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的小角落

8.

基於所有源自維林諾以來，Sherlock修煉萬年的魔力皆不管用，在至尊戒的銅牆鐵壁下，John的意志被守護著，Sherlock完全無法掌控他。

不受控制的John自從搬進221B後，大多數時間都在全心讚嘆和不滿嘮叨間游移，他會用明亮大眼望著Sherlock誠摯地說：你真是天才balabala…，但幾分鐘後又會叉腰拎著血紅夾鍊袋氣呼呼唸著：Sherlock你又把手指放進冰箱裡，要說多少次別放在牛排上！

John的意志十分自由，無人能控制，Sherlock開始懷疑連至尊戒也沒辦法影響他，哦，不，應該說至尊戒簡直是在支持John，Sherlock總在John生氣時感受到至尊戒發出了幸災樂禍的氣場。像在說：活該挨罵了吧…

小王八蛋。

既然無形的魔法無用武之地，黑暗魔君於是想到當年引誘精靈們時放的大絕招：美色。

咳，是真的，當年多少傻精靈拜倒在他的閃亮白袍下，如同現在網路裡趴在他大衣底下的那群迷妹（弟）一樣；黑暗的王者Sherlock對自己的外形有想當然爾的信心。

也是啦，且不論在光天化日下Sherlock蒼白的臉和有點長的下巴實在說不上是個合乎標準的美型男（關於下巴這點也許是Sherlock覺醒時剛好在古洛汗國的遺址附近吧，長成當地的特有審美形態也無可厚非），但美色這檔子事廣義論之，也不僅指長相吧？

對Sherlock而言，只要他想，無人能抵擋他的魅力；他的存在本身就夠令人著迷了。

像現在，他悠然的側目望著John，刻意將豐滿迷人的嘴角上揚，帶著訕笑，用他迷人的嗓音說著：「John，你這小腦袋真是簡單…」時，不可諱言那對John這位凡人的感官產生了莫名的引力。

因為總想著室友可能是個gay，於是John在這種時候總會閃開視線，強壓住自己心裡那個『他真迷人，其實這也不錯…』的想法。

老想著如果吻上那兩片柔軟的唇，感覺應該也不差的小醫生有點心慌意亂。

這時，詭異的，一個不知為何而生的想法出現在John的腦中：

『你是我的。』

不對勁，什麼叫我的？我想要Sherlock？John真慌了，心想，他怎會對才認識不久的室友產生如此強烈的佔有慾？對，Sherlock是有顆令人驚嘆的腦袋，非常特別，有獨特魅力的外型，動態優雅，還有像妖術般，令人迷醉的嗓音，但John自個兒直男做了一輩子，呃，對啦，年輕時是和男校同學玩過一些不正經的遊戲，但他真不是gay啊。

John被腦子裡跑出的奇怪想法搞得快成神經病，他想著來更新blog吧，找點閒事做做，別盯著室友發呆。

John紅著臉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死低著頭一副認真更文的德行，一旁的Sherlock隨手揮著琴弓，不時對他投以研究的眼光。

這個傻子哈比人，Sherlock微笑。

John不知道的是，Sherlock也許不能掌控他，但看透他的心思卻非常容易，於是，他比John更清楚他的腦袋出什麼事了。

這和那枚傻戒指有關。

至尊戒的源起是基於一個謊言，由Sherlock創造的，他欺瞞精靈們，讓眾人用他的方法，自己創造出力量之戒。Sherlock再將操控的本質隱匿在其中，這就是關鍵，Sherlock賦與至尊戒統御一切的能力時，用的就是這個力量：隱藏。

至尊戒最基本的法力是隱形，因為它必須隱沒在萬物的力量之後，在無形中收攏能量，佔為己有。一戒之所以能統御眾戒的原因即是如此。

能力最高強的，比方Sherlock自己，只要戴上戒指，就能打開其中的奧秘，用隱藏在所有事物之後的創生秘火，操控一切。

但其他的，力量微小的生靈，當他們無意間得到戒指，戴上它時，只能隨著它隱身在次元之外，那股能量這時會偷偷的逸入持戒者的意志裡，進而以它欺瞞的本性，讓持戒者誤以為那些想法都是從自己腦子裡產生的。

