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的小角落

 

11

 

John Watson其實是個衝動的人。

他的人生中有幾個決定是在衝動下做的，比方說從軍，他當時是覺得急救外科是他的強項，於是就去了戰場。

進電視台也是的，John只是幫老朋友Mike救火；當年Mike負責製作的兒童節目出了差錯，主持人涉嫌和15歲助理主持發生性醜聞，Mike無奈，只能把節目顧問，前軍醫John Watson臨時拖進攝影棚，去演個抱著泰迪熊教小朋友衛生安全常識的主持人。

至於上主播台就更衝動了，那天是因為倫敦地鐵發生爆炸案，他離現場不遠，立刻衝去救人，同台的攝影記者在混亂中跑來認親，搶拍急救現場後要全身是血的John幫個忙，因為同行的採訪記者在看到斷肢後就昏了。John在將傷患和記者送上救護車後接過麥克風，他冷靜專業的表現讓新聞台主管Lestrade在看了錄影後，立馬決定了他的新任晨間新聞主播。

做人做事都不會顧慮太多的John這回也一樣衝動。

當他看著自己的家被人無禮地破壞，強烈的惡意迎面而來，槍林彈雨中打滾過的前軍醫不覺恐懼，而是火大。

他對Sally說，我就要住到男朋友家，還當著一群警察的面大聲說出口，其實多少有點賭氣的成份。

不過撿到大便宜的Sherlock可不這麼認為。

「你們需要兩間臥房嗎？」Mrs. Hudson，Sherlock的房東在John被他的高個子EP推進位於倫敦貝克街，221B的起居室裡時親切地問著。

「當然需…」

「不用。」

好的，Sherlock沒給John回完話的機會，斷然拒絕老太太的好意。

老太太笑得很有心思，完全不理會John對著她的背影急道：「不是的我需要另一間房…」

她喃喃地唸著：「Sherlock你怎麼把房子搞得這麼亂，這樣會給男朋友不良印象的，」還笑著對John說：「這小子不愛整理環境你別介意…」

什麼東西？John這下才想到，不對，他又太衝動了。

「這不是問題…」John還在做最後努力，想說服這位可能聽力有問題的老太太，但Mrs. Hudson沒空理他，只是忙著把Sherlock丟在起居間地板，脖子上纏了條圍巾的假人給抬起來收好。

送他們來此地的Sally則相當仔細的巡查了一下，她不滿的搖頭，認定這間位於二樓的老舊公寓裡維安設備不足，於是她基於專業判斷道：

「嗯，你們睡在一起是安全點，好，我先走了，明天再來接你。」

她的臉上出現疲態，一副老娘要回家睡覺了你們好自為之的隨意樣，放心離去。

現在是怎樣？John無力的想著，兩位女士都和Sherlock說好了嗎？非要我直接躺上這傢伙的床？

Hudson太太手按著有神經痛問題的臀部，夜深了，她放棄收拾Sherlock造成的混亂，反正人都進來了，這時整理也來不及，她搖頭叨唸著：

「算了，Mr. Watson你將就一晚吧，我不打擾你們了，對了，晚上別太吵啊，這裡的隔音不太好…不錯，Sherlock帶男朋友回家了，Mrs. Turner還說要幫他介紹呢，得去跟她說不用了…」

老太太悠晃著下樓，John呆立當場，心想：該死，掉進賊窩了。

賊笑著的Sherlock滿意地站在他身邊，不規矩的手開始伸向John的腰。

「不准亂來。」John冷冷地道，拍掉他的手，立刻退開。

Sherlock不服氣的進逼，像老鷹要抓小雞似地靠近，死盯著John道：

「三十分鐘前你自行供稱了我們的情人關係，在場除了我還有五個人證，不容抵賴。」

「我現在翻供。」John叉著腰，高抬著頭冷眼望向他，直接耍無頼了。

「我不管，這裡就一間臥房一張床，你只能跟我睡。」Sherlock比他更無頼。

「謝謝你的好心收留…」John說著，他轉過身四下張望，這間公寓很特別，老舊的裝潢裡，亂糟糟的擺放一堆詭異的東西，像實驗器材之類的。牆面貼著頗有維多莉亞時期風格的壁紙，John覺得很有Sherlock的味道。

John漫步到起居間最亂的地方，終於找到了他的歸宿：

「我睡沙發就好。」John順手將一張皮製綠色長沙發上的書本，資料，還有其他叫不出名字的怪東西移開，他拿起一顆骷髏頭時疑惑地望了一眼屋主，Sherlock說小心點那是我朋友。

John搖頭，將那位只剩頭骨的朋友安放在壁爐上方，自在的回到沙發裡坐定，死活都不肯挪移的樣子。

Sherlock腦子裡開始快轉，他想著自己屋子裡好東西不少，要是給John來杯加料的茶，幾分鐘後就可以抱上床，呃，幹什麼都成。但身為有教養的男朋友，做這種事太沒品，更重要的是依邏輯推斷，這種行動不安全，John醒來後必會將他大卸八塊。

Sherlock觀察著John的態度，他真不了解，明明是John自己說他要住到男朋友家的，根據Molly提供的資訊，這就算告白了啊？

果然網路上的說法都不能信頼。

小個子主播現在舒服地像在自己家一樣，他包裹在淺灰色毛衣裡，坐在Sherlock的沙發上，閒散的拿起遙控器開電視看。整個人看來很放鬆，嗯，太放鬆了點，Sherlock心想，算了，最少這個人對他沒有任何戒心。

剛才在John公寓裡看到的那些下流的威嚇好像沒影響到此人的心情，他按著遙控器找節目，還笑著說：不錯，Sherlock你裝了HBO啊…，好像他不是來避難的，只是拜訪朋友。

John一直都是個勇敢的人，但那些人都闖到他家裡去了，Sherlock開始想，要是當時John剛好在家呢？會發生什麼事？

這種想法令Sherlock不安，雖然從理性判斷，要是他們真的膽敢對John做出人身攻擊，不會等到他不在家時才入侵，那些無聊的破壞行動只是證明了這群歹徒懦弱愚昧，無需在意。

但理性在此時好像沒什麼作用，Sherlock觀察著他的形態和自己的心情，總覺得世界好像變得詭異且迷人。

原因是來自他現在感受到的陌生情緒，恐懼。只有John能令Sherlock無所畏懼的腦子裡湧出這個感覺。

John總令他擔憂，他在意這個人的安全，即使明知道不會有事的。

221B這個熟悉的地方現在好像也在變化，和John在一起時總有那股奇異的感覺，只要他在，整個空間就會開始自行轉化，變得溫暖迷人。Sherlock現在極想要把這個可愛的人擁入懷中，但又覺得，就這樣看著他也很好。

John現在很安全，外界被隔絕，無人能打擾他們，這是他的領地，Sherlock向來厭惡其他人類，包括他親生哥哥，只有John，才能這樣令他愉悅，泰然的存在於他的私人領域中。

他又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要把這個矮小主播藏起來了。

John沙金色的頭髮和毛衣融合在綠沙發上，映著壁爐的光，呈現出柔和的光彩，Sherlock的公寓從來不曾這麼溫暖。多一個人在場的感覺怎會如此不同？Sherlock現在只想靠近他。

Sherlock聳肩，脫下西裝外套，這是他自己的家，他想幹啥都成，現在他想坐到John身邊。

John沒有反對，只是閒散地靠著沙發，看屋主付費的有線頻道。

「無聊。」Sherlock唸著，搶過John手上的遙控器，他可不想看John的緋聞女友參與演出的古裝奇幻劇。

「喂，我還沒看完啊。」借住的房客抗議著。

「這是我的電視，這個時段我只看重播新聞。」

Sherlock理所當然地道，他舒服的躺在椅背上，長腿往茶几上靠，側身貼著John的手，整個人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間；無論如何，這可是他的沙發。

「在電視台還沒看夠嗎？」John沒好氣地道，好吧，寄人籬下，這點禮節還是要顧的，他只能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影像出現在螢光幕前，說著晚安…

「當然不夠，這是你的時間，我只想看你。」Sherlock憊懶地望著電視微笑。

John無語，他轉過頭看著電視螢幕，自己的影像正在說：容我向那位熱心市民說一句，你令人驚嘆。

Sherlock低沈的笑聲傳來，悠然得意，John轉向他，是了，這就是他當時想看到的表情。

像個孩子一樣，驕傲明亮。

「我是真心的。」John轉回頭，繼續看電視。

他說的是那句話，你令人驚嘆。

「我知道。」Sherlock沒看他，語氣還是那樣，了然於胸的自信。

John沈默。他只是坐在那裡，看著他自己報的舊聞，牆上的黑框液晶螢幕裡的東西其實只經過他的眼睛，John的心並沒有在那裡。

他只是在感受一股奇異的氛圍。

John坐在這間比他的豪華公寓小巧簡樸，充滿老舊且溫暖氣息的，Sherlock的家，陪著他的，是他這輩子看過最特別的人。

世界靜止了，在重播的新聞和某人悠然自得的笑意裡。Sherlock正全心在欣賞他自己的傑作，和John的完美表現。

是由於這間公寓可能有百年以上的歷史了嗎？還是因為坐在他身邊的人難得的平靜呢？John心想，這三年來，他的心情從未如此穩定安寧。

Sherlock的手不知何時潛上John的背，臂彎慢慢收攏，將John往他身上攬。

也許是累了吧，John這次沒有躲開。

心裡有些東西好像就這麼在這個映著微光的小房子裡，輕易放下了。

隔著絲襯衫，John可以感覺到Sherlock肩窩裡的溫暖，原先封鎖住他胸口的丘壑好像隨著這微弱的暖意，漸漸平復。

壁爐的火花，Sherlock緊靠著他的呼吸聲…

一切都很好。

良久，Sherlock低下頭，貼著John的髮際，在他耳畔低聲地道：

「我會保護你。」

John無言，他無法形容現在的感覺，但如果真的要說，那麼，John覺得…

他回家了。

 

※　　　※　　　※

 

隔天，John是在一個奇怪的狀態下起醒來的。

睜開眼睛時他看到的是一張老舊的皮面沙發椅背，呃，嚴格說來，不算看到，他的臉離椅背的距離不足二公分，幾乎貼在上頭，呼吸不太順暢。

John想轉個身，卻發現無法動彈，因為他被重物壓著。那東西有溫度，還會呼吸。

John迷糊的想著，他隱約記得自己到了Sherlock的家，決定睡沙發，然後他們一起看電視，然後…

這時身後的怪東西發出不耐而暗沈，如同低音大提琴，非常像某個製作人的哼聲。

不是吧。

清醒點了的John努力想從隙縫間扭過身，但壓著他的東西又靠近了點，當他好不容易終於完成轉頭動作時，果然，Sherlock的鼻子直接貼著他的臉，手腳像章魚一樣繞著他的身子。

這個王八蛋昨晚沒回自己床上睡，而是抱著他一起睡沙發？

好吧，John側躺在那裡仔細回想，他的記憶斷層出現在新聞播完前，他快睡著時，John還記得Sherlock說：你睡吧，我去找條毯子給你。

結果是條人肉毯子嗎？這傢伙決定拿自己來蓋著他？

話說這條毯子也太重，John很想把Sherlock擠下沙發，但前題是他得先將手腳從對方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Sherlock…」John艱難地唸著，毯子人非常不規矩，他的手環過John，直接伸進毛衣和襯衫裡，攬著他的小肚子。

這傢伙醒來了吧？John從那雙大手開始往他的胸口和褲頭裡探，嘴唇老實不客氣的在他後頸上滑動著判斷，這傢伙可清醒了。

該死，Sherlock這位正常男性的下半身於此時段理所當然的頂上來了，咳，當然，John自己的生理機能也是相當正常的。

於是Sherlock很順手的撫上他，John則更順手的給他一計肘攻，他非常用力的想把身後那條大毯子給撞下沙發，可惜失敗了，Sherlock很快地摟緊，像在死抱著玩具熊一樣；手長的好處就是能簡單地鎖住John身上任何一處想抵抗的位置，好吧，最少他暫時放棄了進犯John腰部以下因清晨而不太得體的地方。

