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的小角落

CP警告：Sherlock/John的HE，但有Moran/Watson的橋段，不能接受的GN請勿入

　　　　M/L為情節必要加入， M/M亦然（第一次寫HW以外的CP，覺得走形的GN請直接飛踼別客氣）

分級：R　中篇

­

一．

Sebastian Moran從來沒有想要再見到他。

自從他看著那個人被載運傷兵的直昇機帶走後，就沒打算能再見到他了。

畢竟他們之間只是兩個寂寞的人在戰場上的短暫交會而已。而他是個高傲的人；伊頓公學及牛津大學畢業，Moran公爵的兒子，年紀輕輕就官拜上校，這些都不允許他對一個出身中產階級的小軍醫投入太多的感覺。

即使明白自己對他是有迷戀的。

所以當他的傳令兵通知他軍醫Watson負傷要後送時，他也只是走出帳篷，在風沙漫天裡看著昏迷不醒的John Watson被送上直昇機帶走。

他甚至沒靠過去說再見。

當直昇機在阿富汗的不毛之地帶起驚人的黃沙起飛時，他心中甚至出現了幾分解脫感。

從此便見不著這人了的這個想法令他頓時輕鬆了起來。

所以當他在下著滂沱大雨的倫敦街頭看到John Watson的那一刻，他怔住了。

和他印象中的John Watson沒有太多不同，一樣不起眼的小個子，站在街角的意大利餐廳門口，棕綠色的大眼睛無奈地看著天空，唯一不同的是他沒穿軍裝，簡單的米色毛衣和黑色外套，讓Watson更符合他記憶中的柔和溫暖。

Watson沒帶傘，但他有。很好，得体的重逢。Moran笑著正想走過去時，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從Watson身後走出來，Watson回頭看他，笑了。

雨太大了，他聽不清楚Watson在和那個穿著長大衣的黑髪男人說什麼，在昏黃的餐廳門燈前，只看到那個男人回了幾句話，兩個人笑得更開心了。

然後那個男人脫下大衣，把Watson和他自己蓋進大衣裡，Watson躲進他的手臂中，就這樣依偎著冒雨離開了。

Moran看著他們走開。他忘了開傘，大雨打濕了他的身，不知道是雨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他打從心底裡覺得倫敦冷得令人難以忍受。

他拿出手機，播了一個號碼。

“Jim，是我，晚上有空嗎？”

 

※　　　　　※　　　　　※

 

Jim Moriarty裸身坐在自己位於倫敦高級公寓的床上，抽著煙，轉頭看著身邊因為酒、性和大麻而昏睡的「學長」，Sebastian Moran。

他們倆是在伊頓時就認識了，Moran大他二屆。Jim一直是個心高氣傲且聰明絕頂的人，別說學長了，老師他都不見得看在眼裡。他的驕傲和不合群讓他在學長制的公學時期不太好過，雖然這些欺負他的人通常很快就會後悔，但當第一次有人站出來給欺凌他的人狠狠的一拳時，他還是有些感動的。

他永遠記得那時他問Moran為什麼要幫他時，對方只是冷冷的說一句：

“太吵了，我還要讀書呢。”

他看著Moran漂亮的金綠色眼睛，心想自己大概愛上這個人了吧。

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快就不只是學長和學弟了，但Jim一直很清楚Sebastian對他並沒有一樣的感覺，很多時候，他都覺得Moran只是因為方便才和他在一起。

只是因為他就在身邊罷了。

對這點他倒無所謂。他太清楚Moran了，他們是同類，一樣的心狠手辣，一樣的背德。Moran在戰場上做的缺德事和他在倫敦街頭幹的歹事在本質上沒什麼差別，他知道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和Moran更親近了。

他殺的人若以十數計，那Moran殺的人可能要以千萬計了。

Jim很滿意他們之間目前的關係，他反正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但，John是誰？

今晚Moran來找他時明顯的不對勁，他喝的很凶，大麻抽一堆，把他凶狠的壓在床上時，竟然叫了John這個名字。

誰是John?