就像John現在呆想著為何會忽然想要Sherlock一樣，他不明白真相其實是至尊戒在向John申明著：你是我的。

那個“你”，指的是John自己。

Sherlock想著，至尊戒畢竟是他創造出來的，他望向搞不清狀況的John，此人的小腦袋現在亂成一團，顯示在外則是雙眼發直，不安的抓頭，尷尬這個詞直書在他緊繃著的唇上；Sherlock失笑了。

歪打正著嗎？蠢蛋，John和戒指都是，呆得可以。

至尊戒無論如何只是個物體，依附著生靈，於是Sherlock開始對不斷放出佔有氣場的戒指無聲宣告：

『John Watson只能是我的，我會得到他，還有你。』

說白了就是製作者故意和自己的造物吵架。Sherlock利用至尊戒產生的佔有慾，影響眼前紅著臉，慌亂地坐在書桌前用一指襌更新blog的前軍醫。

Sherlock很清楚想要從他人身上得到什麼，最好的方法就是讓那個人以為，都是他自己要交出來的。

這可是最古老的騙術。

『我的。』John的腦子不停的出現這個意念。他慢慢的key著文章，搞不清為何這個想法更劇烈的在他腦子裡繞著，而且不知為何覺得週遭環境變得詭異，空氣沈甸甸的，Sherlock閒散地晃近他身邊時，John後頸上的細毛都直豎了起來。

那傢伙俯身，臉頰離John的側頸只有二厘米不到，Sherlock誘人的唇貼近他的耳畔，輕哼了一聲。

「粉紅色的研究？俗氣。」

Sherlock低沈迷人的聲音迴響在John的頰旁，他呼出的氣息搞得John混身不對勁，

「呃，標題要能吸引人，咳，這，才有趣…」

冷靜，冷靜點，別再想著他的唇好軟，手指好修長，身上的味道好好聞…

John覺得自己快僵成木頭了，還是燒著的木頭。

Sherlock的長手臂繞過John的背，按在他手上，阻止John按下一個字：

「錯了。」Sherlock說著，居然持起他的手，清掉錯誤，按下正確的字母。

然後他側過臉，輕蔑地微笑。

「嗯，對，謝謝…」

John那隻相對小得多的手不自主的微顫，並非恐懼，而是從對方手心裡傳來的溫暖，和幾呈對比的，像能殺進他腦子，剖進John心裡最深處的銳利眼神。

John移開視線，卻又被對方不屑的嘴形吸引住，他現在只想貼上Sherlock，嚐看看他的唇是否真如想像中那樣。

『不妨試試？』

John快炸開的思潮裡殺進這個想法。

他側傾著身子，靠Sherlock更近了點，我的，我要的…

很好，Sherlock對終於順利侵入可愛室友的腦子感到得意，他笑著，不需要魔法，他自會臣服。

只剩一厘米的距離，氣息相纏，John的理性消退無蹤，Sherlock放開他的手，轉而握住他溫暖的頸項，拇指像在愛撫著寵物般游移著。

John的嘴微啓著，好極了，就是這樣，熟悉的慾念開始燒灼，Sherlock最擅長使用的武器。

「Sherlock…」John咕噥了一聲，他只想呼喚這個名字。

「安靜。」Sherlock命令他，不允許多餘的雜念進入。John默然，只能睜著迷濛大眼，凝望著他。

『想著，你是我的。』Sherlock的手按向John的胸前，至尊戒最有可能的位置。

John悶哼了一聲，Sherlock的手伸進他的襯衫裡，在他胸口上撫弄著。

快找到了，就在…

「哎呀，你們要鎖門哪！」

Mrs. Hudson在一成不變的午茶時間端了茶點上來。她搖頭，一臉撞破好事的捉狹笑容。

「Mrs. Hudson！」Sherlock吼著：

「我在忙，你可以等一下…」

但John還沒等他說完，一臉乍醒的模樣，他看著Sherlock，然後才發現室友的手不知何時跑到他襯衫裡了。

「Sherlock你在幹嘛？」John忙推開他，拉好衣服，房東太太呵呵地笑著將午茶和點心放好道：「別害羞，沒關係的，下回記著鎖門啊，先喝午茶吧。」

Sherlock退到一旁，淡定的說了句「沒什麼，只是實驗。」

他瞇著眼，冷然望向那盤香味四溢的馬芬，可惡的東西。

「實驗？」什麼實驗啊？John抬頭看著老太太，再轉頭看看Sherlock，想著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哦，對了，我key錯字了，然後，呃，然後…Sherlock好像，嗯不對，是我好像…