「Sherlock，放手。」John沒好氣地道。

「再睡一下。」Sherlock貼著他的耳垂，柔軟的卷髮弄得他脖子癢癢地。

John感到沒力，更麻煩的是他的背現在很舒服，在某人的懷裡，除了對方的體溫外，還有令他只想閉上眼，沈溺其中的感覺。

這樣不太好。

John決定奮力一搏，他扭動著，掙脫了Sherlock可惡的手臂，翻身坐起。

「早啊。」Sherlock笑著，對坐在他腿上的John懶洋洋地道。

在微弱的晨光中，Sherlock只披著睡袍，光裸著上半身躺著看他，惺忪的表情有令人著迷的悠然自得，John忽然想到，要是當年他一覺醒來，看到的是這付景象呢？

那麼他也許會給對方一個親暱的晨吻，可惜不是，而過往還是有它無可忽視的意義。

John搖頭，他起身道：

「真是，一團亂，我得梳洗一下…」John脫離Sherlock的沙發，打算去他的浴室。

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心，John覺得自己都應該好好整理一下。

「John。」Sherlock忽然叫住他。

John回頭，此人臉上的表情變了，懶散退去不少，Sherlock銳利的視線直勾勾地望著他，像能穿過他的大腦，進入他現在亂糟糟的心裡。

「什麼？」John抓著頭，慵懶地道。在清晨的光中，Sherlock覺得他的臉看來顯得蒼白，眼神裡有些微慌亂。

「所以我當時應該這麼做的，對嗎？留在你身邊，看你醒來。」

Sherlock輕緩地道。

該如何回答？John迷惑地想著。

失去的時間和那時的感受一直留在John心裡，三年，他總在躲避，這個合格醫生任自己的傷口敞在那裡，一直沒好好處理。

而現在這個單純的人居然就這樣，直接按著那個傷口，逼他正視。

John現在想著的，倒不是那些日子的難受，而是當年坐在他自己的沙發上望著Sherlock時，那種義無反顧，只想全心投入的勇氣。

John望著他，忽然想到，他媽的，三年算什麼，這個人現在就在此，而自己則居然從未離開過。

於是勇氣還剩多少？

Sherlock觀察他沈默的朋友，John面無表情，眉心微蹙，一直沒給他回答，他等著，這點耐性他還有，而時間只能用時間來換，何況能這樣和John相對而視已是恩賜。

John望著他，想著，還是輸了，輸給自己沒大腦的勇氣。

於是他用微笑回答那個問題。

Sherlock這時才起身，走向他，將三年前就該做好的事完成，抱著他，深吻著。

答對了，就在John反射性的回擁他，胸口緊貼著對方時，Sherlock心想，即使晚了三年，但他還是答對了。

就在他想著，也許該再進一步，比方說，抱著John吻上一整天之類的，令人愉悅的事時，桌上的手機很不識趣的響了。

 

※　　　※　　　※

 

Lestrade對今晨TMZ登出的報導感到火冒三丈。

John和Sherlock昨天夜裡在的街頭被狗仔拍得清清楚楚，還有那位保鑣Sally Donovan。

當然，標題直接略過這位女士，而是亮晃晃的：『泰迪是直的？』

副標寫著，新聞主播John Watson遭到不明人士騷擾，深夜逃往男性友人住處。好極了，特意找的女性保鑣完全沒用，John一句話就讓他的苦心付諸流水了。

整篇報導都在強調John說的，他要去住男朋友家。

Sally不可能對將這句話傳到八卦網站去，她簽過約，不會做這種要賠上天價違約金的事。大樓管理員也是的，John住的地方是名人聚集處，這點保密的基本規範還是有的，於是警方是唯一的洩密管道。

警局裡總有幾個記者長駐，John報了案，記者會收到這類消息算是平常，其他的報紙都只用小篇幅報導John的住處被入侵，但細節部份警方以涉及隱私不便詳述帶過，TMZ也是的，他們將事件內容簡略帶過，強調了John說的，要去住男朋友家，然後用大篇幅描述他身邊的神秘男子，Sherlock Holmes。

報導中對他的出身著墨甚多，甚至影射Sherlock其實是集團總裁Mycroft放在新聞部裡的心腹，因為他們是兄弟。

上回亂傳推特，被Lestrade開除的工讀生則被挖了出來，他在訪談中（也許他早就自行爆料了，只是現在才有東西能讓TMZ做文章）信誓旦旦地說：John Watson絕對是同性戀者，Sherlock Holmes則是他的情人。這死小子居然繪聲繪影的說，John當年就是因為陪老闆的弟弟上床才能坐上主播台的。

前記者Lestrade相當敏感，這些胡言亂語裡加入了幾分事實，在人物關係上毫無錯漏，有問題的是時間差。

當年明明是Sherlock和John一起做了十八個月的黃金時段新聞，然後Mycroft才買下電視網的，而且Sherlock幾乎是立刻辭職，這是全新聞台都知道的事，那小子不可能沒聽過，他在這篇八卦中提供的因果關係根本不存在，於是Lestrade在其中看到了很不對勁的地方。

這故事編得太精準，是專業的手法，簡單的說，有人在造假新聞。

Lestrade一早就接到John的公關氣急敗壞的來電，他們已經發了申明，要對TMZ及那位胡言亂語的年輕人提起名譽損壞訴訟，電視台的公關也隨之跟進，關於這點Lestrade並不著急，因為八卦中影射的新聞台潛規則的部份全是胡扯，時間差對不上，完全經不起嚴格查證；但明眼人一看公關新聞稿就知道這裡頭有問題，因為申明中沒有對John和Sherlock的關係做出反駁。

於是無論如何大眾都會留下一個印象，就是John Watson也許隱藏了自己真正的性向。

對一個常和美麗女星傳出緋聞的主播而言，這是可信度的問題。人們會開始檢視他的過往情史，然後提出質疑。

泰迪熊力攀的不是椰子樹而是松樹，這點會引發許多令人困擾的問題。

破壞John的可信度有誰能從中得利？Lestrade不禁想到某個有能力也有動機的人。

但在興師問罪前，Lestrade得先把罪魁禍首給找來問個清楚。

Lestrade怒氣十足地拿起手機，撥通後厲聲道：

「Sherlock，你和John給我立刻回新聞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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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椰子樹和松樹之間的不同，請從果實的大小和形狀去想就好。不專業考據黨囉唆一句，松果的象徵意義可是源遠流長啊～

 

 

12

 

「嗯，看來…Sherlock，你最近將會有艷遇。」John像在算命，胸有成竹地道。

他坐在Lestrade的辦公室裡，翻看著印出來的文件，仿佛正在讀著什麼幽默小品一樣笑著。那叠文件裡包括TMZ的報導，他的公關申明，以及律師送來給他過目的，措詞強硬的提告文件。

「你用錯時態了，應該是現在進行式。」坐在他身旁的Sherlock心情頗佳，他很順手的摸著John的腿。

John輕拍開他的手，懶散地嘲諷：

「那裡有錯？跟你上床就能坐主播台，你的公寓外頭應該有人在排隊了吧。」

「所以，為了要保住這個了不起的黃金時段主播位，你就該立刻乖乖跟我回家，趁我的床現在還有空。」Sherlock沒放棄，他長長的腿找到鄰座不太長的腿，不客氣的蹭上去。

「本人樂意讓賢。」John直接踢他，Sherlock吃痛地叫了一聲。

「兩位能認真點嗎？我們現在要討論危機處理…」Lestrade坐在對面，雙手抱胸，嚴肅地瞪著他們，John笑著聳肩道：

「我的屋子被人用噴漆重新裝潢，下手的人品味還很差。現在借住的地方別說裝潢了，能走進去都算奇蹟，你知道屋主連條像樣的毯子都沒有嗎？」

「我提供了最佳的保溫方式。」Sherlock略顯得意地打斷他，Lestrade從中看出了些端倪，於是更心煩了。

他現在不知該為主播不再毆打製作人而開心，還是該對他們倆現在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八卦媒體最愛炒作的親密關係而生氣。

「閉嘴，」John瞪了Sherlock一眼，沒好氣地轉向Lestrade道：

「所以，我目前唯一的危機是睡眠不足，而不是這堆東西。」John說著，把手上的文件往Lestrade桌上丟。

「但新聞台的危機是Anderson傳來的消息，John Watson剛成了推特的最熱話題。」Lestrade搖頭望著手機。

「那我們今晚什麼新聞都不報，就讓John呆坐一小時也能直上收視冠軍，恭喜。」Sherlock嘲諷地道。

「Sherlock！」Lestrade吼起來了，決定生氣，因為他顯然是這間辦公室裡唯一在意這件麻煩事的人。

「聽著，」John收起他的懶散笑容，望著Lestrade，清楚直接地道：

「我是說了要去住男朋友家，這句話我負責。不過…他媽的Sherlock是人又不是匹馬，我這麼說是礙到誰了？」

「礙到我了，你應該先事先通知我好做準備…」Sherlock得意地笑著，又被John踢了一腳。

John沒好氣地道：

「至於其他的胡扯…那是我的私事，和任何人都無關，裡頭唯一有錯的部份是我不該跟一個王八蛋上床，那檔破事其實是我這輩子幹過最蠢又最沒好處的事，再說我的公關和律師好了，他們是聘來裝樣子的嗎？」John愈說愈氣，聲調隨之上揚，整個人像快爆開的氣炸鍋。

「別忘了你還有個保鑣在外頭守著。人家都闖到你屋子裡去了，你們的事只會讓情況變本加厲。」Lestrade嚴肅地道：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John深呼吸著，將胸口的怒氣強自壓下，沈默不語。他真火了，Lestrade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要他像隻老鼠一樣躲著嗎？他是剛殺了人還是搶了老太太的皮包？又沒犯法，為了愚昧無明的一群人他就得當個懦夫？

「如果這叫危機，」被踢了兩腳又被評為王八蛋的Sherlock非常不爽，他恢復冷然銳氣，瞄著桌上的文件不屑地道：

「如果John一句話就能把這幾年建立的公信力給毀了，那出問題的不是他，而是這些白痴。英國現在是中世紀還是二戰我們其實沒打贏？全是未開化的人和納粹黨嗎？要真是如此那新聞台也可以收工關台了，我看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要做給文明人看的新聞。」

「話不是這麼說…」Lestrade說著，John卻懶得聽了，他驀地起身道：

「夠了，我得去準備做『給文明人看的新聞』，還得非常文明的讓梳化間的Billy塗上一堆討厭的東西來遮我的熊貓眼，沒空管這些狗屁。」

他說著，推開門氣勢十足地大步離去。Sherlock望著他的背影微笑，他最愛John這副德性，固執勇敢得像個絕不退讓的騎士。

Lestrade嘆氣，他也知道John的臭脾氣，但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我不會要你放心，這玩意兒…」Sherlock掃一眼TMZ的報導，沈吟著：

「是有心人做出來的，我相信你腦子裡已經有疑犯了？」

「也許，但動機不算證據。」Lestrade抬眼看著Sherlock，看來他們所見略同。

Sherlock嘲諷地笑了，他道：

「別太快下定論，有些不對頭，我所了解的Jim會做得更細膩點。」

Sherlock說出了Lestrade心中的名字。

「可能他太急了？」Lestrade皺眉，媒體圈一日多變，抓緊時機動手實屬平常；誰曉得下一秒會不會發生什麼驚天大事，就把這些東西給蓋下來了。

「不，Jim Moriarty絕不是個心急的人。」Sherlock淡然地道：

「要是他動的手，會做到天衣無縫，不會給John退路的；無論如何，」Sherlock起身，還有工作要做，他可不想讓John孤身一人面對未知的敵軍。

「做好開戰的準備，他們惹了不該惹的人。」

Sherlock笑得自在，丟下Lestrade，往他的戰場，新聞台的編輯室去。

Lestrade想著他說的話，更煩惱了。不過，他相信Sherlock，並且非常清楚，在這件事上，Sherlock可能比John還要光火。

不管是誰做的，Sherlock恐怕會要他死無全屍。

 

※　　　※　　　※

 