Jim把煙捻熄，他不會開口問Moran的。

他會查出這個John的，然後就會像弄熄一支煙一樣的…

把他處理掉。

 

二．

Moran上校第一次注意到John Watson這個人是在一次對邊境城鎮的攻擊後。

他受命攻佔一個據情資顯示藏有塔利班組織的小鎮。說老實話，他永遠搞不清楚這些所謂的「情資」是打那兒來的，因為一眼望去，在空軍直接轟炸得亂七八糟的貧困小鎮裡，他只看到一堆死老百姓的屍體四散著，實在找不出什麼恐怖組織的影子在裡面。

這些直接的暴力結果對Moran而言不成問題，他不是什麼有德性善良的人，暴力傾向的父親（現在是上議院的議長）從小給他的教育就沒有仁慈這一課。上頭給他命令，他就照辦，心態上只是一件工作完成了而已。

他的軍隊要做的事就是偵查，定位，給空軍數據（上帝保佑數據傳送不要出錯，上回出錯結果差點炸到一群美軍），然後閃到一邊去看著空軍毀掉一個又一個小鎮。

美其名是陸戰隊的偵搜部隊，其實只是瞄準器而已。

在空軍的「任務」完成後，他的人要進城去做一些「善後」工作，他手下的陸軍部隊這時候才會出動，帶著一群醫護人員和所謂的維和人員，進城去看看還有什麼活物需要協助；無意義且虛偽的事。

Moran在鎮上巡視著（必要工作，同樣無意義），在一堆斷垣殘壁下他看到一個小軍醫正在忙著進行急救作業。

真是個“小”軍醫。他自己的身高有188，所以看到那個亞麻色頭髮的小個子謹慎快速地進行包紮作業時，他第一個想法是陸軍還真是不太挑人。

然後，大概是長年在戰場上養成的奇異直覺，他發現在左上角45度的地方有個怪怪的光點閃過。

“找掩蔽！”他大喊，小個子軍醫抬頭看他，然後竟然做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做的事。

小軍醫沒有在第一時間跑開趴下，反而是先盡全力背起他正在急救的傷患，然後才跑開。

一顆迫擊砲不偏不倚地直接射中軍醫剛剛所在的位置。

“你瘋了嗎？他們沒教你有人叫找掩蔽時就立刻跑開躲好嗎？”Moran忍不住對著灰頭土臉的軍醫大吼。

“Sorry Sir，”軍醫笑了，

“但是我工作還沒做完啊。”

他明亮的眼睛裡有些什麼東西讓Moran感到陌生且心動。

“你叫什麼名字？”Moran問。

“John Watson Sir.”

 

※　　　　　※　　　　　※

 

剛開始時，Moran只是偶爾用眼光追隨著John Watson的動靜。

不論是供餐、開任務會報、或只是在營區裡巡視，奇怪的是只要Watson出現在附近，他就很難移開視線。

這個不起眼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存在感？

Moran對自己向來誠實，尤其是當他發現自己在看到John Watson時其實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把他抱進懷裡狠狠的吻他時，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這日黃昏，他走到醫護兵聚集的帳篷附近（他最近每天都這麼做），和一個排長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著明天的推進路線，眼睛尋察著四周，想找找Watson的身影。

看到了，他在那裡，和一群醫護兵席地坐著，不知道是誰弄了一壺咖啡，大伙開心地打屁，喝著濃咖啡。

他盯著Watson看，完全沒去在意身邊的排長在抱怨手下的兵是一群瘋子（who cares?他自己現在比誰都瘋），想著如果把手伸進軍醫的米黃色軍裝上衣裡他會有什麼反應。

不知道他的皮膚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他會在自己的愛撫下發抖嗎？他棕綠色的眼睛會變的迷茫嗎？

好想知道。

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當有人在專注地凝視你時，你也一定會有所反應，即使那人是在你的視線外看著你。

