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話說,Sebastian Moran是索林的第…嗯,不清楚第幾代孫,而索林為都靈直系,也就是說,這夥是從開天闢地就存在的矮人族。矮人既然是最會收集財富的一群,那麼,Moran家的私人林地當然也是倫敦市郊數一數二的廣闊。

廣闊的森林裡會出現什麼東西都不足為奇。於是一隻倉鴞在夜半時分,於林間樹稍上望見一隻松鼠抱著松果,站在巨大的樹根上,以不合常理的呆滯,傻看著樹旁那個黑壓壓的人影時,倉鴞會想的也許是:哦,這是個覓食的好機會。

向來警覺的松鼠因為某個它實在看不懂的東西而傻眼,這對倉鴞而言的確是個飽餐一頓的時刻。

猛禽直衝而下,小松鼠的生物機制終於被不祥的翅膀拍擊聲給嚇醒,在丟下松果逃跑的當下,松鼠小小的腦袋可能還是在想著:剛才那是什麼?

『剛才那是什麼』這句話出現在很多情境裡,通常當事物超出可理解範圍時,比方說,就算是像人類這般有著大大的腦袋的生物,若是像方才死裡逃生的松鼠那般,撇見一位穿著黑色大衣,但底下的衣衫早就不整到一片凌亂,褲頭卡在膝上,正對著空氣做出不雅動作還發出微縕地低沈吼聲的人,同樣會想著,剛才那是什麼?

而在黑壓壓的人影下,松鼠看不見,人類平凡的眼睛也看不見,但黑暗魔君Sherlock可以清楚的看見他深藍眼睛和白晢皮膚以及軟軟小肚子的John Watson想著的則是:現在是怎麼回事?

當然,在這個蘊含理性思維的念頭出現前的半小時內,John Watson都處在十分迷惘的狀態。

半個小時前,Sherlock在他身上,他的表情隨著起伏的動作而不停變幻,John的眼睛沒辦法離開他,緊繃的身體不停的承受外在的力量和內在湧出的,此生從未有過的強烈感受。

藏在John腦袋裡不太專注的理性思維小聲的對他解說著:要命了,你正在和室友做愛而且還在室外野地。同時間他非理性的吼叫聲則是…嗯,非理性除了fxxk × n以外餘者皆無法列入語言範圍。

而且,更該死的是,John完全臣服在Sherlock的壓制下,到後來,除了感受,他無法做別的反應。

Sherlock的躁動以一個深刻的吻作結,他按著John,不願離開。

John在喘息,他放鬆了,Sherlock擁著他,覆在其上時的重量讓John平靜。

他的神情很特別。John發現,Sherlock的臉上有種天真,好像他第一次發現John的存在,而這個存在令他著迷,不可思議。

Sherlock…」

John喚出他的名,在樹影微光裡,John混成一團的思緒想用這個呼喚來確認真實。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因為早先的嘶吼傷到聲線,Sherlock的手於是滑下他的臉頰,轉而撫摸他的喉頭。

非常脆弱,柔軟,稍一用力就能毀掉這薄薄的皮膚,粉碎其包覆著的頸椎和動脈。

然後John就不存在了。

戒指在他的手上閃著,它順服地等待著。

Sherlock微笑,他放開John的頸子,並貼近他溫暖的頸窩,像是安撫一樣,他的唇滑過John發熱的皮膚,輕吻著。

詭異的感覺。他對John做的事,是從創世以來,未曾對任何生靈做過的。

Sherlock一直都明白要如何奪取他人的心靈,慾望對他而言不值得困擾,那是他最好的工具;但他從未對任何生靈產生慾望。Sherlock一向的做法是,點燃眾生可笑愚昧的慾望(哦,他們總會有的,只要是還活著的,必有慾求之事),他們自會燃燒殆盡。