Sebastian Moran並不是個笨蛋，事實上，他的智商頗高，舉例而言，他只消看一眼日經指數，就知道安倍的三支箭經濟理論恐流於安慰劑，現實面上會造成國債問題，不久後日本央行將會面臨可怕的壓力，泡沫陰影會蓋過樂觀主義。

但在數字上的敏銳不等於人情世故裡的智慧；比方說那篇TMZ的報導他就有點弄不懂。

「所以說，John其實和Sherlock已經和好了？」帥主播Sebastian愣頭愣腦地看著手機螢幕道。

「應該是的…」Molly蹙眉，盯著電腦螢幕，一臉擔憂地回答他。

Sebastian坐在她身邊，他最近常這樣，早早地就到編輯室，窩在Molly的座位旁，看著她工作。

Molly很忙，新聞編輯室裡的員工都是這樣的，而且作業空間挺小的，編輯人員，助理，記者們還不時跑動，忙著剪輯，做美工，電訪及找資料，而上了夜間新聞主播台的Sebastian則有他自己的辦公室，那兒舒服得多。但他比較喜歡坐在這裡，靠Molly近一點。

即使這位忙碌的製作助理沒什麼時間和他聊天，Sebastian卻覺得，望著她就挺愉快的。

「那，這算好事吧。」Sebastian笑著道，Molly這才抬頭看他，Sebastian笑得很開心。

「呃，不算。」Molly微笑，這陣子和Sebastian相處，她發現這位帥氣主播觀察世情的方向和一般人不同，這回也是，Sebastian好像沒留意到這篇文章會引發的後續效應。

Sebastian疑惑地望著她。

「嗯，這麼說吧，麻煩才剛開始，John要提告了。」Molly將新聞台官網在五分鐘前更新的訊息給他看，John將對TMZ及那位離職工讀生提出名譽損害告訴。

這是條已登上警示欄的新聞，Molly有把握所有的新聞台都會報導的，但他們自己的台本流程裡卻一字不提。

好吧，Molly無奈地想，難得一次，本台理所當然的獨家卻完全不打算播報。

「這是標準程序，John一定得這麼做的。但他們和好了啊？無論如何都是值得開心的事吧，」Sebastian專注的點還是在『男朋友』這個詞，他抓著頭，不解地道：

「只是，很詭異，為什麼會說是因為John和Sherlock，呃，我是說，John成為晚間新聞主播時，Holmes集團還沒進行收購不是嗎？怎麼會跑出這麼奇怪的說法？」

「嗯，這是編造出來的，也許那小子對新聞台開除他心生怨恨吧。」Molly聳肩，她只想到這個原因：

「不過他編得挺合情理的，這篇文章讓John的立場很難堪，無論澄清與否都會造成問題…那小子看不出來有這麼奸詐。」她腦中浮現那個只會盯著Sherlock發呆的小伙子。

「這不合比例原則，」Sebastian看著新聞稿，盤算著：

「如果他有這麼聰明，那他應該知道John的年薪上千萬，他和新聞台都會請最好的律師處理。更何況這官司原就輸定了，因為時間陳述上有問題，他有這個腦子編這一大套說詞，卻沒想到後果，除非…」

「除非有個更聰明的人指使他，而且保證會讓他全身而退。」Molly接過話，她望向Sebastian，對方這時也抬眼看著她。

他們同時想到了某個人。

「該死…」Sebastian唸著，忽然跳起來，衝出編輯室。

「等一下，Seb…」Molly急著想阻止他，Sebastian現在直往九點檔的EP辦公室衝，她心想，慘了，這小子不會跑去揍人吧？

不成，Molly心急，想追出去，卻被叫住。

「Molly！」很久沒吼人的壞脾氣主播John Watson正大步走進編輯室，用嚇人的怒氣大聲道：

「立刻把台本傳過來，我要加東西。媽的，老子給這些王八蛋耍著玩的嗎？」

John氣憤地唸著，走進他自己的辦公室，Molly無奈，只能連忙應聲，立刻坐下將正在編輯中的台本傳給John。

糟透了。

她瞄向Jim的辦公室，心急如焚地想著。

 

※　　　※　　　※

 

「這是你幹的？」

Sebastian將手機往Jim桌上丟，Jim看了一眼，標題『泰迪是直的？』在TMZ的網頁上閃著，他淺笑抬頭。

大個子主播用不可思議的氣憤眼神瞪著他，好像下一個動作就是要把他的EP從椅子上抓起來丟下樓似的。

「何以見得？」Jim推開筆電，抬頭，挑起眉，懶洋洋地看著Sebastian問。

「這，你，你一直都想把我，呃，往八點推不是？」Sebastian氣到口齒不清了。

「所以你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Jim仍舊笑得自在，低下頭繼續工作。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John是同事，我們在同一個新聞台工作的！」Sebastian逼進，雙手重重地拍著桌子，Jim桌上的咖啡差點倒了。

Jim再度抬起頭，Sebastian俯身死盯著他，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二英吋。

Sebastian那雙快冒火的綠眼睛讓Jim有些異樣的感覺，直接明亮，容易讓人聯想到幼犬之類的生物。

真可愛。

Jim往椅背一靠，伸個懶腰，微笑望著他，工作可以等著，他現在想玩一下，心想這真像在逗家中咬著球靠到腳邊的寵物。

Jim輕盈地道：

「John Watson當然是同事，但也是敵人；他不下來你根本上不去。」

「所以你承認這件事是你主使的？」Sebastian更生氣了，他現在只想把眼前的小個子製作人給拖起來狠揍一頓。

「我有承認嗎？你剛陳述的是動機，證據呢？沒有證據無法定罪，這是常識。」Jim無所謂地道。

「你是這棟樓裡唯一有本事做出這種假新聞的人。」

「這說法讓我深感榮幸，但不夠，連間接證據都不算，只是臆測。」Jim很快的反駁。

Sebastian說不出話來，他的腦子好像當機了，Jim既沒否定，也不算承認…到底是不是他幹的啊？

直腸子主播覺得一團亂，一肚子氣沒地方發。他氣鼓鼓地呆站在那裡，壞心的Jim覺得他這樣子簡直太好玩了。

「好，這麼說吧，我是這棟樓裡少數，嗯，沒錯，我相信Sherlock也有這個頭腦，少數有本事搞出這條新聞來的人，但連你都能懷疑到我頭上來，那表示什麼？」

Jim在享受了幾秒鐘難堪的沈默後悠然地望著Sebastian道。

Sebastian怔怔地，手不由自主的抓著腦袋，想著這話聽來怪怪的；Jim好像是在說，連你這麼笨的人都會想到，那一定不是我這麼聰明的人會做的事？

感覺有點差，而Sebastian現在不知道自己該生什麼氣了。

「聽著，我是有意要讓你取代John，」Jim收起笑意，遊戲的時刻結束，他得認真點了：

「那是因為我認為你有這個能力和條件，不過，要把那傢伙幹掉的方法有幾千種，我不會挑最爛的那個，有損名聲。我無所謂，但你不是，我要你坐上黃金時段的主播台時無人敢有任何異議，只能因為你，Sebastian Moran是最棒的，我用他媽的真新聞就能辦到這點，不必玩下三濫的把戲。」

Jim直視著Sebastian，黑色眼睛亮如明星，一絲憊懶的微笑掛在唇邊。

Sebastian永遠弄不懂這個人對他的信心是打那兒來的，他總覺得Jim只是在打氣安慰他而已。

數據錯誤，Jim眼中的力量很明白的告訴他，這位製作人的信心值恐怕要用天文數字計了。

「我，那個，謝謝…」Sebastian的聲音愈來愈小，他低下頭，像剛咬壞了皮鞋被主人罵了小狗狗。

「那我，先出去…」

Sebastian說著，轉過身，落荒而逃，直到他用剛衝進來時一樣的速度奪門而出後，Jim才真鬆了口氣。

媽的，他心想，這小子再不走，我絕對要狠抓著他狂吻。

該死，Jim看著桌上Sebastian丟下的手機，心想絕不止這笨蛋懷疑他；其實從早上他看到這條新聞出來的那刻，Jim就知道自己絕對會一身腥。

搞不好全新聞台的人都這麼想吧，Jim冷笑，無所謂，這件事當中他最不滿的部份是，下手的人留太多破綻了。

要真是他做的手腳， John Watson早被他用更下流嚴密的手法打死了。

「Fuck。」Jim暗罵了一聲。

都是Seb那雙讓人頭痛的幼犬眼睛的錯。

 

※　　　※　　　※

 

John Watson坐上主播台時，所有的工作人員立刻繃緊神經。

情況詭異，主播自行修改台本，插入一條特別新聞，製作人Sherlock看了一眼後直接抽廣告，讓出時間來給John。老總Lestrade百般不願的批准報導，無奈地走進編輯室，安靜站在角落等著看新聞。

開場音樂揚起，燈光漸亮，往John的臉上集中。

「晚安，我是John Watson，這是晚間新聞…」

John的微笑依舊，梳化間的Billy今天認真沈默地幫他打理，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造型師則一反常態地冒險挑了條顯眼的枝綠色領帶，完裝後她滿意地拍著John的肩膀笑著說，Go get 'em。

而Sherlock在他耳裡堅定地說：上。

「相信有些觀眾是今天才轉到本台，第一次看我播新聞，為了不浪費各位的時間，本人必須先對今晨網路上出現的謠言做個澄清，」John沒看提詞機，他相信Sherlock能幫他把時間控制好。

「關於TMZ的報導上不實的部份，本人的公關已提出正式的駁斥，在此就不用浪費寶貴的時間了，至於其中影射我和某位男性有超友誼關係，說真的，這屬於個人隱私，我也不打算在此說明，但是其他的事…」John的微笑中出現些許怒意，他直視著攝影機：

「是的，我的住處的確遭到非法入侵，有人用噴漆污損了我的牆面，有位非常聰明的人研判他們大約有四人，還留下不少跡證，相信倫敦警方應該有這點能力進行逮捕，而我要說的是基於良心的建議：」John笑開了，他不知道看不見的觀眾有何想法，但在燈光下他看見攝影師，AD，還有他的造型師及向來安靜的Billy都站在機器後，他們的眼中沒有嘲笑的意味，只是站在那裡，用微笑支持著他。

還有在他耳朵裡一直呢喃著，很好，繼續…的Sherlock。

John深吸口氣，正色地對著攝影機道：

「各位費盡心力幫我重新裝潢的先生或女士們，拜託專業點，先去查字典，打好草稿再來作案；貴組織噴在我公寓牆上的那些東西令人費解，錯字連篇，意義不明，我不知道該以恐嚇罪還是污損他人財物罪告你，但相信我，無論如何，我個人至此仍不覺恐懼，因為我對這個社會還有信心，我相信你們只是少數，只是群需要再教育的傢伙，而這個出過莎士比亞的國家應該比噴在我牆面上的東西要有文化且寛容的多。」

John自在地道。

「好的，關於我個人的無趣瑣事就報導到此，再來要談真正的新聞，想看肥皂劇的人可以轉台了…延續昨日的最新案情進度，Victor Trevor，Gloria Scott石油公司的執行副總裁已向警方承認犯行，謀殺親生父親James Trevor，倫敦刑事法院下令收押，不准交保。本台記者追蹤至機場，拍到警方逮捕Victor Trevor的友人John Clay，此人近日在各大媒體放話意圖誤導案情，以下是現場…」

John淡然地播報新聞，他看見造型師對著他微笑，二號機攝影師則對著他默然地比了一下大拇指。

廣告時Billy上前，不顧他的反對，硬是在他臉上補了幾下粉，小聲地說：

「幹得好。」

年輕男孩稚氣未脫的臉笑得溫柔，他在離開前對John道：

「有空看一下你的fb，你會更有信心的。」

「謝謝。」John輕聲回答他。

John知道他是合作的美妝品公司派來的梳化師，但他從來不曾留意，就像那位放心地笑著走開的造型師一樣，John連她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看不見的人們正在用一種他從未查覺的溫情支持他，John覺得有股暖意湧上來。

可惜，他那不知趣的EP在他對Billy微笑道謝後，非常幼稚的在他耳裡說：

「你再這樣對他笑我絕對要開除他。」

「閉嘴，」John望向攝影機，沒好氣地笑著：

「我跟你還沒完，來吧，還有一整個世界在等咱們開打。」

「倒數五秒。五，四…」Sherlock帶笑的聲音道。

燈光重新亮起，John充滿自信地對著鏡頭，沈穩自在地開始下一條新聞。

 