John Watson現在就是這樣，他發現有人在一直盯著他。

他轉頭，和Moran的視線對個正著。

Watson看著他，這個眼神中的含意他並不陌生。

他皺眉，對著Moran認真的回望著。對方並沒有閃避他的視線，仍舊直勾勾地盯著他。John知道現在決定權在他手上。

良久，他臉上慢慢泛起一個微笑，他起身，向同袍告退，說他要去藥品倉庫看一下存量。

Moran立刻對著他身邊的排長（還在囉唆個沒完）說，去找心理醫官，找牧師，找神父，隨便找誰都好，就是別來找他。

Moran是從另一邊繞進藥品倉庫的，他進去時看到Watson一個人正在對著幾箱藥物出神，他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

他做了幾週以來都想做的事，右手握住Watson的下頷，把他的頭輕扳起來，吻他。

後來發生的事又快又急，Moran把Watson轉過來面向自己，急切地把他的衣服拉開，用舌頭和手心手指一點點的感受著他的身體。

Watson發出輕微的呻吟聲，Moran隔著褲襠撫摸著他，輕聲說：

“你要我停我就停。”

Watson笑了，這人還真有禮貌。

“Carry on please.”

Moran也笑了，他解開Watson的腰帶，脫掉他的褲子，邊吻他邊用手套弄著。

最後他射在Moran手上，然後整個人軟靠在他身上喘息著。

Moran拿出手帕幫他清理著，慢慢貼近他的耳畔，輕聲道：

“下次讓我操你。”

Watson舒然笑著，回他：

“下回再說吧。”

Moran笑了，看來軍醫不像外表那樣溫柔和順。

這樣有趣多了。

在異鄉的戰場上，兩個完全不同方向的人相遇了。

這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這是他們唯一一次的親密接觸，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

 

 

 

三．

要查出John是誰其實並不困難，Jim Moriarty沒花多少時間就查到了。

Moran身邊有他的人，這是當然，但他沒想過有用上的一天。Moran的傳令兵就是他的手下，這人送了一份有趣的資料過來。

Sebastian Moran在阿富汗的戰場上曾對一名軍醫有過份的興趣。

John H Watson

好玩，這個人和Jim最近的新興趣還有點關連。

Sherlock Holmes

他看著照片和個資，確定是同一個人。

（所以，地球果然是圓的，所有的人事物最後都會兜在一起嗎？）

Jim嘲諷地想著。

但是，John這個名字太普遍了，要做個實驗才能確定。

反正他也正要和Sherlock玩一個遊戲，不如就讓學長也來參一腳吧。

 

※　　　　　※　　　　　※

 

Moran在泳池屋頂上，看見那個黑髮男子進來時有點震驚。

他對人的臉有很強的記憶力，尤其是和John Watson有關的人。他當下就有個不祥預感，Jim拜託他幫的小忙，要他把狙擊槍對準等一下會出現的亞麻色頭髮的男子…

果然，John Watson出現在更衣室前，身上穿著炸藥。

Jim要他把槍口對準John，他遲疑了幾秒。

只有幾秒，因為他知道Jim不只派了他一個人。在對準John時他在想，Jim知道什麼了嗎？

且不論這些，在瞄準鏡裡的John看起來緊張但很沈著，讓他想起在迫擊砲下生還時John臉上那個大大的笑容。

然後他看到John竟然從後方擒抱住Jim，叫那個黑髪男子快跑。

Moran忽然覺得心痛不已，他恨恨的想著，如果這人真的敢跑，他絕對一槍斃了他。

後來Jim通知他撤退，他默默的把紅外線關掉，還是繼續用瞄準鏡看著John。

Moran看著那個黑髮男子（Jim叫他Sherlock Holmes）把John身上的炸藥外套脫掉，兩人對望著，坐在地上的John給了對方一個自在的微笑。

Moran的理智叫他走開，不要再看下去，但是不能，他沒辦法把視線移開John的臉。

然後Jim做了一件他不解的事，他回來了。

不對勁，Jim離炸藥太近了，他不是這麼不小心的人。

在瞄準鏡裡的John對著那個Holmes點了點頭。

誓死如歸嗎？

（你跑開啊，我不會殺你的，我還會把現在所有對著你的槍手全部殺光…）

Moran在心中大喊著。

最後Jim笑著，悻悻然的離開了。

所有的光點全部消失，他看著Holmes走去把John扶起來，兩人擁抱著對方。

Moran終於把眼睛移開，躺下看著黑暗的天際。

他一直待在屋頂，直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世界剩下一片空白。

 

