前,當Sherlock以死靈法師之名,在古城多爾哥多設的結界中曾闖進一位灰袍巫師。

現在,Sherlock感受到和當時非常類似的力量出現了。

 

※   ※   ※

 

Lestrade一向認為,眼見為憑。

於是在走進公寓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他終於認定Sherlock的確是索倫的化身。

Sherlock,我可以請教你在做什麼嗎?」Lestrade將手按在腰後,他的槍柄上。

扯著繩結的Sherlock回頭,望向門口。

怎麼是這傢伙?

「你?」他半瞇著眼,看著Lestrade

Greg?」John可憐的小手被拉得老高,一臉呆樣。

Sherlock驀地回頭瞪向發呆的好醫生,握著繩結的手更用力了。

「你知道他的身份?」Sherlock顯然有些訝異。

「什麼?」John更呆了。

「叫看守者會不會太直白了點——」Sherlock冷冷地。

「那是他的名字,Greg Lestrade。」看著Sherlock一臉不屑,John只覺得不可思議。他們不是認識五年了嗎?這傢伙的腦子記著萬年前的勞什子哥布林卻不記得探長的名字?那還常出現在報紙上啊。

還有Sherlock到底要不要幫他解開繩結?很痛耶,再說這個樣子在外人眼中看來很,咳,詭異好嗎?

John多慮了,Lestrade並不覺得詭異,在他的概念裡,索倫綁著哈比人,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

「是嗎?」Sherlock蹙眉,很努力的回想,他發現自己完全不記得Lestrade的名字。

就像他也認不出此人就是那個從夢境中誕生的邁雅,勇氣的賜予者甘道夫。

「是的,如果你肯屈尊問過在下,」

Lestrade沒好氣地道:

John,你需要協助嗎?」Lestrade的手沒離開他的槍。

「這,呃,我們只是在,那個,做實驗…Sherlock,放手…」John欲蓋彌彰,試圖掙脫。

Sherlock掃一眼Lestrade,對方臉上出現他從未見過的神色,警覺,慌亂,也許還有些心虛。

有趣。

「是的,你打擾我們了。」Sherlock說著,放開John

「我可以過問是什麼實驗嗎?」Lestrade走進221B,他來過許多次的地方。

但這回就連John都覺得他不太對勁,Lestrade小心地像他們的舊地毯底下埋了詭雷一樣。

「呃,我想想,我是這麼打算的,花個半天看看John是否能在束縛狀態下高——」

Sherlock閉嘴。呃,Greg,我猜你是為了某個怪案子來的?Sherlock快幫我解開…」John急著打斷室友沒節操同時讓他臉紅成豬肝的發言。

SherlockJohn堅定的要求下,輕鬆地耍了個手法,他輕輕碰了一下,繩結就自然解開了,John沒留心,他還在對著探長不好意思地笑著。

Lestrade的眉心皺得更深了;Sherlock剛在他眼前施了個法術,非常簡單,但那強大的力量明顯展現出來。

Sherlock根本是在向他說:

『我是索倫,你又能如何?』

說真的,他還真不能怎麼辦。

John握著手腕,媽的,都淤青了。有點尷尬的醫生忙起身道:「我去泡茶…」

他沒叫救命,只是很認份的像個得體英國人一樣,為來客沏茶去。

看著John的背影,Lestrade想,哈比人和黑暗魔君看來是搞在一塊了。

開天闢地以來沒有過的事。

所以這是個陰謀。現在換Lestrade很努力的想,一定是的。但這是什麼陰謀啊?他所知道的索倫對什麼都沒興趣,只想著反叛這個世界。

把一隻哈比人抓來玩好像不合他的本性(而那隻哈比人好像也沒有要逃命的意思)。

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方是上策。

「也沒什麼,就是,那個倫敦塔的案子,有眉目了嗎?」Lestrade隨便想了件事。

「嗯,這也許得問你,」Sherlock拿起繩子,在手上耍弄著:

「越過冰冷的山脈和霧氣,最後只得到火焰與死亡的任務,不就是你的傑作嗎?」

他微笑,直視著Lestrade

Lestrade倒吸了口氣。

山之心。

「這裡沒有案子,」Sherlock看向廚房裡,正在沖茶的John

「王族後裔收回自己的繼承物實屬應當,」

Sherlock收回視線,再度望向灰髮的探長:

「說到底,你還欠人家三條命吧。」

「因為你。」Lestrade道。

他望著Sherlock,想著,他現在是個人。

不是魔眼,死靈,是人。他必須面對這個事實:黑暗魔君已不再用恐怖的,非人的形貌出現。

Sherlock搖頭,無所謂地笑了笑,他道:

「你為了阻止一個影子,不惜把他們丟進惡龍嘴裡——」Sherlock伸手阻止Lestrade,對方欲言又止,他道:

「別否認,依索林的性子,他不可能不進去,其實你原就能預知這一切——」Sherlock再度看向John,對方正抬頭望著他笑,Sherlock發現自己非常喜愛這個笑容。他收回視線,盯著Lestrade說:

「而那小東西只是你的一顆棋子,一個賭注。」

「我必須阻止你。」Lestrade覺得自己變得虛弱,因為後悔開始侵蝕他。

「憑心而論,親愛的歐絡因,因你而死的人不會比我少。」

Sherlock用他一貫的理性說。

Lestrade站在那裡,他明明知道此人能說出難以抵禦的,如咒語般奪人心魄的話;但當下他竟無法反駁。

更何況,Sherlock說的是實話。

當灰袍巫師在戰場上吼著前進時,千萬生靈會因此而振作,拋開性命,勇敢迎向強敵。

有多少靈魂就是因此消逝的?

John是我的,這回,我決不會讓他隨你起舞。」Sherlock冷然的笑意裡有Lestrade熟悉的殘酷。

他們沈默地看著對方,Lestrade忽然想到,在中土尚未成形前,他們也曾這樣安靜的相對而視。

那時沒有任何事物值得堅持。

John送上茶來時,Lestrade只是微笑拒絕主人的好意,緩步離開。

「所以他到底是來——」John還沒說完,Sherlock猛地將他扯進懷中。

「你只屬於我。」

Sherlock抱著他,盯著門口,森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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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oe 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