＿＿＿＿＿tbc

 

 

13

 

John Watson並不是個天真的人，他知道再來會面對什麼。

脫口秀拿他當新梗，小報上排山倒海的無聊臆測，以及數量比以往多一倍的狗仔跟監。

好的，最少他的人身安全目前沒太大問題，因為那些帶著相機和攝影機的傢伙快將他包得水洩不通了，Sally的任務不再是保護John的安全，而是幫他趕人。

更麻煩的是，警方搜證完後，John的私人助理回報，他那間倒楣公寓重新粉刷還要一週的工作天，於是有家歸不得的John只得再回他緋聞男友，Sherlock的家借住。

關於這點，John盡責的公關其實是反對的，她甚至說，拜託，由她出錢，請John去五星級飯店住好嗎，但John的牛脾氣被她一句：「別激怒那些人」給惹上來了，他直截了當的說：「不，被激怒的應該是我。」

他寧可去睡不舒服的沙發也不肯低頭。

Sherlock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很認真的考慮是否要把長沙發給丟了。

看在Mrs. Hudson的份上他放棄了這個想法，而John在累了一整天，終於和Sherlock回家時已是午夜時分。

John進了221B，也沒說什麼就進了浴室，其實他對這間公寓的隔間很有意見，連個給訪客梳洗的地方都沒有，非得和主人共用一間位於臥房裡的小浴室不可。

在洗澡時John想著，據他所知Sherlock的出身不錯，新聞台給的薪水也相當高，但這個怪人卻喜歡窩在這間老公寓裡，還是租來的。

有幾篇報導將Sherlock說成仗著老哥財勢的紈絝子弟，John在讀到時其實比看著自己被寫成靠美色（對，這點他完全想不通，這些人瞎了嗎？明明自己就是個中年微發福的矮小皺紋叔，有何美色可言？）發跡的傢伙還要生氣。

他們難道沒看見Sherlock這位天才的本事嗎？別說國內的新聞台，就說Sherlock這三年來在戰地的工作成果， Sherlock在歐美各國都曾得幾次新聞類的最佳專題報導獎，這些真正重要的事他們全都忽略了。

這才是真的讓John心裡過不去的地方。

他擦著頭，圍條浴巾半祼身子正要走出浴室，還在憤慨地想著應該提醒世人一位天才正被誣蔑，千萬別被謠傳誤導…一轉身就撞上某人的胸口。

「小心點。」Sherlock笑瞇瞇地低頭望著他。

John怔了一下，忙退一步，眼前的屋主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John正要道歉，但Sherlock笑得有些詭異。

不對勁，John迅速想到一件事，他身上只有一條浴巾。

然後他想到，他們正在Sherlock的房間裡，旁邊就是江湖傳說躺上去就能當主播的大床。

「呃，我先穿衣服…」John想閃身離開，他的浴衣在不遠處，但Sherlock沒等他朝目標前進，直接逼近，像在獵補一樣攬過他，壞兮兮地笑著：

「你知道我痛恨遭人誤會的。」

Sherlock說著，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身吻他。

John猝不及防，他還在想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但思維模式很快的就被Sherlock強制的吻給轉化了。

這個吻濕潤而漫長，Sherlock並不急切，只是用他的唇和指腹輕緩的滑過John。John亂成團的腦子混雜在一堆感覺裡，其中最明顯的是危機感。

他快沈溺了。

John在Sherlock的屋子裡，精確的說，在他懷中，Sherlock冰涼的手指撫摸著John微潮的頭髮，帶著在城市裡忙碌了一天，卻依然颯爽的氣息，包圍他。

他無法思考，只能感受。

John光祼的身子暖乎乎的，Sherlock貼著他，按著John的腰，不客氣地伸進浴巾裡，手勁加大，在深吻中同時撫摸捏弄著John的皮膚。

「等，等一下，」John在Sherlock終於放過他的唇，開始吻著他的側頸時費力地道：

「解釋，解釋清楚，什麼誤會…」該死，Sherlock非常精確的找到讓他全身無力的位置，他的舌現在舐著John的耳後，扯下不牢靠的浴巾，長長的手指在他的大腿內側按壓著。

Sherlock對John現在泛紅的皮膚，和用嘴唇感受到的，加速的脈搏感到非常滿意；關於這個人身上的每個敏感部位他都仔細的記下了。

「既然都說跟我上床才能當主播，」Sherlock貼著John的耳畔輕聲道：

「而你都已經是主播了，那理所當然得上我的床。」他說著，用力一堆，把John壓到床上。

John看著他得意的笑臉，心想這王八蛋，不讓人誤會就打算將誤會變成真相了嗎？話說真相也不是指這個吧？

但他也笑了。好啊，來啊，老子也不想讓人誤會的瘋狂想法跑出來。

他扯過Sherlock的肩，迎上他那雙挑釁的清亮雙眼。

既然全世界都這麼認定，那我們就更加要毫無保留的玩下去，否則豈不虧大了。

現實的John輕蔑地想著。

只是擁有一個你想要，而他也想要你的人，何罪之有？

他心急地拉開Sherlock的襯衫，對方則急著想吻遍他全身的肌膚。

當年Sherlock離開時，是帶著那晚所有的記憶和觸感走的。這個他唯一想要的人，他不惜殺人放火也想擁有的人，現在重新回到他懷裡。欲念如火，帶著比三年前更加強烈的力量襲上他。

而John也從未遺忘，他的感覺更複雜些。除了相同的，無可抵擋的欲望和快感，還有股近乎復仇的怒氣。

當年的溫柔順從不見蹤影，John不容Sherlock再度輕易的掌控他，他像是在戰場上肉搏抵抗貼身的敵人一樣，奮力翻身按著Sherlock的手，壓在他身上，用近乎咬嚙的方式吻著他。

Sherlock幾乎能感受到他的怒意，正在用充斥著慾望的吸吮和啃咬表達出來。

Sherlock笑著，任由John的牙齒肆虐他的皮膚，對方無禮狂躁地扯下他的褲子，小巧的手滑進他們之間，Sherlock著迷地看著那隻白晰柔軟的手撫弄著他直到勃起。

在輕咬著Sherlock時John發狠地道：「很好，你喜歡這樣。」攻下一城的John微笑著，得意地看著Sherlock的反應。

不成，John笑得太可惡，Sherlock不服輸地掙脫他的壓制，將這個氣憤的，像隻困獸般的小個子再度按在身下，用力頂開他的腿，死死壓著，不准John再反抗。

John悶哼了一聲，Sherlock的腿規律的磨擦著他，精準地撫弄著John最敏感的地方，做足了準備的人順手摸出放在身旁褲袋裡的小東西，用一隻手彈開蓋子時還想著這東西的包裝愈做愈順手了。

像在玩弄困在陷阱裡的幼獸，Sherlock緩慢的吻著，手指漸漸深入，John的腿微抖，微喘著想，媽的，都三年了，他還是只能投降。

John全身的細胞都進入勃起的狀態，他不自主的只想要Sherlock再近一點。

乖了嗎？Sherlock望向他漸漸失焦的眼睛，微笑著，哦，他知道該怎麼讓這個人臣服。

當Sherlock把自己埋進John全不設防的身體裡，輕而緩慢，順著John的呻吟，感受他和自己的欲望漸漸昇高，John的藍眼泛著光，濕潤得像快哭出來似的。

美極了。

Sherlock將John的腿更往前壓，吻著他的眼，輕舐去帶著鹹味的淚水，逐漸失去自控力的Sherlock用力的深入他，逼得John在強大的衝擊裡吼出聲來。

他們幾乎是同時到的，Sherlock將自己退出，壓著John，用自己的體重和擁抱包覆著他。

John累壞了，全部的感官逐漸放鬆，他攤在床上，無力的伸手撫摸Sherlock的背，靠著他的臉輕吻著。

他愛上這個重量和溫暖。

過了許久，當他們的呼吸變得平緩，Sherlock在John的耳畔低聲地道：

「該死，我還是想把你藏起來。」

John笑了，他懶洋洋地道：

「你這回再落跑，我找到地球的盡頭也要把你挖出來殺了。」

「地球沒有盡頭，它是圓的。」Sherlock趴在John身上，下巴頂著他的胸口打趣著道。

「你讀完太陽系那章了？」John的胸膛因笑聲而起伏著。

「正打算刪光。」Sherlock笑道。

John只是悶哼了一聲，閉上眼，讓身上的感覺慢慢平復。

但他抱著Sherlock的手一直沒放開。

此刻，Sherlock知道，他這輩子都會想著要對John做那些誇張可怕的事。

但也永遠不要離開他。

 

※　　　※　　　※

 

John坐在Sherlock位於貝克街的公寓起居間，零亂的書桌旁，吃著樓下房東太太精心烹調地的早餐。老太太堅持英國人最少要把早餐做好的完美手藝，讓John開始認真考慮是否要搬進樓上那間還空著的房間裡了。

至少，這是個很好的理由。

Sherlock坐在他對面翻著報紙，冷笑著看影劇八卦版裡他和John並列的照片，Mrs. Hudson走到他身後，評頭論足地道：

「哦，真不錯，Sherlock你何時戴過這麼可愛的獵鹿帽啊？還有Mr. Watson，你那件獵裝剛好和Sherlock相配呢。」

Sherlock冷笑一聲，John則無力地搖頭，這篇文章全在影射他們的關係，沒一句提到Sherlock和他的團隊找出殺人真凶的事。

昨天的焦點新聞就是今天的垃圾，除了名人八卦，那只會挖到成爛屎一堆，最後還有人當黃金回收，在沒有新聞時拿出來塞版面。

「糟透了。」John無奈地道。

Sherlock將報紙折起，推到John面前，笑著說：

「的確，要是沒那頂爛帽子畫面比例會更好。」

「那不是重點，你讀了那上頭寫的東西了嗎？什麼玩意兒？別告訴我你真繼承了天價遺產還和你老哥聯手控制了新聞台。」

John有些義憤填膺。

Sherlock喝了口咖啡，相當優雅而傲慢地道：

「不算天價，只是一棟大而無當的爛房子和幾幅十七世紀荷蘭畫家的舊畫，裡頭的人臉全都是一副醜怪陰森的樣子，其中有幾個老頭我判斷應該得了梅毒…內容好像是些公會啥的…」

「你擁有林布蘭的畫？」John訝異地呆望著他。

「嗯，畫家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律師是這麼說的吧。」Sherlock一臉不屑，懶散地道。

好吧，所以報導有部份真實，就算他本人搞不清楚狀況，但的確，Sherlock應該是繼承了天價遺產，那間大而無當的爛房子搞不好也是間豪宅吧。

John沒力地想著。

「而且那間房子也沒什麼，你知道它有幾間房嗎？150間，簡直無聊，又舊又醜，就一堆大石頭蓋的，好像三百多年了吧…，而且地點很偏僻，在蘇塞克斯。」Sherlock聳肩，這些東西對他的工作而言完全無用。

嗯，大石頭蓋的150間房建築，John很想糾正他那叫城堡，不是房子。

John嘆了口氣，只能說寫這篇報導的記者還算敬業，很多細節都查出來了。

「不過，」Sherlock瞄著報紙，饒有興味地道：

「這張照片有點意思，那不是公開資訊，我這輩子也就戴過那一次獵鹿帽…有趣。」

Sherlock的眼神忽然一亮，他拿回報紙，仔細的再看了一會兒。

「怎麼？你發現不對勁的地方？」John望著他，Sherlock臉上的神情他再熟悉不過了。

精細銳利的像外科手術刀一樣的眼睛，漠然地掃瞄著那張薄薄的紙，有些事物經由他的觀察，正在Sherlock的大腦裡完整成形。

John安靜坐著看他，雙手抱胸，他很清楚這時最重要的事是保持沈默，別打擾他。

何況，此時的Sherlock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真是他幹的？」Sherlock喃喃地自語。他輕蔑地笑著，拿起手機很快的查了些東西。