※　　　　　※　　　　　※

 

Moran不知道的是，他對John遲疑的這幾秒鐘就夠讓Jim確認他要找的「John」是誰了。

所以Jim最後決定撤了，他知道如果逼急了，對著John的槍口馬上就會對準自己。

不急，有的是機會。

而且，他是Moriarty，把John這支煙弄熄根本不是問題，他還有更關注的事。

他和Moran隔天約在俱樂部見，他們在那裡有自己的VIP room。

Moran安靜地喝著酒，Jim等著他問問題。

在打了二局撞球，喝了半瓶Scotch後，Moran終於開口：

“那個Sherlock Holmes，”Moran停頓了一下，順手拿起杯子喝了口酒，一副憊懶無奈的樣子，

“是你的新遊戲嗎？”

Jim等他問這個問題已經等一晚上了，Sebastian果然是個很有耐性的人。

（不愧是第一流的狙擊手）Jim想著。

“嗯哼。”Jim盯著球枱，用鼻音哼了一聲。

“他在…”Jim對準角落的球一竿推去：

“擋我的路。”進了，Jim微微一笑。

“那你昨晚為什麼不把他直接處理掉？”Moran問，神情依舊不在意，好像他快無聊死了。

Jim抬頭看他，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唇。他審視著Moran，對方仍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Holmes這個姓，你沒印象嗎。”Jim不看他，繼續打他的球。

“Holmes？”

“Mycroft Holmes，MI5的頭子。”Jim道，順手又打進一球。

“Sherlock是他弟弟，真殺了他會有點麻煩。”

“所以你昨天要我對準的那個人…”

“John Watson.”Jim稍稍提高了音調。

一聲很輕很輕的冰塊撞擊聲響起，Jim沒有看Moran，但他知道對方的手震了一下。

“他應該是Sherlock的戀人吧，我想。”Jim道，抬頭直視著Moran。

“你想？”Moran抬一下眉，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在意。

Jim笑了，Moran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但眼睛真的是沒辦法騙人的，他金綠色的眼裡有明顯的失落：

“沒有切確證據，但…”Jim轉身面對球枱，心想，給你一點反應的時間吧。

“八九不離十吧。”

“所以？”Moran輕聲問。

“最老套的做法，從在意的人下手。”Jim輕盈地道。

（也是你在意的人吧）

“所以，你要殺了他，那個John Watson?”Moran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破綻。

Jim停手，一副在研究下一球要怎麼打的樣子，笑著說：

“不，我不會殺他。”

他彎腰，對準底袋，打出去。

“有太多方法可以讓人生不如死。殺人，太無聊了。”

Moran沒再說什麼，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努力想讓自己的呼吸平緩。

“我說，”Jim回頭看他，

“晚上去我那兒？”

“有何不可。”Moran優雅地放下杯子，不置可否。

在離開時Moran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他太清楚Jim Moriarty的本事了。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John帶出這危險的處境。

不管John自己願不願意。

 