不管了，剛烤好的巧克力馬芬真香，John本性裡對食物的慾望立刻超越一切，他開心地起身，迎向心愛的美味，如同他的祖先一樣，John無法抗拒食物，吃比什麼都重要。

「妳誤會了，Sherlock只是在幫我改文章，呃，大概吧…Mrs. Hudson，妳是天使…」John笑著說，把黑暗魔君丟一邊去，大口咬下好吃的，帶著精緻苦味的香甜點心，先吃再說。

John還揮手說著Sherlock快來，你得多吃點。但冷面偵探只是坐回他的沙發上生悶氣。

John在嗑了二塊馬芬後終於再度將注意力放回偵探身上，食慾是滿足了，但方才那股奇特的氣氛隨著室友若有所思的神情，又重回他的眼中。

Sherlock正在喝茶，有趣的是，他也開始想到他的手撫摸著John時，對方柔軟的肌膚留下的觸感。

不過，至尊戒還是令他火大，其程度不下於嘮叨著「午後的親密行為不太英國人哪～」的房東太太。

那小玩意兒好像很得意。

『你再這樣我就把末日火山給復原然後親自把你和John Watson一起丟下去。

Sherlock冷然地想，可惜，在這安靜的午後，他那任性的戒指依舊不為所動。

『他是我的。』

John再度被腦子裡跑出的怪想法搞到非得多嗑一塊馬芬不可。

※　　　※　　　※

Sebastian Moran有顆冷硬如鋼的心。

他的家族非常古老，老到起源於非信史時代。家中地窖裡秘藏的如尼文族譜寫明了，他們是來自地底的民族。

地之骨，山之心，最堅硬的岩層型塑了他的族人，他們很神秘，但每一個民族的傳說中都有他們的影子；矮人族。

他們堅韌，冷漠，實事求是。沒有任何人比他們更瞭解地層深處的珍寶，那些貴重礦物。他們靠著這獨有的知識，沈默地擁有可敵國的財富，但從不示人。

年歲改變了他們的外在，原本來自地底的矮人，漸漸變成高壯的，和人類一樣的身型。但永恆不變的是他們的現實，剛毅，絕不輕易服輸，和追求珍寶的本性

到了Moran這一代，除了財富，家中仍有秘傳的，廣佈世界的礦脈位置外，祖先還留下了一個傳說，一顆陪伴山下之王索林長眠的，象徵王權的阿肯石。

Moran想找到它，在找尋的過程中，Moran遇見了那個黑髮男子，自稱為Jim Moriarty，他說，他來自另一個，和Moran同樣古老的血族。

而這個血族，是永生的。

第一次見面的那刻，黑髮的男人用一柄匕首割開自己的手心，傷口在半秒後復原，於是Sebastian知道，他遇見了古書上記載的種族：精靈。

要是他沒記錯，祖先交待的是：除了自己人，誰都不能信，尤其是精靈和哈比人。

他們一個自私，一個奸詐。精靈見死不救，哈比人是高明的小偷和騙徒。

都不是好東西。

Moran無所謂，他可是生意人，對生意人而言，詐術是基本功，不像祖先只會呆呆的拼命挖礦，Moran可比他們懂得多。

尤其是互相利用這點。

黑髮的精靈不若傳說中那般高大，但美麗和冷漠依舊，Jim Moriarty那時看著他說，我需要幫手，你也是，也許我們可以先放下世代流傳下來的矛盾，來談筆生意。

Moran判斷他不是來自綠林的木精靈，他們和Moran的表親之間有著特殊關係，立過約的。他們早就放棄一切，隱沒在深林裡，不會想到要找上他。而那頭黑髮倒是讓他想到久遠以前，犯下弒親血業的諾多族精靈。