「什麼？誰幹了什麼事？」John好奇地望著他。

「這證明了我的猜測，Lestrade想得太單純了。」Sherlock說著，忽然跳起來：

「什麼意思？Sherlock，」John起身對著正要穿大衣出門的Sherlock吼著：

「說清楚點！」

「不，只是假設，我需要證據，你等我，晚上見。」Sherlock急匆匆地打開門往外跑，John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但有些很熟悉的恐慌感又跑出來了。

他又要走了？

Sherlock下樓的腳步聲很清楚，這回John是看著他離開的。

John不解地回頭看那張報紙，他實在看不出Sherlock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事物。

無論如何，他跑了，John皺眉，非常厭惡自己打從心裡跑出來的空虛感。

王八蛋，又不是患得患失的傻妹，老子年紀一大把了，為何要像個少女一樣呆在這裡？

何況，他的公關和律師已經傳了一早上的訊息，一群人在等著他開會。

算了，John強自鎮定，離開就是了，先走出Sherlock的地方，他才能冷靜點。

就在他想著，快換衣服，走吧，別想了的時候，黑卷頭高個子又衝回來了。

Sherlock逕自從門外，直直地朝他走來，帶著一臉的急切。

John正想開口，Sherlock就抱住他，也不管Mrs. Hudson還在不遠的廚房裡晃著，就直接往John的嘴上用力地親了一下。

「相信我。」Sherlock笑著說，再親了他的臉頰，然後像陣風一樣的又衝出去了。

John還是怔在那裡，腦子裡所有的雜音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念頭：

相信他就對了。

 

※　　　※　　　※

 

正在著裝準備前往律師事務所的John並不知道，Sherlock這次又去找那個女人了。

Irene Adler。

這位女士和很多人都有聯繫，身為中東觀察員，政策制定專家，Sherlock很清楚她最了不起的本事，是人脈和消息。

她知道一些還沒成定案的事，很多訊息會從各個方向傳進她耳裡，尤其是那些大企業和政府之間的東西。

比方說，她在中東的工作，出資者除了媒體業，政府，還有石油公司。

Irene很善於在其中穿梭，整理訊息，從中得利。要讓Sherlock來分類，他會將Irene劃進掮客而非學者的區塊。

現在，他站在Irene位於肯辛頓的宅子裡，等著她的助理通報。

「哦，Sherlock，」Irene半嗔半笑，款款走來，身上只披著性感的綠色紗製晨衣，透白肌膚若隱若現。她懶洋洋地道：

「那頂帽子真的很可愛，你打算跳槽到野外生活雜誌了？」

「那不是我的帽子。」Sherlock沒好氣地道，很好，Irene知道他來此地的原因了。

「所以，我看看…」Irene靠近他，皺眉笑著：

「嘖，他咬你了？昨晚很激烈吧？」

「細節不便透露。」Sherlock淡然的笑意中不乏得意之色。

「你不會在這美好的早晨特意來跟我炫耀脖子上的吻痕吧？」Irene沒好氣地道。

「我還沒這麼無聊，聽著，有件事想問妳…」

「交換條件。」Irene直接打斷他，端過助理送上來的茶，悠然地坐進沙發裡，幾近半裸的服裝並不妨礙她的優雅。

Sherlock皺眉，他都快忘了Irene的原則，不做沒有報酬的工作，所有的消息都要用資訊或金錢來換。

「妳想要什麼？」

「我要細節。」Irene用裝出來的天真笑容看著他，像個高中女生一樣好奇。

「No Way.」Sherlock冷淡地拒絕。

「小氣。」

「別玩了，我…」Sherlock有點急，而Irene只是輕聲地道：

「Bruce-Partington」

「那間軟體公司？」Sherlock聽過這個名字，是負責承包內政部新福利政策的系統建置商。

「嗯哼。」Irene應著話，懶散的綠眼中閃著精細的光：

「一個月前，它還是英國最有前途的軟體公司，直到某個新聞台用專題報導指責他們欺負單親媽媽…」Irene聳肩，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和Holmes集團有什麼關係？」Sherlock直問了。

「這麼快就懷疑到你哥哥身上了，告訴我，你怎麼發現的？」Irene頗有興味地看著他。

「交換條件。」輪到Sherlock講價了。

「好吧，兩個月前，當他們還是內政部近三億英鎊的系統工程的得標廠商，測試系統上線順利的那天，他們的老闆，30出頭的小伙子，收到了一個訊息，有人提供非常優渥的條件收購他的公司。」

Irene笑眯眯地，像在說故事一樣，輕描淡寫地道：

「他沒答應，也沒拒絕，只說再考慮一下。不過，你也知道，科技業的工程師流動率很高，Bruce-Partington的系統工程師中有一位是從Holmes旗下的Beryl Coronet公司跳槽過來的，而系統這種東西很難說，測試時的樣本數不大，不太可能有問題，但正式上線時，有什麼之前就被有心人放在裡頭的bug就會在大量的資料滙入時出狀況了。」

Sherlock冷笑，他大概明白了：

「收購計劃也因為John的報導而中斷，這位科技新貴就陷入危機了。」他微蹙著眉，還是有些不對：

「那又為何要對付John？Mycroft已經可以直接拿下他了不是？」

「你知道那個案子的第二低標是誰嗎？」Irene抬眼看他。

「Beryl Coronet。」Sherlock完全懂了。

「防患未然吧，畢竟再過二天，Bruce-Partington就要因嚴重的系統疏失和天價違約金而面臨破產，我相信你哥哥這個趁人之危的聰明人，應該很快就有動作了，」Irene臉上的同情非常做作：

「自己老弟的緋聞是最好的煙霧彈，這兩天連你們都沒時間管內政部了不是？」

Sherlock沈默，他無所謂，但John是枱面上的人，勢必要受傷的。

「重點在賠償，Mycroft想控制內政部，保住Bruce-Partington，這時可不能出現雜音。」Sherlock冷硬地道：

「在所有的人都注意John，新聞台裡沒人有空顧這個案子時，以低於市場價格收購那間倒楣的公司，再將二間軟體公司合併，內政部的案子就自然而然地進了他的口袋。」

Irene對他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無論如何，」Sherlock不屑地道，準備離開：

「把John當成祭品就是該死。」

他正要走開，Irene叫住他：

「等一下，說好的交換條件呢？你怎麼發現是他幹的？」她像個鬧脾氣的女孩。

「獵鹿帽。」Sherlock頭也不回地道。

「什麼意思？」

「想吧，用用頭腦，妳最性感的地方。」Sherlock推門離開，他打算去對付那個可惡的胖子了。

「早說嘛。」Irene笑著，品著她的早餐茶，淡然自語：

「害我浪費時間打扮。」

 

※　　　※　　　※

 

Lestrade在找Sherlock。

John一早傳訊息，說他在律師那裡開會，而快十點了Sherlock還不見人影。

今晚是否還要將John的新聞放進流程裡沒人知道，編輯室有些群龍無首的感覺，台本會議沒有Sherlock也不能開，大夥只能先做整理工作而已。

在他打了第五通電話後，Sherlock終於接了。

「我在忙，一個小時後會回台裡，別吵我。」Sherlock低沈不耐地聲音傳來。

「所有的人都在等你，這時候你還忙什麼東西，別忘了John還在和那群變態打仗。」Lestrade有點火大地道。

「我就是在忙這件事。」

「你在那裡？」

「往Diogenes Club的路上。」

Lestrade怔了一秒。

「不可能。」他不可置信地道。

「那個胖子沒什麼是做不出來的。」Sherlock嘲諷地道：

「早上郵報上的照片你看過了嗎？還有那個記者的名字，他是特約的自由撰稿記者，我沒記錯的話，他也是咱們母公司旗下一間不起眼的小報記者。」Sherlock很快地說著。

Lestrade沒有Irene的腦子，Sherlock必須跟他說清楚。

「那張照片是…」

「三年前我被綁回家陪母親過生日，被拖去獵場時拍的。」Sherlock道。

「嗯，我知道了。」Lestrade在不到半秒的沈默後直接斷線，起身穿大衣，走出辦公室，直接下樓，經過Jim的辦公室時冷冷地對著他道：

「去編輯室，叫上Sebastian。」

說完就大步往編輯室去。

Jim皺眉，看了一下錶，還不到九點檔開台本會議的時間。

但Lestrade的臉上有股凶惡的煞氣，這令他好奇。

「今天有特殊狀況，Jim，你先幫一下八點，決定新聞重點，但要多排十分鐘出來，還有，Sebastian，」Lestrade對衝進來，一臉呆樣的主播道：

「你有可能要幫John代班，準備好。」

Lestrade說完就大步離開，他滿臉的怒氣讓大夥都傻了，只有Jim追了上去：

「找到主嫌了？」他在電梯口問老總Lestrade。

「你心裡有數？」Lestrade望著他。

「內政部長的助理非常熱愛和我一起打球。」Jim笑得泰然。

「Fuck」Lestrade罵了一聲，電梯來了，他進去，轉過身對Jim說：

「Sherlock是對的，要是你動手，會更精細。」

「有時候不動手也是種策略，機會可以等；我這不就等到了？」Jim微笑回答。

Lestrade看著他離開，電梯關上，他心想，不知道Mycroft和Jim比起來，誰比較厲害。

但他很確定，Mycroft是更該死的那個。

前戰地記者現在只想找管迫擊砲，轟了那個王八蛋。

 

 

14

 

John在離開律師事務所時，是一肚子火的。

在座他自己請律師們和公關公司代表都希望他低調點，看能不能就讓這件事慢慢平息，至於提告，TMZ的部份有那位工讀生的切結和錄影，證明他們的報導有依據，也許告不成，最多也只能要求更正罷了。而他們收到代表工讀生的律師提出的和解條件，五百萬英鎊賠償金；只要John撤銷告訴。

於是John開始有不對勁的感覺，這整件事好像有更麻煩的幕後黑手。

John是個現實的人，他也知道這群他花了大錢聘請的專業人士提出的建議是最佳方案：接受和解，收錢了事。

就算上了法庭也不會得到更好的賠償，只會讓嗜血的媒體同業們更興奮，何況還有一群極端主義者在找他麻煩，John會有很長的一段日子都不得安寧。

這些他都明白，但就是不服氣。

不服的原因是Sherlock。流言就像水，潑出去後就無法收回，會直接滲入人們的意念裡。John若是收了和解金表示這件事他不能再追究，世人會永遠帶著錯誤認知來評價他最熱愛，可能也是最崇拜的人；這令John氣憤難平。

決定權在他手上，而John丟了句：我拒絕和解。

就算賠上他的生活，到最後搞不好一毛錢賠償金都沒有，也要告到底。

他要保護的不是自己，是Sherlock。John必須在有絕對公信力的地方證明Sherlock其人的能力和品格是不容污衊的。

拿錢辦事的一群人怔在會議室裡不知所措，John說：

「我心意已決，麻煩各位在下午三點前把訴狀弄好，要是拖過這個時間，反正倫敦什麼沒有就是律師多，你們自己看著辦。」

John氣憤地起身離開，從他出了221B就一直跟著的保鑣Sally在他上車時微笑道：

「你在做傻事。」

「我在做當為之事，所以妳也不贊成？」John淡然地問。這位女士剛才在會議室外一臉漠然的翻著雜誌，但John的律師追出來時說的話她全聽見了。

『只有莽夫才會拿自己的前途下賭注。』律師這麼說，John沒理他。

「不關我的事，不過…」Sally笑著，專注地盯著前方開車：

「我向來討厭律師。」

John心想前警官大概吃過不少律師的虧吧。

「而且，我相信這世上還是有錢擺不平的事，例如公義。」Sally淡然地道。

John望向她，忽然覺得這女人來當保鑣真是可惜了。

「那麼妳得做好準備，」John打趣著，轉向前方：

「再來妳的工作量會增加許多。」

Sally笑了：

「哦，放心，我可是有錢拿就好的，只要你男朋友別再那麼煩人。」

John笑著搖頭，世上果然充滿了金錢絕對辦不到的事，比方說，不煩人的Sherlock。

 

※　　　※　　　※

 