四．

Moran打算把Dr Watson帶走。

他在221B對面的空屋裡待了兩周，每天他都從望遠鏡裡觀察住在裡面的二人。當然，還有在街角那個不起眼的上班族和樓下的cable維修車。

MI5。

Jim上次搞的炸藥事件讓MI5的人24小時待命守著221B。

但Moran很有耐性，這是他的長處。

他開始做紀錄。

John每天早上會起來做早餐，時間很規律的在7:00am~7:15am左右。他每隔二天會去一間診所工作，工作時間為9:00am~4:00pm，中午會休息一小時。

這是在沒有意外的狀況。

意外的因子是那個Sherlock Holmes。

這位Sherlock的生活狀態並不規律，Moran看過他48小時不吃不睡，一直不停的查資料。也看過他在沙發上躺一整天，一動不動。

Jim說他們是戀人。

戀人的基準是什麼？

是每天早上John做早餐時總不忘備一份給Sherlock？是在上週二John本來應該去診所工作卻臨時請假和Sherlock滿倫敦亂跑（確認，我跟去了）？

還是昨夜John在電視機前睡著而Sherlock在他唇上偷偷覆上的那個吻？

Sherlock看著John的眼神他很熟，他當初也曾經這樣看著John。

當然，想必現在也還是。

不，不是戀人，還不是。

MI5的部份不足懼，他們受的訓練Moran也曾受過，他甚至已是教練級的人物了。早想好100多種方法可以避開MI5，帶走John Watson。

這麼多天來他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John會跟我走嗎？」

二周了，這個問題還是不能確定答案。

Moran低頭看一下時間，10:30am，John應該要出門了。

現在是週三，他今天不用去診所，但會去一趟賣場。MI5的人會跟著，但Sherlock不會。

今天應該就會知道答案了。

就算答案是否定的，他也一定要這麼做。他親眼看過Jim把人搞的不死不活，比起特務組織裡負責逼供的單位做的還狠上百倍。

這種事不能發生在那個有著明亮眼睛和溫暖笑容的人身上，怎樣都不行。

他起身，把監看設備一件件收好，看一眼窗外，John出門了。

時間剛好。

他在離開空屋前看了一眼對街的221B，那個黑髮高個的男人正站在窗口往下望著John的背影。

（好好看著他吧，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看到John Watson了）

Moran冷冷地想著。

 

※　　　　　※　　　　　※

 

John最後的記憶是在肉品罐頭區找Sherlock上次說還可以入口的進口意大利肉醬罐頭時看到Moran上校的臉。

那個金髮高個的男人無聲無息的忽然潛近他身邊，他轉頭時嚇了一跳。

“Wha…？”

“Sorry Watson. ”Moran輕聲說著，把手放到他頸邊。

一陣刺痛，他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就昏倒在上校懷裡了。

 

John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醒來。

他躺在一張非常舒適的四柱大床上，身上蓋著羽絨被，被子輕得像沒有重量一樣，他仰臥著，看著精緻美麗的天花板。

（這飾板好像是巴洛克風格的吧）他莫名地想著。

還有很漂亮的水晶燈，看起來好像很貴…

他緩緩起身，覺得頭很重，昏沈沈的。

他努力回想發生什麼事了，只記得好像看到一張熟人的臉…

“你醒了？”一個低沈溫和的聲音出現在他床邊。

他轉頭看去。一個金髮高個的男子坐在他床邊的一張雕花椅上。

對了，就是這張臉，我在肉品罐頭區看到他，然後就…

“上校？Moran上校…”John看著他問。

“你記得我？”Moran笑了，笑得溫柔。

“記得，當然記得…但是…我為什麼會在這裡？”John的意志慢慢集中，他開始組合事件發生的經過了。

他警覺地看著Moran，

“你帶我來的？”他不自主的伸手摸摸自己的頸子，手指感覺到一個幾不可查的小針孔。

“嗯，沒辦法，我必需這麼做。”Moran輕聲道，John的眼神刺傷了他。

（他在害怕嗎？）

John看著他，眉頭緊皺著。

“你為什麼要綁架我？”大概是經驗多了，John馬上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只是不明白原因。

“這裡是我家族的產業，”Moran起身去倒水，

“你在這會很安全。”他把水杯遞給John。

（我會安全？那誰會有危險？Sherlock？）John想著，他沒接過杯子，還是謹慎的盯著Moran。

Moran看著他，自己先喝了一口水，再遞給他一次：

“喝吧，你体內還有藥物殘留，喝點水會好一點。”

“不，”John起身，他想下床，

“我要離開。”

但他頭還在昏，而且四肢不聽使喚，才一下床腿就發軟，如果Moran沒扶住他就會直跌落在地上了。

Moran抱住他，把他壓回床上。

“不行，你躺好，別動。”