看來時間改變了一切，是因為他的確比祖先高得多？Moran總覺得這個精靈真是矮小。

和那個哈比人後裔差不多。

但任何事物都不能用外表來判斷，比方說現在，Moran看著監視器傳來的影像，Jim正要走進倫敦塔，就像個普通的觀光客。只有他知道，一件驚天竊案正在Jim的指示下進行中。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阿肯石早在七世紀前就被英王收藏在倫敦塔裡。Jim說了，我幫你找回家傳寶鑽，你幫我弄到那枚戒指。

鑽石對上金戒指，Moran覺得自己看來像是佔便宜了，但他很清楚，精靈要的東西，絕對沒這麼簡單。

從第三紀元以來，族中就一直流傳著那個參加了護戒團的矮人故事，聽說，和木精靈之間的友好約定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所以，Jim要找的是傳說中，萬惡的至尊戒。

現在，倫敦塔已大開，寶鑽即將到手，而Moran暫時將視線移開，轉到窗外，午後的倫敦街道充斥著陽光，對街的小公寓221B則平靜如常。

他拿起望遠鏡，往對面看去，那隻小哈比人正開心地吃著甜點，笑得挺開心的。

奇怪的熟悉感，Moran發現自己還蠻喜歡那個小個子醫生。

但背向他，只露出一顆黑卷頭的傢伙，就沒那麼簡單。這也是Jim需要他的原因，他說，只有Moran這樣，流著都靈血脈，擁有剛強靈魂的人才能靠近那個人。

Sherlock Holmes。

不過Jim也說，非到必要，別去惹他，要是正面對上，先跑再說，千萬別硬拼。

『為什麼？』Moran當時這麼問。

『如果你不想失去靈魂的話，最好照我的話做。』

Jim這麼回答，在當時，Moran看著他深不可測的幽暗眼睛，有一瞬間他想問，你的靈魂就是被那個人拿走的嗎？但他沒有開口。

因為明知故問是很無禮的。

Jim傳訊息來，到手了。

Moran微笑，那麼，輪到他了。

他再度望向小醫生，戒指的持有者，想著，除了在你身上找到那個小東西，還能找到什麼呢？

Moran對自己不該有的分心感到有趣。

9. 

Sherlock的計劃因午茶這種小事而中斷，不可諱言這的確令他感到困擾。

John趁著沒人留心時把襯衫的扣子嚴嚴地扣上第一顆，顯然是警覺性提高了，不過，Sherlock也看出John那顆小腦袋不停轉著，正在反覆思索室友剛才到底做了什麼實驗需要把手伸進他衣服裡，呃，精確地說，放在他胸口上？

該死，John想，他忘光了。

這是短期記憶障礙嗎？是不是要再去治療師那兒掛個號啊？John愈想愈覺莫名心慌。

不過，冷眼看著傻兮兮胡思亂想的John，Sherlock則有些許得意。

Sherlock覺察到John努力維持的平衡出現傾斜，他對Sherlock的注意力已從讚嘆於他偉大的智慧，慢慢融入了些別的元素。

這位有Casanova稱號的前軍醫，自認為標準直男的傢伙，因為記憶斷層而感到困窘，現在他無意識地看著Sherlock的手，那隻左手早先溜進他的衣服裡，原因John死都想不起來，不過，他竟然記得對方的手心在他胸口游移時的感覺。咳，雖然John很不想承認，但，真的，那觸感挺，嗯，有趣的…

這瞬間的思維就像打開了一扇窗，Sherlock於是能順著他的意識，將幽微的想法灌注進去。

John無意識地看著Sherlock的手，他就讓John感受到修長的手指撫摸他臉頰時產生的觸感。他望向Sherlock的眼睛，於是灰藍眼中的火焰便能直接穿透John如迷霧般的思緒，直入他突地狂跳的心。