Sherlock走進Diogenes Club，這間倫敦市中心裡唯一比教堂還安靜的公共場所，推開擋在面前要求他出示證件的接待員，準備去煩他腦中認定最變態的親戚，唯一的哥哥Mycroft Holmes。

Mycroft正在私人交誼廳裡閒散的讀報，Sherlock在他面前站定，二名接待員趕來，小聲地道歉：

「Sir. Holmes，很抱歉，我們立刻請這位紳士出去…」

說著就無禮地伸手按著Sherlock的肩膀，但Mycroft淡定的抬頭，看來心情大好，他笑著說：

「不用，我和他約好的。」

接待員很快的點頭離開，而Sherlock冷若寒霜的瞪著Mycroft。

「你故意的，否則不會用那張照片。」Sherlock冰冷暗沈地道。

「幫你省點時間。」Mycroft微笑，將報紙放到小茶几上，還是一派淡然。

那份報紙上登著自己和John的照片，Sherlock很清楚他的用意，以Mycroft的聰明，會刻意選一張僅家人才擁有的照片，根本是在和他打招呼。

「為什麼…」Sherlock正要問他，然後他想通了：

「我懂了，你已經搞定內政部了。」

「那是很簡單的事。」

「為什麼是John？想放煙霧彈選擇有很多，為什麼要動他？」Sherlock努力壓制住怒氣，一字一句地問。

「我喜歡他。」Mycroft笑得很溫和，Sherlock卻覺得像在看著隻狡滑的惡狼。

「瞧他昨晚表現得多好，收視率高達7個百分點，超過開台記錄了，這對我而言是雙贏。」

「所以還是為了錢。」Sherlock更火，他想著應該和Sally借了槍再來的。

「不，還有信心，我相信你和John有本事處理好這個危機。果然，你的John比任何一位主播都有勇氣。」

Mycroft泰然地道，完全不把老弟的怒氣放心上。

「這是託詞，說到底，你還是把這John當成工具。那麼，你也該知道風險，」Sherlock不屑地笑了：

「你和內政部之間達成的協議大概就是延緩Bruce-Partington的賠償，利用這段時間來搞定系統問題，當然，這本來就是你手上的商業間諜做出來的，但這種官商勾結的事向來是最好的新聞點。」

「你打算讓新聞台攻擊自己的母公司？很難的。」

Mycroft笑得更開心了，Sherlock竟覺得，他似乎是以玩遊戲的態度在看待這件事。

「他當然不會做這種事。」

Lestrade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Sherlock回頭，Lestrade對他輕鬆的點頭招呼了一下，帶著政客或企業家臉上常見的端整笑容走進來。

他在Mycroft面前站定，悠然地望著，像在和親愛的老友打招呼般說：

「因為這種事應該是我的工作。」

Mycroft眉心微蹙，像在思考著該怎麼回話。Sherlock從他眼中看到難得的，幾不可識的慌張。

此時Lestrade卻回頭對Sherlock說：

「你能迴避一下嗎？」

Sherlock皺眉，為何要迴避，他想和Mycroft密商什麼事嗎？

「不。我還沒…」Sherlock正要氣憤的拒絕，但Lestrade只是聳肩，淡淡地說了句：「好吧，隨你。」

然後他回身就往坐在那兒的Mycroft臉上狠狠的揮了一拳。

「你他媽的敢動老子的人！老子跟你說過別碰我的新聞台！」

Lestrade在倫敦最安靜的地方用力吼著，抓住被打昏頭的Mycroft，死拽住他精緻的西裝領口將這位集團首腦從真皮沙發上拖起來；Sherlock非常確定門外剛走過的一個老頭可能因驚嚇而心臟病發。

Well，Sherlock對這過激行為沒任何意見，他只是有點悶，居然被Lestrade搶先一步。

Mycroft被怒火中燒的Lestrade箝制著，他有點艱難的道：

「你特地跑來揍人的？」

Mycroft竟帶著笑說，而這間管理良好的club立刻就有警衛過來了，

Lestrade放開Mycroft，冷硬地道：

「這條新聞我做定了，你要嘛現在就開除我，否則往後的日子我不會讓你好過。」

在來之前Lestrade就做好準備了，拼著丟掉總編的位置，他也要好好教訓這個可惡的老闆。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倒很想看看你打算怎麼讓我難過。」Mycroft整理一下衣襟，還是一派泰然，只是臉上多了塊紅腫。

「很好，那你應該知道這個『你』是複數。」Sherlock笑看這一切，從以前他就知道，Lestrade也許沒有一顆天才的大腦，但他向來是個優秀的決策者。

脾氣還很大。

「內政部裡也許有人被你買通了，但也有人欠了我很大的人情，我有把握將你手上這兩間公司，包括內政部裡的害蟲都毁了。」

Sherlock說著，拍拍Lestrade的肩膀：

「走吧。戰場不在這裡。」

Lestrade望了他一眼，他們是新聞人，戰場只有一個，在編輯室裡。

反正警衛也來了，想再給這王八蛋幾拳也不太可能。

Lestrade氣呼呼地，心有不甘的正要和Sherlock離開。

「那麼，期待二位的表現，新聞台的收視率就看你們的了。」Mycroft笑道。

「媽的。」Lestrade聞言，罵了一聲，轉身推開警衛，衝到Mycroft面前又用力的揮了一拳，這回Mycroft真的笑不出來了，直接被打倒在地。

「你們家的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多嘴。」Lestrade沒好氣地回頭對Sherlock道，也不理會警衛，只是和他的製作人一起傲慢地離去。

「別把我跟他放在一起討論，我可以告你公然污辱。」Sherlock冷笑著道，走出那間討厭的地方，揮手叫車。

恢復冷靜的Lestrade甩著手，幾十年沒揍人了，指節痛得要死。

「你剛說的很有把握，我可以判斷你已經有譜了？」Lestrade問他。

「當然，進去找他只是做個確認，內政部長已經收到我的通知了。」

Sherlock淡然地道。他所謂的欠人情的傢伙，就是部長本人。大選前這位當時還是議員的現任女性閣員年輕時和前男友之間的親密照差點曝光，Sherlock基於英國男人的騎士精神，不容這等惡質的感情流氓，以下流手段威脅女士而幫了大忙。

「等回到新聞台你得給我說清楚，媽的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只有我一團迷糊。」Lestrade沒好氣地道。

Sherlock望向他，心想Lestrade在根本不清楚狀況時就出手打老闆？

「別這麼看我，」Lestrade笑著：

「不管為了什麼事，動我的人就是不對。」

「你是搞新聞還是混黑道的？」Sherlock笑了，真心的笑。

「我只是個在戰地跑了二十年的老記者。」Lestrade無所謂的笑著說：

「不過，我有點懷疑，Mycroft做任何事情目的都不單純，而且，他很欣賞John，你又是他最在意的老弟，他不可能為了某些私利而…」

「那是Mycroft，最危險的傢伙，別把他當成一般人。」Sherlock望向車窗外，淡淡地道。

Lestrade無語，他認識Mycroft也幾十年了，知道他的能耐，但他從來不曾對自己人動手的。

Sherlock不願多想這些，只希望能快點回新聞台，John在等他。

計程車快開到新聞台大樓時，望著外頭的Sherlock忽道：不對，出事了。

Lestrade看向窗外，一堆其他新聞台的直播車，和幾十台警車包圍著大樓。

Sherlock忙丟了錢下車，有位警察走過來，阻止他們進去。

「很抱歉這裡現在封鎖了…」警察這麼說。

「發生什麼事？」Sherlock急切地問。

「你們沒看新聞嗎？」警察道：

「十分鐘前這棟大樓裡有人被暴徒挾持了。」

這時Lestrade拿出手機，Anderson幾分鐘前傳訊息過來：

『John被綁架了』

 

※　　　※　　　※

 

John進了新聞台後發現他的EP不見人影，而Jim Moriarty正佔著開放式會議室和他的組員討論八點的台本。

他丟下保鑣直接進去，問道：

「Sherlock呢？」

Jim側身望了他一眼，回頭道：

「他在忙你的事，Lestrade要我處理一下八點，對了，他還說看情況，也許要Sebastian代你上陣。」

John皺起眉頭，他在來這裡的路上試著聯絡Sherlock都沒回音，現在照Jim的說法是他今晚也許上不了主播台？

搞什麼鬼？

Jim笑得詭異，John向來弄不清他的心思，而坐在一旁的Sebastian則一副剛偷東西被店家抓到了的心虛樣，他有點急切地起身道：

「這，不是，John來了，那我就先回去…」

「坐下。」

「坐下。」

John和Jim同時瞪著他道。

Sebastian默默地坐回Molly身邊，Molly苦笑著拍拍他，Sebastian低頭委屈的樣子讓她聯想到剛被主人罵了的小狗。

John望著Jim，非常確定這個一臉得意的傢伙絕對知道內情。Sherlock沒說清楚他發現了什麼，但John從律師那兒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整他的人不是個單純的工讀生，那小子只是某個有力人士的工具罷了。

從Lestrade下的命令可以看出來，此人的權勢也許大到連新聞台都能控制。因為現在擺明了就是要編輯室準備好『沒有John Watson』的晚間新聞。

John微笑，淡定地道：

「你們繼續，我會在辦公室裡，無論如何，我現在仍是八點的主播，所以，會議結束後台本直接傳給我。」

John離開會議室，懷著不安的情緒，拿出手機，Sherlock還是沒消息。

他不會出事了吧？

比起保住這個爛主播位置，John更擔心的是Sherlock，這小子不知危險為何物，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什麼麻煩的人物…

John心煩意亂，往自己的辦公室去，Sally正被Anderson纏著不放，一個送Pizza的年輕人走進編輯室，有點緊張茫然的抬眼張望著，John在進辦公室前瞄了一眼，無意識地想著Jim這回又要請工作人員吃Pizza了。

然後他看到那個外送員走進會議室，Jim轉頭看他，眉心微蹙，不對勁。

此時外送員忽然把手上的Pizza盒打開，很快的抽出一把槍，指著會議室裡的人大吼著：

「John Watson在那裡！」

所有的人都震住，Sally第一時間將Anderson壓到桌子底下，悄聲交待一句：報警。她拔搶，放低身子回頭找John，該死，John沒躲進辦公室裡，他竟回身快步衝進編輯室了。

Sally心想來不及阻止，不如先制服暴徒。

會議室裡，最冷靜的Jim清楚直接地對闖入者道：

「他不在這裡。」

那傢伙的槍直接轉向Jim。

「那在哪裡？快說！」

Jim微低頭，他的眼角餘光看到Sally正悄然地潛進來，手上的自動手槍直接頂上那個人的後腦勺。

「放下槍。」她厲聲道。

Jim皺眉，呆子，他心想，這個笨保鑣應該先把John藏好的。

對方不可能只來了一個人。

果然，一聲巨大的槍響，Jim轉頭望向外間的編輯室。

「女士，把槍放下，不然我打爆這隻死泰迪的頭。」

John的雙手微舉，表情冷靜漠然。身旁有位大個子白人按著他的肩，手上也持著槍。

Sally緩緩地垂手，將槍丟下，剛被她制住的人回頭撿起她的槍，憤怒地往Sally的腹部用力踢一腳。Sally痛地彎下身，John吼著：別這樣！

他想衝向前卻被人用力一扯，臉上被槍柄打了一下，摔倒在地。

坐在裡頭的Sebastian氣憤地跳起來：

「住手！變態懦夫才會打女人！」

「你說誰變態？」在會議室裡的傢伙直接往Sebastian的方向開了一槍，打中他的手臂，他痛的大叫。

「Kevin！」制住John的大個子吼了一聲，正打算繼續打人的傢伙停下動作回頭。

「我們是來辦正事的，別動其他人。」

大個子顯然是帶頭的，那位Kevin不屑的站開，Jim微縕地走去查看Sebastian的傷勢，冷冷地高聲道：

「你們已經傷及無辜了。」

Sebastian按著手臂，痛死了，血沾上他的手，Jim急得要命。

「他需要醫療協助。」Jim道。

「媽的，還要老子去幫這死傢伙找醫生嗎？沒碰過壞人啊？」Kevin說著，作勢揮著手上的槍。

John掙扎著起身，沒好氣地道：

「不用找，我是醫生，讓我過去，」John說著，抬頭對著大個子道：

「你也不希望出人命吧。」

大個子冷笑，他道：

「我們要的是你的命。好吧，你過去，Kevin，看著他。」

John忍著痛走進會議室，先看一眼Sally，她望著John微微點頭，示意自己還好。

比較糟的是Sebastian，John靠過去，在暴徒的監視下，幫Sebastian脫下上衣，仔細查看了一下，還算好，子彈穿過上臂外側，只有肌肉受傷，不算嚴重，他撕開Sebastian的襯衫，先幫他簡單包紮一下。