他不曾想要擁抱,佔有他們,實事上,在這個夜晚之前,從創生就存在的神靈對此不屑一顧,掛在他身上的眾多罪行裡,沒有這件事。

直到如今。現在,他放任慾望燒著John,也燃著自己。

奇特的新鮮感在Sherlock的腦子裡扎根,並在John迷人的膚觸上強大茁壯。

John有點昏眩,他太累了,從心到身都疲憊不堪,但他僅存的一絲理智還是讓他自嘲地說:

「那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荒謬的事。」

這是你唯一想到的說法嗎?Sherlock輕笑出聲。

從喉間發出深沈如夜的共嗚,胸口貼著John,微微顫動,傳遞了某種親暱溫柔。

「不,我確定你二年前在坎大哈城外幹的那檔事比這荒謬得多。」Sherlock悠然地說,他靠在John身旁,撫摸著,平靜深刻地望著他。

John皺眉,但他笑著。

那檔事知道的人不多,大概只有一個在野地戰場上瀕死的二等兵和一個衝動的軍醫。

「你怎麼…」

Sherlock沒有讓他問完。不安的氣息靠近,有人在尋找他們。恐懼和威脅傳來,Sherlock想著,那個黑髮精靈還是一樣,固執如昔。

「安靜,」Sherlock按著John的額頭,輕聲道:

「我得帶你走。」

在他的觸摸下,John忽覺睡意沈重。

Sherlock毫不吃力地抱起他,仿佛他沒有重量,John覺得自己在飄移,昏沈睡去前,他喃喃地問:

「你到底,Sherlock…你是什麼…」

Sherlock沒有回答,John最後的記憶是他在笑,有些得意,冷靜,像尊亙古不變傲慢神祇。

「睡吧。」

John的意志陷入沈寂。手上的戒指反射著月光,幽幽泛出黃金的色澤。

Sherlock覺得自己的想法非常有趣。照理說,他現在應該脫下懷裡的人手中的戒指,奪回掌控權,重新建立黑暗世界。

但,只要John還擁有戒指,他的意志就離不開Sherlock

世界可以等。

而終於不是萬年處男的黑暗魔君可不想玩過一次就算了。

 

     

 

他走了。

Moriarty站在樹下,張望著。

他確定那個神靈之前還在這裡的。

太熟悉了,自從在雙聖樹下相遇的瞬間,黑髮精靈就不曾忘卻這個感覺。

冷冽,銳利,屬於那個特別的邁雅的感覺。

但他走了。

Sebastian跟了上來,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能重新站起來。走在他前方,一臉警覺,也許還有些興奮的黑髮精靈幫了大忙。

他本想追上去的,但跑到門口時,胸口的劇痛令他無法忍受,像有千百支利箭直射心臟,Sebastian登時倒臥在門前,無法動彈。他躺在冰冷的石磚地上想著,自己恐怕活不過今晚。

陰暗的人影出現在夜色中,而Sebastian連起身躲開的力氣都沒有。

「這是來自暗影的詛咒,」Jim Moriarty走近他身邊時這麼說:

「看來他的技藝並沒荒廢。」

秘銀擋下了子彈,但沒擋下Sherlock的怒火中燒的咒術,當他幫著Sebastian脫下甲衣時,胸前明顯的黑色印記將萬年來,索林家族傳說中最可怕的力量形象化了。

Sebastian心想,那個偵探放倒他可沒花多大力氣。

黑髮精靈撫按Sebastian的胸口,輕聲頌唸著古老的語言,他的聲音像從遙遠的過往傳來,緩慢地流入Sebastian的胸口。

精靈生來便是治療師,他們懂得如何挽救生靈;即使是身負血族惡咒的諾多精靈也一樣。

Sebastian身上的疼痛漸漸消退了些,Moriarty起身,往樹林望去。

Sebastian撐起自己,喘著氣,Jim看來不耐,急切。

「他還在。」Jim沈聲道。

他轉身,朝林子裡快步走去,被丟在一旁的Sebastian不服輸地撐起身子,隨著黑髮精靈,跟了上去。

Sherlock可以在瞬間傷人於無形,Sebastian確定自己擋不住下一次攻擊,但他看著Jim單薄的身形化入夜色當中,Sebastian不知為何著急了起來。

他不能讓Jim一個人面對。

老人家說,精靈不可信賴,他們會背棄矮人。

但堅定地走在後方,Sebastian覺得這不是信賴的問題;他只是不能置之不理。

而且,那個小傢伙也落入敵人之手了。

Jim走在林子裡,用精靈的高超五覺,望著前方,Sebastian覺得他並非尋找,Jim似乎是往一個確定的方向,筆直前進。

他們找到那顆樹,月色蒼茫,濕涼的草地上有人跡。

站在樹下,Jim淡然空白地道:

「他走了。」

Sebastian看著他,小個子的精靈冷靜如昔,但眼中有藏不住的遺憾。

「你只想著要找到他?他的力量比你預估的強大。」

Sebastian道。他不明白,Jim非常聰明,長於算計,但就算是自己這個對魔力已沒什麼概念的矮人後裔都看得出來,Jim恐怕也沒本事擋下Sherlock。這麼急著找上他無異找死。

「力量從來就不是問題。」Jim笑了:

「他向來是最強大的。」

所以你真是在找死。Sebastian想著。

Jim的黑色眼睛深不可測,Sebastian可以從中看到自維林諾以來就一直燒著的火焰。

他暗想,這可能不是復仇這麼麻煩,Jim想要的東西,說不定簡單的很。

他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心吧。

 

※   ※   ※

 

Mycroft覺得,這個甘道夫,不,這位探長Lestrade真是笨到家了。

昨日午後蘇格蘭場週邊至少有二百具監視器出現時間差,不,是整個區域的一切生靈都停頓了半秒,而那個傻探長查了一整晚,卻還沒看出端倪。

笨蛋就算給他一萬年也還是笨蛋。

至尊戒就在John Watson手上,勿庸置疑。

自認聰明絕頂的Mycroft非常確認這點,因為他一直在看著。

Mycroft的眼睛總是看著Sherlock的。當時在艾辛格,透過真知晶球他看著索倫茁壯強大,其恐怖的力量燒遍魔多,白袍巫師為親眼所見之事震撼,理由並非為力量本身,而是索倫的作為。

他完全背棄一如,向中土世界昭示了另一條路。索倫用才智詭計就輕易取得一切,即便是他的老上司魔苟斯都沒這魄力。

魔苟斯是嫉恨,索倫則否。他看清了嫉恨本身其實是對伊露維塔的另一種臣服,相較之下,魔苟斯像個吵著求家長關注的死孩子,而索倫則直接明白的將創造他的神意棄之不顧,全憑一己之力來成就國度。

即使他創造的是虛空也義無反顧。

在艾辛格看著這一切的巫師這才驚覺,有為者亦若是。

伊露維塔沈默以久。從創世之歌以來,獨一無二之神已隱沒了他的實相,只留意志在世間。說不清也講不明的是,全知全能之神容忍了罪惡流竄世界,只為了完滿一首無名的曲調?

不是說不知者不罪嗎?那已知者,其罪又該如何論斷?

於是,看見一切的薩魯曼覺得自己終於明白了該做的事。

而今,他還在注視著。

Sherlock漏餡了。他在昨日閃現了強大的力量,Mycroft看見空白出現,他想著,為了什麼?John Watson

到目前為止Mycroft都對Sherlock的行動瞭若指掌,但昨天的事讓他大膽推斷,John Watson一定擁有至尊戒,只是,他不明白為何Sherlock還沒奪下戒指,取其性命。

Sherlock若是已得到至尊戒的力量,Mycroft,甚至是Lestrade那個傻子都會知道的。

而且他們都將無計可施。

也許,是時候點醒老同僚了。

「備車。」Mycroft起身,懶散地道:

「去蘇格蘭場。」

 

※   ※   ※

 