John被眼前的人惑住了。

屬於慾望的力量在John心底燃起，慢慢轉化John的意志。

Sherlock若有所思地微笑，不動聲色，只是低下頭看著手機螢幕上剛傳來的訊息。

Mrs. Hudson自在地哼著聽來毫無意義的歌，隨手撿點著221B廚房的混亂，她每天準時送餐點上樓給可愛的房客吃，其心態和餵食寵物沒兩樣。

John沒留心她，就像他也沒注意到手中的茶杯歪了一邊，茶湯都快溢出來了。

老太太悠晃著下樓了，Sherlock則提醒John決定一下是否要喝茶，無論如何地毯髒了可還是John的事。

John回過神，尷尬地啜飲著他的茶，用眼角餘光瞄著Sherlock。

「Lestrade召喚我，要一起來嗎？」Sherlock放下茶杯，披上戰袍，他的Belstaff黑色毛料大衣，隨手圍上圍巾，隨意地問著John。

「當然。」臉紅發呆的John慌忙起身。像反射動作一樣，跟隨著Sherlock。

John總是這樣，跟在他身後，Sherlock對這樣的行為相當熟悉，當年也有一群傻不拉嘰的，像戒靈那樣的白痴跟著他。其中有人皇，精靈，魔物們，他們崇拜，羨慕，貪圖他的力量，進而被他奪取了靈魂，最後只能失去自我。

但現在跟著他起身，穿上黑色外套，將自己整理得像要立刻上戰場的人，前軍醫John Watson，他和那堆“東西”並不相同。

Sherlock昂然地下樓，揮手攔車，依舊是萬年以來旁若無人的傲慢，而John只是默然地進前一步，和他並肩。

John沒看他，只是盯著路上的車，微皺著眉。

Sherlock側低著頭，在倫敦的晴朗午後望著John，他濃密髮中的渦漩映著陽光，淡淡的反照出如金色聖樹羅瑞林的光華。

他覺得，John對他的崇拜和那些傢伙相當類似的，但Sherlock可以察覺到其中細微的差異。比方說，John對他的欽慕中，沒有一絲自私的意味。他只是無條件的欣賞。

John喜歡看著他，熱愛他在凡人面前展現神奇的天才推理，在那些時刻，John的心思裡從不曾有希望自己也能這麼聰明的想法。

Sherlock看到的，是一個熱愛冒險的小醫生，那雙明亮的眼睛總是望著他，純粹的激賞，同時還帶著某些Sherlock並不熟悉的心情。

擔心。

John總在擔心，從追凶時的人身安全，到Sherlock從不在意的飲食習慣，John都當成自己的事在煩惱著。

就在身邊，一個小小的，比起像他這般擁有強大法力的神靈而言要虛弱得多的生物，卻無時無刻盡心維護著他的安危。

自創世以來，Sherlock從未感受到這種事：被人放在心上，當成重要的，需要保護的生物般在意著。他是強大的，擁有無可比擬的智慧和力量，而且Sherlock不記得自己曾在John面前示弱過，反之，他總是悍然掌控一切，這是他的本性。怪的是John似乎沒把這種強大的意志當回事，只是守在他身邊。

這很新奇，而且有趣。

我的。他的戒指這麼表示。

錯了，Sherlock悠然地想：

他是我的。

上車時Sherlock順手攬過John，像在挾帶著某個小東西一樣，只因為他想這麼做。

在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中，John重心不穩地靠向他的肩窩，但他沒有反抗，理性的那方大腦想著Sherlock只是急著想把他塞進車裡，因為閒太久了，趕著想去玩吧。

但不太理性的那個，由視覺，觸感，和其他不合邏輯的，常出現在詩句和歌詞裡的部份，則因為對方身上的氣味和帶著深意的微笑而莫名地浮動起來。

Sherlock在他身邊，靠著他。屬於黑暗的神靈暫時不急於找回他的寶物，目前他只要這個人，John Watson，安靜的待在他身邊即可

而黃金的戒指呢？

從黑暗慾望中誔生的，不起眼的小東西，因某個它非常熟悉的力量出現在他們之間而沈默了。

※　　　※　　　※

Sebastian Moran收到訊息，阿肯石已到手。

再來就是他的工作了。

和精靈合作；這種事要是祖先或家中長老們知道了想必十分不滿，不過，Moran靈活的大腦可沒這麼死板。何況他的都靈血脈裡曾混入了精靈的血，他們這族高大的身材就是這麼來的。（關於這點，其實是索林的姐妹生的兒子和精靈相戀，其後代又和索林的直系聯姻，於是他們這群矮人就開始長高了；只能說精靈發揮了強大的遺傳力。）