Moran的手壓在他肩膀上，雙膝跨在John的大腿旁，這個動作讓二人同時想起在阿富汗營區藥品倉庫的那個黃昏。

Moran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抓著John的手在微微抖著。

“上校，放開我。”John冷靜的說。

Moran還是不動，他的手勁愈來愈大，John開始覺得痛了。

“我再說一次，放開我。”John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

“不。”Moran的聲音變得沙啞，他像隻絕望的困獸一樣，用全身的力氣壓住John。

“聽我說，你不安全，你待在Sherlock Holmes身邊太危險。”Moran急切的說著。

（什麼意思？他是說Sherlock現在有危險嗎？為什麼？他知道什麼事？）

John急了，他開始掙扎，

“Sherlock有危險嗎？你放開我！”他伸手想推開Moran。

“你聽不懂嗎？我說你有危險！”Moran吼著，抓住他的手壓過頭頂。

John扭動著身体想掙脫他，但Moran的体重和力氣都比他大的多，再加上藥物的影響還在，他的掙扎毫無用處。

“跟我走。”Moran絕望的低聲嘶吼著。

“不，絕不！”John用力挺起上身大吼。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只覺得Sherlock一定有危險，他現在只想逃離這人的掌控，立刻去警告Sherlock。

Moran怒極，狠狠的打了John一巴掌。像他父親在幼時對付他的叛逆反抗時的做法。

John被打的眼冒金星，頭倒向枕頭。

“不…”John繼續掙扎著想起身，Moran又是反手一掌，血從John嘴角流出來，John這次真的快被打昏了。

“放…放開…我…”John無力的躺在床上，只剩意識還在微弱地抵抗著。

“不，我不會放你走的。”Moran輕聲說著。心疼地摸著John的臉，他後悔極了，但從小到大他就只知道要這樣對待反抗的人。

這時，咔的一聲，Moran相當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他腦後。

那是手槍開保險的聲音。

“Lord Moran，”一個非常輕柔有禮的聲音說著：

“可以請你離開我弟弟的室友嗎。”

Moran回頭。

一位穿著三件式合身手工定製深色西服的高個男士微笑著站在Moran身後，身旁還有二個MI5的探員正拿槍對準Moran的後腦杓。

Mycroft Holmes。

 

五．

Moran緩緩放開John，很慢地起身下床。

“Mycroft Holmes?”他抬頭傲然地問。

Mycroft微笑頷首，

“沒經通報就貿然闖入真是有些無禮，不過我相信您的客人想離開了，介意讓我帶他告退嗎？”

Moran無語，John這時正努力把自己撐起來，Mycroft逕自走過去扶起他。

John靠著Mycroft的肩頭，斷續著說：

“你…Sherlock，他說Sherlock有危險…Mycroft…”

“Sherlock沒事，他在蘇格蘭場，我讓Lestrade絆著他，但是你…”他苦笑，

“真頭痛，Sherlock這回真的會殺了我。”

“可是…”John急的要死，Moran不是說Sherlock身邊有危險嗎？

“相信我，他沒事。我先帶你回去。”他說著，示意站在門外的女秘書和特務進來扶著John離開。

Moran默默地看著John的背影，John踉蹌地走了幾步，回頭看他。

John眼中的懷疑和憤怒像把刺刀一樣直接插進他心裡，他絕望地和John相對而視。明白這可能是他和John此生往後最近的距離了。

Moran一直都很清楚，他和John其實是兩條不同方向的平行線，能夠交會原本就是個奇蹟，而現在，奇蹟的片刻已消逝，退讓給Watson臉上的傷和他心裡的痛。

其實，早在阿富汗的那個黃昏後，奇蹟就開始慢慢退讓給現實了。

John轉身離開時決絕的背影讓他感覺自己的心像只脆弱的水晶杯被無情地打裂成千萬個碎片。

他緩緩閉上眼，努力忍住這種可怕的感覺。

良久，他轉頭冷然瞪視著Mycroft：

“你盯我多久了？”Moran需要面對敵人來麻痺心痛。

“從閣下進駐221B對街的空屋就開始了。”Mycroft淡然道：

“我只是一直弄不清楚你的目的，直到剛剛才明白。”