John睡了好久。

Sherlock一直沒驚動他。只是坐在一旁,抽煙,喝茶,翻書,看著他安靜地在綠沙發上平緩的呼吸著。

人的生命對Sherlock而言向來沒有實在的意義。在萬年前,那是數字,其中包含各方軍力,動向,權力消長等等,總之,生命只是計算勝利所需的參數。以結果論,死亡可能還比較有意義。

覺醒後的現在,生命則是漂移在四周的煩人東西。

但眼前這個還在呼吸的人,其生命好像不太一樣。

Sherlock喜歡他的溫度,和不安份的作夢,還皺著眉頭。

他在夢著過往的戰場,血腥的斷肢,炮火聲,和轉瞬間的寧靜星光。

Sherlock可以在其中看見他的心,看著他為死亡心碎,為無明恐懼,以及絕不放棄求活的勇氣。

迷人至極。

至尊戒還套在John手指上,Sherlock凝視它許久,腦子裡不時出現取下它的念頭,但他有意識地控制住,甚至有些強迫地阻止自己這麼做。

當力量到手的那刻,Sherlock很清楚會發生什麼事,他會重新成為最有力量的生靈,那時,他可能會毫不考慮就殺了John

可能,Sherlock自己也說不準。

John醒來時發出小小的呻吟,好像他非常不甘願張開眼睛。

「你醒了。」Sherlock悠閒地道。

「嗯…」John轉頭,他看見Sherlock,坐在清晨陽光下,膝上攤著一本書。

他的視線停在Sherlock臉上,微塵在空中漂流,他的室友似乎在那裡坐了一輩子。

「你最好取下戒指,以免Mrs. Hudson收走你的早餐。」

Sherlock將書闔上,隨手放在一旁。John呆望著他,關於昨天的記憶終於回來了。

Sherlock…」John坐起,想說些什麼,他望著Sherlock的臉,他的眼睛,奇怪的引力在其中,John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他脫下至尊戒,再度抬頭,Sherlock也望著他。

他要這個。

John把戒指放在手心裡,感覺它的重量,它很美。

「只有你看得見我。」John思忖著道。

「是的。」

「為什麼?」

「因為它的力量屬於我。」

「你想要它。」

「當然。」

John沈默。至尊戒就在他手上,John知道自己有多喜歡這個小東西。

他看著Sherlock,對方平靜一如晨光。

「你可以拿去。」John伸出手。

Sherlock沈默。

「為什麼?」許久,他終於按捺住從心底湧出的衝動,沈聲問John

「我所有的東西你都拿去用了,連我的筆電都是你的了,不是嗎?」

John微笑著說。

Sherlock看著他的笑臉,坦白直接,藍眼映著光,在清晨裡閃爍。

Sherlock起身,走向John,將他的手指輕輕按住,遮蔽住黃金的戒指。

「收好它。」Sherlock道,同時,他吻上John微笑著的唇。

John沒有反抗,他讓Sherlock的身影罩住他,他們開始擁抱,不時輕吻著對方,直到Mrs. Hudson輕快的腳步聲迴響在樓梯間時才慢慢分開。

暫時先這樣吧,Sherlock心想。

Mrs. Hudson叨唸著他們,晚歸也不說一聲,快來吃早餐…

Sherlock看著John抓抓頭,說著他要先整理一下。

當他離開時,Sherlock忽然覺得,他現在最想要的,是要這個人回頭看他,讓他好好擁抱著。

在萬年前,力量曾是他最重要的事,那是反抗世界的第一要件。

現在,他開始有了新的反抗。

他自己。

 

____tbc

 

 

是這樣的,我在讀托老的書時一直覺得,托老的人物,無論好壞,在某方面其實挺純潔的(畢竟是說給孩子和學生聽的故事嘛)。

於是我和伊恩爺爺的煩惱差不多:這群精靈邁雅啥的不會都是處男吧?等一下,那小葉子是怎麼生出來的?

對,這個疑問困擾我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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