當然，他也想過，黑髮精靈不肯直接面對Sherlock，顯見那傢伙是個非常麻煩的對手。

矮人族對維林諾的魔法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抵禦力，其關鍵在組成矮人的元素和其他生物不同。他們不像精靈和人類，那些源自於依露維塔的創生。這群矮東西是奧力這位維拉所創造的種族，奧力是土地的創造者，於是矮人們與生俱來的力量就是地之力。對他們而言，將土地中誔生的物體，奧力的成就，不起眼的石頭金屬變化成華麗的，令人驚嘆的美好工藝品才是重要的，存在的天然事物給予他們堅實的力量，這讓他們可以無視任何非自然的法力。

就像他的叔祖，護戒團的金靂那樣，當他第一眼看到至尊戒時，他老人家可不像那群人類武士或是精靈，被它無形的力量吸引，矮人戰士看到那完全沒製作質量，只刻了幾個爛字的破戒指，第一個反應就是：砍了它。

這就是矮人，非常實際的一群。

Moran要阿肯石，那顆石頭與眾不同，是祖宗的傑作，山下之王索林用生命換回的寶物。Moran是索林的直系子孫，奪回它是天命所在。即使家中長老說，阿肯石很安全的在英王的護衛下，別沒事找事。而且祖先警告後人，阿肯石也許是王權的象徵，但它對矮人不友善，會帶來災厄。

Moran不同意，若是阿肯石陪著索林長眠地底也就算了，但當人類挖出它後就直送進英王宮中，不明究理的傢伙只當成一塊漂亮石頭般看待，卻沒發現，英國從那時起，外族就再也無法入侵英國本土了。

Moran探頭看著窗外的貝克街，Sherlock和他的伙伴正要出發，Moriarty研判跟著Sherlock的那位還是不高哈比人也許知道至尊戒的下落，而他已完成了合約的第一項，於是，Moran微笑起身，取出制式自動手槍檢查，收進槍袋裡。

套上黑色皮衣，高大的矮人貴族Moran等待著，他看著黑色計程車駛離視線。拿出手機傳訊息，他準備好了。

聰明的諾多精靈做好計劃，他只要執行即可。

※　　　※　　　※

「非法入侵，但他什麼都沒偷走。」Lestrade指著螢幕上，一個年輕男子的背影道。

Sherlock看著螢幕，John站在一旁，也探頭看著。

「他闖進了珍寶館，打破王冠珠寶的展示櫃，」Lestrade說著，按下播放鍵，John和Sherlock看著那個年輕的黑髮男子在展示櫃上用噴漆噴了幾個字，然後揚起滅火器打碎展示櫃，畫面一黑，影像再度出現時，人不見了，皇家珠寶完好無缺，除了地上碎成小塊狀的防彈玻璃，並無異樣。

「那皇冠不會是假的吧？」John問：

「也許被調包了？」

「John，你真不該看太多白痴推理劇。」Sherlock挺起身，嘲弄地道：

「沒人會幹這種無聊的事，何況要是被調包，我們的探長不會一開始就說“什麼都沒偷走”。」

「哦，對。」John的大眼睛轉了一下，沒錯，Lestrade是這麼說過。

「Sherlock說的沒錯，」Lestrade無奈地道：

「宮內廳檢查過了，沒有異樣，王室收藏的寶物皆完好無缺。」

「所以呢？只是惡作劇？」John不解地看著Lestrade問。

「也許，搞不清原因，但是呢…」Lestrade說著，將影片的時間線拉回一些，按慢速播放：

「他是利用鑽石打破強化玻璃的，而且寫明了，“找Sherlock來”。」

John看著，果然沒錯，真是要找Sherlock。

「又是宿敵？」John沒好氣地轉頭問Sherlock。

Sherlock盯著螢幕，瞳仁映著螢幕，微微閃著。他冷淡地笑了：

「我不會這麼說，他沒資格…好，既然沒弄丟東西，」他對著Lestrade，用睥睨世間萬物的傲氣道：

「那就是我的瘋狂粉絲做的白痴行徑，不值一顧，走了John。」Sherlock說完拉著John就走。

「等，喂，Sherlock，我還沒說完…」Lestrade急跟在他身後，但Sherlock早拖著手足無措的John進了電梯，用力按下關門鍵，Lestrade只來得及看到他一臉假笑，和John苦笑著，無聲地說了句Sorry。