“John身上有竊聽器。”Moran冷冷地道，講到他的名字時心還是抽痛了一下。

“襯衫胸口第二顆扣子，”Mycroft笑道：

“GPS定位器在外套領子裡。”

Moran默然，所以Jim不敢真的動Sherlock。

“John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因為他只在意我那不長進的弟弟，” Mycroft看著Moran，對方的眼神在他提到John時變得悲傷黯然，他開始有些同情這個人了：

“但我聽的懂，而你和Moriarty先生的關係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如果我告訴你，John Watson也在我的關照下，你會不會比較放心呢？”

“你方才已經向我證明了這些，但是，不，我不會因此而放心的，Jim Moriarty不是這麼簡單的人。”

“關於這點，” Mycroft微笑著：

“也是我想向閣下詢問的內容。”

“不，”Moran泰然笑著，

“我不會向你或你的人說明任何有關Moriarty的事，但，”他沈吟了一會兒，

“我不反對和令弟談談。”

Mycroft收起笑容，這個Moran的確是號人物，在這時候還要跟他談條件？

“我不是在和你談條件，說實在的，除非你現在就讓我人間蒸發，不然了不起就只是通知警察然後用妨害自由辦我，這二個選項，我都不介意。”Moran道。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事是他真正在乎的了。

“別忘了還有傷害罪。”Mycroft輕盈地打擊他。

Moran倒抽一口涼氣，John嘴角的血在他心底流著。

“如果你不願意安排我和令弟的會面，也無妨，”Moran道：

“我自然可以在不打擾你的狀況下和令弟私下溝通。”

“地點由我安排？”Mycroft想了想道。

“那是自然，否則你也不會放心的吧。”Moran不屑地笑著。

Mycroft點頭，在離去前，他問Moran：

“John對你的誤會，需要我幫你澄清嗎？”

Moran低著頭，深吸一口氣：

“不用，”他的語調堅決，抬起頭直視著Mycroft：

“就讓他這樣認為吧，對他會比較好。”

Mycroft點頭離開。Moran在他走後無力地坐回床上。

他轉頭，看到枕上還留有John的血跡。他伸手摸著，想著，最少，還有一部份的你會永遠留在我這裡。

 

※　　　　　※　　　　　※

 

把John帶出Moran家的大宅後，Mycroft美麗的女秘書先將John安置在黑色房車後座，自己到前座去等著，不多久，Mycroft就出來了。

“開車吧。” Mycroft上車後道。

Mycroft看到John還是一副昏沈的樣子，整個人無力的靠在座位上，雙頰紅腫，嘴角還有血痕。他開始後悔沒有在第一時間把John救出來了。

其實John一被綁架Mycroft就收到消息了，是他決定先按兵不動，看看這位Moran先生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而來的。

結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這位Moriarty的密友（據情資顯示），竟然對John如此用心。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綁架我嗎？”John有氣無力地問。

John不是笨蛋，Mycroft的出現應該就表示他對情勢已經有所掌握了。

Mycroft知道真相，而John要問清楚。

Mycroft想著要怎麼說比較合適，他沈吟了一會兒，道：

“Moran上校和Moriarty的關係很密切。”

“什麼？怎麼會…”John感到震驚，他對Moran的印象還停在阿富汗的貧瘠小鎮上，那個叫他找掩蔽的高個子軍官。

那個曾在某個黃昏扯開他衣服，抱他的人。

他居然和在自己以及其他許多無辜的人身上掛炸彈的人「關係很密切」？

他想起自己曾被那個人肆意撫摸，親吻著…

不知道是不是藥物作用，還是他真的被打到有點腦震盪了，John忽然覺得一陣反胃。

“停車。”John虛弱地道：

“快停車，我想吐。”

Mycroft示意司機停車，John衝下車跪在路邊狂吐。

Mycroft嘆口氣，拿出手機打電話：

“George，是我，Sherlock還在你那裡嗎？”