「放鬆，沒事的。」John安慰地對快哭出來的Sebastian道。

John微側過臉對蹲在一旁的Jim輕聲道：

「他們對著我來的…」

「我會想辦法。」Jim道。

John點頭，Jim果然聰明，不用言明。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只希望眼下腦子最靈光的人能幫大夥脫身。

他向來對Jim利字當頭的做事方法不滿意，但也很清楚他的能力。

「還有，如果你能出去，對Sherlock說…」

「你自己跟他說。」Jim打斷他，不耐地笑了。

「弄好了就給我起來，媽的聊起天來了。」那個叫Kevin的小囉嘍無禮的唸著。

John正要起身，Sebastian拉住他，急著道：

「John別過去，你活下來的機率不到百分之一…」

「還在囉唆什麼！」外頭的大個子吼起來了。

John微笑，拍拍Sebastian的手，對Jim說：

「交給你了。」

他說完就起身，走到外間，淡定地對著大個子道：

「好了，你們只是要我，我跟你們走，放過其他人。」

「不，要你這個人做什麼？我們要的是披露真相。」大個子不屑地道。

John皺眉，他搞不懂這群人到底要幹什麼。

只見那個人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紙：

「你給我在主播台上報這條新聞，親口承認你就是個無恥的罪人。」

John沒好氣地接過，看了一眼後就笑了。

「呿，我希望你們這次查過字典了。」

John的臉上又挨了一計巴掌，好吧，被打到腳步不穩的John心想，這群人果然是笨蛋，因為他們只會做笨蛋幹的事，服從暴力。

Sherlock不在，這是唯一讓感到他欣慰的事。

 

※　　　※　　　※

 

「是Anderson報警的，其他的新聞台則是入侵的歹徒通知的，那個叫新十字軍的團體承認作案，說是要給John Watson這個不敬神的人一個教訓。」

Lestrade心急地對Sherlock道。

Hopkins探長站在他們身邊，他剛成立指揮中心，以負責人的身份，希望這兩位人士能先撤到後頭去，但Sherlock和Lestrade都不理他。

Sherlock拿出手機來查看，低著頭道：

「大樓管理室機房的監視錄影調出來了嗎？」

他的語氣好像Hopkins的上司一樣，而這位老探長也只能沒好氣地回答：

「沒有，根本進不去，他們恐嚇放了炸藥，只要警察一走進去就引爆，威脅還沒解除前大樓全面封鎖。」

Sherlock抬眼張望了一下：

「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入侵者有幾人，」Sherlock暴躁地道：

「一群白痴，他們把其他不相干的人都放出來了，只有新聞部的還留著，這表示暴徒的人數不多，不會超過五人。因為挾持太多人質會無法控制。」

「你只是推理，沒有證據，而且他們說有炸彈…」Hopkins反駁著，Sherlock完全不想理他了，這群警察只會呆站著等對方的下一次訊息，而Sherlock沒那個耐性等了。

下一次傳來的可能是John的死訊，Sherlock光想著就全身發冷。

得想其他辦法，Sherlock閃過一旁，向Lestrade使個眼色，Lestrade忙搖頭，他明白Sherlock的想法。

Sherlock撇嘴一笑，臉上有種決心，他轉身離開，Lestrade追上去：

「別進去，太冒險了。」

「John在裡面。」Sherlock沒停下腳步，只是往人少的防火巷走。

他要潛進去，要他在外面乾等不如直接開槍殺了他。

「別急，我知道有人能拿到裡頭的監視錄影…」Lestrade急著道，他連忙拿出手機按著。

「來不及，你別管我。」Sherlock進了暗巷，防火梯旁只有一個小員警守著，他想著不難處理，正打算靠過去時Lestrade的手機接通了。

「開擴音。」電話那頭的Mycroft直接道。

Lestrade按下擴音鍵，Mycroft道：

「看前方。」

Sherlock和Lestrade同時望向巷口，一輛黑色小型巴士停在那裡。

「有一組人在等著，Sherlock，收信，藍圖和最近的路線傳給你了。」

Sherlock微笑拿出手機，Lestrade不解地四下張望著。

「別找了，他在上面。」Sherlock看著手機裡的圖片冷笑道。

Lestrade抬頭，一架直昇機正在天際徘徊。

「在搞什麼？」Lestrade望著直昇機問。

「我說了，他是變態，天才和瘋子都喜歡高處，他是其中的佼佼者。」Sherlock笑道，不錯，Mycroft傳來的訊息很有用。

「我聽見了，就當你是稱讚，Sherlock，進去後回報狀況，別太衝動，John的性命最要緊。」Mycroft道。

「廢話。」Sherlock不耐地回頭，他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計劃了一下，對Lestrade道：

「我需要你在外頭，找到其他新聞台，最好是CNN的攝影機；愚蠢的傢伙最喜歡上美國媒體。」Sherlock從口袋找出紙筆，寫著：Vatican cameos。

「想辦法讓這個詞上鏡。」Sherlock將紙條塞給他。

「就這樣？」Lestrade問。

「John會明白的，還有，看著那群警察，別讓他們亂來。」

Sherlock說完就往一旁不起眼的側門閃身進去。

Lestrade看著他離開，低下頭對著手機道：

「太危險了。」

「他是我弟弟，沒問題的。」Mycroft的聲音聽來在笑。

「你到底在想什麼？」Lestrade真的弄不懂他，半小時前還一副要整死John的樣子，現在卻這麼用心救人？

「很簡單，我喜歡John。」Mycroft輕盈地道：

「他是自家人，只有我能動，其他人要傷他一根頭髮我就讓他們死無全屍。」

Lestrade扶額，他只有一個疑問：

這對兄弟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啊？

 

※　　　※　　　※

 

Sebastian看來沒有大礙，而John坐在編輯室，Molly的座位上，有兩個人看著他，其他的新聞部工作人員都被趕在一旁，坐在地上，手機全被沒收了。

Anderson小聲的說他報警了，Jim搖頭，沒意義的行為，這些人應該已經通知其他新聞台了。他們顯然要把事情鬧大。

編輯室牆上的電視正在播著CNN的新聞，這件事已傳遍世界。

自稱新十字軍的暴力份子，總共四人，他們看著新聞，興奮莫名，John則沒好氣地坐在那裡，桌上的電腦顯示紅色新聞警示，他的名字閃著，好吧，又是一條會讓本台大紅的新聞。

John抬頭看了一眼電視，CNN的採訪記者正在說明目前的狀況，自己的影像打在右下角，在這種情勢下看來真像個受害者。

不知道咱們新聞台的外景記者回來了沒，John隨意地望著，然後他看到了。

不是記者，是新聞部總裁站在人群裡，正舉起一張紙板。

Vatican cameos

John的心頭一窒。

Sherlock的訊息，該死，他進來了？

John的大腦迅速運轉著，身旁的匪徒正在討論該怎麼樣讓John上主播台，John想著，得先將這些人弄進封閉空間，轉移他們對外界的注意力。

Sherlock需要的。

John清了清嗓子，悠然地道：

「我說，你們討論好了沒？到底要不要我上主播台啊？」

他的眼角飄向Jim，這個聰明人看了他一眼，也望向電視，

帶頭的大個子，John聽到他們叫他Bill，他厭煩地對John說：

「閉嘴，現在是我做主，你是人質，知道嗎。」

「CNN快把你們說成英國塔利班了，坎特伯里主教也發了聲明說教會和這件事沒關係，你們的聖戰再拖就打不下去了吧。」John嘲諷地道。

「叫你閉嘴是聽不懂嗎？」Bill凶狠地對著John，作勢要揍人。

John清亮的藍眼無所畏懼的直望著他，Bill怔了一下。

「好，即然你急著找死…」他說著，伸手將John從椅子上拖起來：

「給我去主播台，快點。」

「輕點。」John起身，泰然自若地道：

「槍在你手上，當然悉聽尊便。不過，把其他人都放了吧，你又不需要他們。別忘了剛主教才說了，要你們別傷及無辜。」

John的主意很簡單，先把匪徒都弄進演播室裡，可以拖一下時間，這群人大概也搞不清楚一條直播新聞要用上多少人吧。

John又望了Jim一眼，Jim皺眉，看來John打算一個人面對。

他也看到Lestrade傳的訊息了，Jim不清楚是什麼意思，但他大概知道Sherlock有動作了。

那群匪徒因為John說的話而動搖，有人開始在說，那就先把他們放了，留下Watson就好。

他們又停下來討論了，真是群不專業的白痴，Jim想著，等他們發現只有John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把新聞播出去，盛怒之下不知道會怎麼對他。

Jim望向Sebastian，他看來還好。

如果Sherlock已經進來了，那麼他應該幫著John才成，多少能保住他的性命。況且，這是新聞台，EP的地盤，不容這些不專業的白痴亂來。

Jim打定主意，正想起身，但此時Sebastian忽然喃喃地道：

「有百分之四十的機率我會死在這裡，所以，我得和Molly說清楚。」

Jim看著他，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他問：

「說什麼？」

「我愛她啊！」Sebastian小聲地道，他望向坐在角落照顧Sally的Molly說著。

Jim看著他，那種全身不對勁的感覺又跑出來了。

哦，原來他的預感是真的，Sebastian一直都喜歡Molly。

Jim非常不習慣現在胸口出現的詭異感，那是難受嗎？他看著Sebastian那雙可憐兮兮的眼睛，想著，是因為自己沒有把握好時機嗎？Seb從來都沒感受到他的心。

算了，Jim想丟下這個討厭的感覺，於是揮手示意Molly過來。

Molly小心翼翼地低下身子爬過來，匪徒們還在吵架，沒注意她。

Jim對著Molly微笑，他決定最少這回要當個有風度的人：

「妳顧好他，交給我，這是我的地盤，主播一定要有EP才成。」

Jim小聲地道，拍拍Molly的肩膀，笑望了Sebastian一眼，正要起身時，Molly忽然拉住他。

「Jim，我，我喜歡你，不，我…我愛上你了。」

Molly紅著臉，急匆匆地道，她心想，再不說不成，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

Jim怔住，他望著Molly，幾秒後，他才望向Sebastian。

Sebastian直接呆掉了。

Sebastian單純的小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他還是算錯了，就是自己百分之百會失戀的。

「呃…我…這…」口才便給的Jim Moriarty難得一次，口吃了。

「先別說這個，咳…」Jim轉身離開，他現在的感覺一團混亂，但性命要緊，其他的可以等。

Jim起身對著匪徒們朗聲道：

「喂，你們要是打算直播，光John一個人沒用的，除非你們會用攝影機。」

John和匪徒們同時轉頭看他，John死皺著眉，心想王八蛋，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吧。

「還有成音。」另一頭，一個大鬍子工程師站了起來。

「成像。」又一個人笑著起身。

「導播。」

「最重要的，攝影師。」總是站在John身前的二號機攝影師也站起來了。

「要三個。」另外兩位也笑著起身。

工程部的人員都站起來了，John搖頭笑了，他怎麼跟一群呆子一起工作了這麼久啊。

「還有梳化…」

「Billy你給我坐下。其他人也是，Molly我不需要助理。」John厲聲道，他對著匪徒首腦說：

「夠了，就這些人，其他的你可以放他們走。我會坐上主播台唸這張東西的。」

John嚴肅地道。

那個叫Bill的大個子滿意地笑了。

三個匪徒押著他們去演播室，Kevin留下，押送其他的，包括Molly和Sebastian在內的人離開大樓，進了電梯時，Sebastian忽然哭了。

他好痛，又難過。

Molly愛的是Jim，他到今天才知道。

「別哭啊，女生可不喜歡哭泣的男人哦。」Molly安慰著他。

Sebastian哭得更大聲了。

 