「媽的，這人真是…」Lestrade沒力的搖頭，想著這世道真愈來愈怪，還有人為了追偶像搞這套的？唉，想當年老子也是眾人偶像白騎士啊…

懷想萬年舊事的Lestrade抓著頭，光想著又要和電腦奮鬥寫報告就快瘋了。

※　　　※　　　※

「真是白痴粉絲？不只如此吧？」John在電梯裡，笑著抬頭看Sherlock，一臉的了然於心。

Sherlock回望他，這個人是變聰明了嗎？

不，John只是很自然的看出他的想法了。

「當然不是。」Sherlock淡淡地道，看著LED面板閃著樓層號碼，8，9…

電梯裡只有他們倆，沒其他的笨警察。

「他偷走了對英國而言最重要的東西，不過，那樣東西，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它很重要。」Sherlock道。

什麼東西？John皺眉，他看到的，皇冠和權杖好端端地啊？

「不是那些華而不實的玩意兒。」Sherlock像能讀心一樣道：

「是山之心。」

「Lestrade不是說沒有異樣？」John皺眉，什麼山之心啊？

「當然，蘇格蘭場要是看得出端倪才是奇事。」Sherlock冷笑。

「那你應該…」

「不，我不應該告訴英國警察他們弄丟了寶物，尤其是那顆石頭原就不屬於英國皇室的。」Sherlock淡然地道，John一頭霧水。

「可是宮內廳檢查過…」

「因為那不是放在顯眼的地方。」Sherlock說：

「伊莉莎白一世時有位占星家，那老頭看出阿肯石的力量，他建議女王將這顆石頭安置在倫敦塔底，不可示眾，也不可記入皇室珍寶內，最好是把它給忘了，因為它的力量來自土地的王權，但又不是凡人可以擁有的。任何人只要持有它一段時間，其心智就會像地心的溶岩般狂躁，慘一點的還會死於非命。女王當時寧可信其有，畢竟她老爸晚年的確有發瘋的跡象。而且她對那些漂亮東西向來沒什麼興趣，於是將阿肯石封存在塔底，時間久了，人們就真的忘了有那顆石頭存在。」

Sherlock像在說故事一樣，John聽得入迷了。

「不過，他為何會要那樣東西？那兩族向來不合…」Sherlock沈吟著，John呆頭呆腦的抬頭看著他。

「所以是真的竊案，而且是針對你而來的？」John疑惑地問。

Sherlock這才低下頭看他。

擔憂很明顯的表現在John皺緊的眉心裡，Sherlock發現，他喜歡John這個表情。

於是他輕輕揮手，電梯停在三樓和二樓間，同時，John的心思也停了。

Sherlock伸手按住John的後頸，微笑著，俯首吻他。

至尊戒是對的，John唇上的觸感，的確迷人。

只有一瞬，Sherlock用他的肉身感受這迷惑了他的戒指的人，然後，在他讓電梯繼續下降，John恢復清明時，微笑看著LED面板的Sherlock確定自己還想要更多。

而在辦公室裡煩悶地打開電腦，想著找根煙抽的Lestrade忽覺心頭震動。

這個感覺，比他的遺忘了的記憶還古老。

他側過臉，望向窗外，仔細分辨著，剛那是什麼。

然後他想起來了。

當年在多爾戈多時，乍見某個來自黑暗的存在時也是這種感覺。

索倫。

※　　　※　　　※

棟距五碼，一槍斃命。

John Watson的祖先可是只會揮著小小刺叮，上戰場不到一刻鐘就昏了的傢伙呢。

Jim Moriarty只能說，世道真是變了。

但還是有些東西永恆不變的，比方說，索倫的力量。

那傢伙總是這樣，熱愛展示自己的才華，讓所有的生靈崇敬。想必讓魔苟斯掌控的那些年歲，索倫一定悶壞了。

Moriarty有時會想，索倫會決定反抗維林諾，其實只是不想再被任何神靈控制。關於這點，身為才華洋溢的諾多精靈，Jim很能體會他的感受。

索倫曾向他指出黑暗的存在才能襯托光明的美好，於是當年不服氣的，名為費諾的精靈王費盡心力將光明收藏到他的作品裡，精靈寶鑽中。

它們甚至比雙聖樹還明亮。

但最亮的光才能投射出最黑暗的影，費諾過了很久以後才明白索倫的用心。

現在，看著手上的阿肯石，它的明亮是來自山的深處。都靈一族做了極大的錯事，將不屬於人世的東西展現出來。

Jim將白色的美麗鑽石放進鋼製的箱中，拿起手機，Moran傳來訊息，他準備行動了。

Jim微笑，他也想知道，在這什麼都不再相同的世間，都靈的血脈是否還像萬古以來的堅定。

※　　　※　　　※

John已經很習慣跟著Sherlock滿城亂跑了，只是，他沒想到這回Sherlock居然決定叫車回家。

「不去倫敦塔嗎？」下車時John問他。

「何必去？有案子嗎？」Sherlock無所謂地道，他推開221B大門：

「相信我，真正的客戶正在樓上等著。」

John一臉狐疑。

但當他走進他們的小公寓，立刻就再度為Sherlock如通靈般的本事感到驚嘆。

真有位客人等在那兒。

「您是Mr. Holmes吧，在下是Sebastian Moran。」

那人放下茶杯，起身微笑，端整地站著，伸出手。

這位客人很高，下頷微髭，有張英氣的臉，綠色的眼睛在午後的光線照耀下顯得明亮。

他直視著Sherlock，Sherlock一如繼往的冷然微笑，禮貌性的伸手握了一下對方。

「這位是？」客人微低下頭看著John，挑眉笑問。

「John Watson，我的朋友。」Sherlock很快的介紹，沒給客人寒暄的機會，直接問他：

「你是為了阿肯石來的？」

客戶，自稱為Sebastian的人打趣地掃了一眼John，從頭到腳。John覺得他的眼神有些無禮，像在打量他有什麼本事一樣。

John不由自主的挺胸站好，不知怎地，John就是不想被這個高壯男子小看。

「果然，他們說這種事找你就對了。」Sebastian將視線從John身上移開，回望向冷漠皺眉的偵探。

「我的確是為了寶物而來的。」

Sherlock冷笑。

好吧，這世道的確不同了。

Sherlock百年前回歸時，世界已大不相同。很多事物都不再像萬年前那樣，黑白分明，但他仍舊認的出一個凡人的真實靈魂。

而且，這世上果然除了哈比人外，其他的種族，包括矮人，大概都很認真的在改良基因吧。

早已封存的秘密已消逝在傳說的洪流中，Sherlock想著，都靈矮人和他可是有深仇大恨的，而眼前這位高個子，從眉宇間就能認出是索林一族的人，卻大剌剌地現身在他面前。

這可妙了。

不過，他還有更要緊的事，無論如何，Sherlock現在只打算抓著John，嗯，找回他的東西，也許順便做些其他有趣的事。

「我對這個案子沒興趣，你請回吧。」Sherlock正要送客，Sebastian笑著聳肩，說著：

「那好吧…」他往門口走去，經過John身邊時，忽然伸手扯過他的肩膀。

「不過，我說了，我是為了寶物而來的。」Sebastian說著，猛地抽出懷中的槍，對著Sherlock，直接開槍。

「Sherlock！」John驚呼，他看著Sherlock的胸口湧出血。

「你…」John還沒來得及反應，Sebastian用槍柄狠敲他的後腦，John眼前一黑。

John倒下，Sebastian順手將他攔腰抱住，但中槍了的Sherlock還站在原地，他盯著Sebastian的眼神像萬年凝結的冰河一樣。

「果然。你不是人類。」Sebastian笑著，Sherlock低頭看著胸口的傷。

可惡，得先躺下了。Sherlock沒好氣地想。

Sebastian看著Sherlock直挺挺地往後倒，重重地撞擊在221B的地上。

他沒停下來檢查，沒必要，他只是抱著John，大步離開。

那傢伙不會死的，再打他幾槍都一樣。肉身受損只會拖慢他的行動，Sebastian知道，等他重新站起來，自己的小命恐怕不保。

無所謂，他拿到寶物了，剩下的都不重要。

Sebastian摸著John失去意識的，柔軟的臉，微笑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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