※　　　※　　　※

 

Sherlock進了大樓，四下張望，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他想的沒錯，對方人數不多，炸藥只是假恐嚇。

人應該都在新聞部，Sherlock傳訊給Mycroft，要他的人準備好，這時他看到電梯亮了，從八樓下來。

Sherlock衝到電梯口，閃身到一旁，電梯門開，Sherlock望了一眼，看來歹徒打算先釋放一部份人。

John沒在裡頭，Sherlock只看到哭兮兮的Sebastian和其他人，Jim也不在。

有個持槍的傢伙走在最後面，Sherlock潛到他身後，直接道：

「別動。手舉起來。」

那個人覺得後頸有東西頂著，很像槍管。

他舉起雙手，其他的人質都沒回頭，只是快步往前，沒人看見Sherlock正用一支鋼筆頂住那傢伙的脖子。

Sherlock從後頭拿走歹徒的槍，也不多話，就直接用槍柄打昏他。

「Sally！」Sherlock吼了一聲，Sally回頭，其他人這才發現Sherlock。

「交給妳，低調點，John還在八樓嗎？」

「演播室裡，等一下，我跟你一起…」Sally看著Sherlock上了電梯，她急著想跟進去。

Sherlock笑得很有自信，臉上有股難得的溫柔，他想著，John看到了，把歹徒都帶進只有一個入口，還有很多陰暗角落，並且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不必多說，John永遠是最了解他的人。

「不用，妳控制現場，別驚動剩下的人，我猜還有三個？」Sherlock站在電梯裡道。

Sally點頭，Sherlock微笑，按下關門鍵，Sally深吸口氣，回身道：

「等一下，安靜點，從側門離開，別被攝影機拍到。」

大伙點頭，Molly扶著Sebastian快步走開，Anderson跟在Sally身邊，看著Sally走向快醒來的，那個叫Kevin的歹徒的頭上狠狠的踢了一腳。

那小子又昏過去了，而Anderson則呆望著Sally，像嚇到了。

Sally冷然地抬眼望他，淡然地道：

「我就是在法院外頭揍了一個剛無罪開釋的約會強姦犯才被蘇格蘭場解職的。」

她心想這個死宅男大概不敢再靠近她了。

但Anderson看看歹徒，再看看她，卻笑了。

「我說，咳，事情結束後，我請妳喝杯咖啡好嗎？妳帥極了。」

Sally微笑，Anderson開始扯一堆電玩的東西，說著妳剛應該用那一招…

Sally要Anderson幫忙拖走歹徒，在經過側門時，她看見一群身著黑衣的人指引他們出去，然後無聲的魚貫進入大樓。

 

※　　　※　　　※

 

演播室裡的John不像平日那樣閒散，他顯得嚴肅，難得沒打上領帶，那群人沒給他機會打理一下。

無所謂，John戴上耳機，看著前方，左右各站了一個持槍的傢伙，帶頭的Bill跟著Jim和工程部的人進了副控室。

Jim的聲音傳來：John，準備好了，分台那裡已經把頻道交接回來，十秒後直播。

John看了一下時間，從Lestrade傳訊過來已經過二十分鐘，John望了一下，沒看見押人出去的匪徒回來。

很好，他現在得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才成。

還得多拖點時間。

二號攝影師現在兼AD了，他開始比著，三，二，一。

John點頭，望向眼前的攝影機，和對面兩個瘋子手上的槍，他冷笑，看一眼申明稿，抬頭，用清楚，穩定的聲調說：

「午安，我是John Watson，你在收看的是即時插播新聞，呃，算是吧。」他說著，泛出一抺嘲弄的微笑：

「相信各位已經在其他的新聞台看到這個消息，我被挾持了，一群手持槍械，自稱新十字軍的人士要我唸這張紙上的申明，不過，基於新聞道德，我希望各位聽到的，不是我手上這份毫無質量可言的無聊謊言，說真的，這裡頭的錯別字多到我得用猜的，更何況新聞要報導的是真相，相信我可以表達得更完整。」

槍手互看對方一眼，其中一人將自動手槍對著John舉高了點。

「他們要求我在鏡頭前說明個人性向，據他們的說法，就是公開承認我是個，呃，我看看…該死的…掰德…呿，是悖德吧，悖德的死玻璃，真是，我不是建議過你們先去查字典嗎？」說到這裡John沒好氣地用手指輕蔑地掃開那張紙，雙臂靠在台上，手指交握，泰然地道：

「好吧，這裡有錯漏，只能說明一半的事實。況且這說法太無禮，不是對我，而是八卦記者可以做證的，那些我曾交往過來自三大洲的優秀女性們，她們如此高雅美麗，我喜歡其中的每一個人。」

槍手呆掉了。

「我要說明的是，其實我是雙性戀者，嗯，應該吧。無論如何，我的確愛上一位紳士，」John的笑意自在泰然，他望了一眼槍手，這兩位現在呆得像哈比人裡的石化食人妖。

「對，反正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John清了清嗓子，抬起頭，直視著正面的二號攝影機，收起他的笑容，像在報導國王開戰談話一樣，嚴謹正經：

「以下是本人John Watson的鄭重申明：Sherlock Holmes，我的製作人，我正與他交往中，不過，就算他是隻企鵝我都會愛上他的，不對，這聽來更悖德了…」

John忍不住地又笑了，Sherlock的影像出現在他腦子裡。

如果能再見到他多好。

John笑得很恬淡，像在看著一片美好的風景：

「申明結束，我接下來說的話各位可以不用理會，因為我是說給你，Sherlock Holmes聽的。你是我他媽的這輩子最愛，不，不是最愛，我只愛你一個人。而我之所以做這個申明，與目前受到的生命威脅有關，有位數字專家說我活下來的機率不到百分之一，左右是死定了，不如就把話說白，Sherlock，我愛你，別得意，你絕對比不上我曾有幸相遇的那些美麗女士，但我就是倒了大楣愛上你那該死的王八蛋德性，好吧，這下子你會永遠記著這一刻了，難受吧？活該，你應得的，你最好是在我死後還要給老子痛苦個幾年，哦不，三年就好了，這叫一報還一報。」

John笑得溫柔，眼神堅定，如同戰士。

這時人在副控室的Bill忽然衝了進來，恐怖份子首腦非常不滿意John的表現，他正要走向主播台，打算抓住John給他點教訓時，一個低沈的聲音從攝影機後黑暗的角落傳來。

「退下。不然我就要直播槍決現場了。」

Bill呆滯地轉頭，從攝影機後現出一個身影。

John望著那個人笑了，該死，所以他全聽到了。

Sherlock持槍對著Bill，此時Bill立刻用槍指著John的頭。

「我如果是你就馬上放下槍，」Sherlock淡定地道：

「因為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傭兵，不是講規拒的倫敦警察。」

他說完，分站在兩側的匪徒忽然倒下，一群黑衣人圍了進來。

Bill緩緩放下槍，再笨的人也知道別和手持衝鋒槍的軍團拼。二個黑衣人向前將他架走，Sherlock則繞過主播台，走到John身邊。

「你看到留言了，所以把他們誘到這裡來。」

Sherlock道，他輕攏著John的肩膀，仔細的看著他的臉，伸手摸著上頭的傷口。

John放鬆地笑了，他道：

「我只是覺得，死在主播台上也算是條好新聞。」

Sherlock凝視著他，直到現在，他胸口的恐慌還是沒有退去。他將手臂收緊，讓John靠著他。

不成，腦中的綁架John Watson計劃還是要做好，總有一天要執行的。

Sherlock斷然地想著。

Jim沒下令收播，於是攝影機還在拍著。

Sherlock吻著John，將他擁在懷中，輕抓撫著他的頭髮的鏡頭在幾秒鐘內傳遍各地。

他們沒聽到的，是在電視機前，開心的觀眾們發出的，難以想像的巨大歡呼聲。

 

※　　　※　　　※

 

當他們終於能離開新聞台，回去休息時已是華燈初上的黃昏時分了。

老總Lestrade非常善體人意的讓John休息，派了晨間新聞組的人來接替他和九點的Sebastian，Sebastian還說他想請長假。

Molly在編輯室等著，她心想不知道Jim還記不記得她當時說的話。

Jim一直沒回答她，直到搜證的警察都走了，一切恢復平靜時，她的手機傳來Jim的訊息：

『Sorry__M』

她安靜地把手上的工作完成，看著John和Sherlock離開編輯室，有種，啊，終於的感覺。

Lestrade說她可以早點離開，Molly卻不想回家，她不想坐在自己的小公寓裡想著Jim的留言。

於是她走到對街的小酒館。

一進門，就看到Jim一個人坐在吧枱前，對著杯威士忌發呆。

她微笑，走去坐在他身邊，要了杯紅酒。

Jim看著她，沒說話。只是幾分鐘後，門又開了，Sebastian悶悶地走進來。

他看到他們，正想轉身離開，Jim叫住他。

「Seb，沒事的，來喝一杯。」

Sebastian想了一下，有點賭氣地走向他們，要了杯啤酒。

三個失戀的人，在這個夜裡共聚，都沒說什麼，幾分鐘後，Jim忽然道：

「明天絕對要跟TMZ開打。」

「John拒絕和解了。」Molly只想到這個。

「百分之九十他會贏。」Sebastian很有把握。

他們笑著，今夜會過去的，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新聞不會等人，也不會管你的心情好壞，該發生的，它就會發生。

有其他的，今天一起經歷了恐怖攻擊的同事進來了，他們慢慢的圍上來，大夥開始談著刧後餘生的感覺，每個人都在笑著打趣對方。

時間總會過去，未來永遠是不可預知的。對他們而言，現在這世上還有許多事在發生，等著他們去變成新聞，這是今夜唯一可以依靠的事。

 

※　　　※　　　※

 

而John在離開前從Sherlock口中知道了一件可惡的事，原來指使工讀生做假新聞的是自己的老闆，Mycroft Holmes。

更可惡的是，這個老闆還在新聞台門口等他。

「John，你沒事真是太好了。」Mycroft笑得好善良。

Sherlock在一旁冷笑，心想這不識趣的變態大概搞不清楚自己面對的是誰吧。

John冷然地瞪著他，直接問了：

「所以TMZ那檔事真是你幹的？」

「這麼說好了，」Mycroft微笑依舊：

「我很想看看你在平靜的生活和Sherlock之間會選擇什麼，結果很合我的心意。」

這等同測試，當John拒絕和解的那一刻，Mycroft明白Sherlock再也找不到這麼愛他的人。

「你在玩我？」John氣憤地道，在他身旁的Sherlock默默的拿出手機，打開攝影功能。

「這麼說太沒格調…」Mycroft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而三秒鐘後他遭遇John Watson的絶招，小短腿飛踢攻擊，這回，Sherlock非常專業的抓住時機，錄影留念。

「這才是老子的格調！」John對著抱住肚子跌坐在地的Mycroft怒吼，生氣地轉頭離開。

Sherlock追上去，開心地笑吻他的頭髮，John果然是倫敦最會打Boss的人。

一直站在遠處的Lestrade這才走過來，蹲坐在地上打趣著笑看Mycroft道：

「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你根本不在意內政部的案子…只是用這種方法逼弟弟的情人出櫃也太扯。」

Mycroft皺眉苦笑，雖然很痛，但這證明了John沒受什麼傷，而且，Lestrade果然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還是值得高興的。

「情況不妙，Sherlock是個感情低能，你看他送那什麼糟糕的禮物；香菇？再那樣下去John永遠不會原諒他。」Mycroft從監視錄影裡看到Sherlock興奮的拿出那詭異的東西送John後，立刻決定插手。他無奈地道：
「不是跟你說過，得想想辨法嗎？」

「起來吧。」Lestrade伸手扶他，心想這家人表達愛意的方式和地球上其他的人類還真是不同。

「下回少管閒事，他們不需要的。」

Lestrade笑著道，讓Mycroft靠在自己肩上。

Mycroft默不作聲，只是微笑。

他絕不會對Lestrade說沒有下回了。

因為Holmes家的人對自己的最愛從不說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