“還在，”人在蘇格蘭場的Lestrade接聽：

“我把50年前的懸案都弄出來給他了，不過他快要走了，開始嫌無聊，而且，Dr Watson在那裡？Sherlock好像發了好幾通簡訊他都沒回，你弟弟現在簡直就像顆未爆彈一樣…”

“醫生在我這裡，情況不太好，你再拖他一下，拜託。”

“怎麼拖，那是你弟弟吔，你忘了他什麼德行了嗎？”

“那就逮捕他，他偷了你的證件，就在他大衣左邊口袋裡。”

“Myc~”

“再拖一個小時就好，拜託了。”

“完事後你得給我交待清楚。”

Mycroft笑了，

“晚上再說，謝了。”Mycroft結束通話，從車上的冰櫃裡拿出一瓶Perrier，下車遞給正跪在路邊喘氣的John。

John接過，大口喝著。喝得太急還嗆了一下。

Mycroft無言，只是輕拍著John的背。

John深呼吸幾口，強自振作，搖晃著站起來。

Mycroft想扶他，John把他輕推開，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步履不穩地晃上車，Mycroft在旁看著，只要想到Sherlock看到這樣的醫生時會氣成什麼樣子他就頭痛不已，覺得自己已經偏高的髮際線可能又要後退了。

於是回到車上，Mycroft還是忍不住說了：

“不管之前你和上校之間有過什麼，都是以前的事了，而且，”Mycroft輕聲道：

“我想信上校今天這麼做並沒有惡意，他也許是被迫的。”

John轉頭望向窗外，Moran壓住他時，他曾直視對方的眼睛，那其中除了著急和慾望外，他的確沒看到惡意的影子。

但，Moriarty這個名字…

John不會原諒想要傷害Sherlock的人，即使那人愛著他。

Mycroft煩惱的是，他今天等於放走Moran了。

他有種預感，不知道往後會為了今天這個決定付出什麼代價。

他們各自懷著心思,一路無言的回到221B。

 

 

 

六．

這天傍晚，Mycroft送John回221B時，靠在門口牆邊的一位MI5探員遞給John一袋日用品和二份晚餐。

看來Mycroft的人把他今天的採購工作都完成了。

他回到家，看到Sherlock已經擺脫Lestrade回來了，正一臉耽心地站在門口。

“我回來了。”John笑著說，不知怎的，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忽然從胸口湧出一陣安心溫暖的感覺。

“你受傷了，發生什…”Sherlock正急著要問他，手機簡訊鈴響了，Sherlock順手拿起來，他那除了看牙醫時決不傳簡訊的哥哥竟然傳訊給他：

＿＿不準問問題＿＿MH

John笑了笑：

“小意外，沒事的。”他輕鬆的道，轉身走去廚房，把日用品一件件收納好，說著：

“我帶晚餐回來了，吃吧。”

Sherlock看著他，臉上有傷，依範圍和形狀看來應是掌或拳印，John打架了？走路時步伐不太穩，但頭部無明顯外傷，藥物嗎？

“拿去。”John把晚餐放進盤子裡，遞給Sherlock。

＿＿手腕上有淤痕＿＿被束縛？不對，不是手銬或繩子，再粗一點，手印？

到底怎麼了？

Sherlock接過盤子，想到早上John出門沒多久，Lestrade忽然召他去蘇格蘭場說有事要幫忙，結果居然把幾十年前的舊案弄了十幾件來給他「檢查」。

那時候就該知道不對勁，Lestrade絕對又是在幫Mycroft整我。

然後就是John一整天都沒消息，現在還帶著一臉傷回來，那胖子還不準我問問題？

管他的。

“John，你今天…”手機又響：

＿＿為了John　不準問

明天我去找你，現在什麼都不許問＿＿MH

Sherlock把手機收起，他看著John正坐在廚房安靜小口的吃著晚餐，他坐下，也開始吃，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全心都在觀察和判斷John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John才吃了幾口就把叉子放下，看來沒有胃口，還是因為疼？

John離座，將剩下的食物全倒掉。

（不像他會做的事，John很少浪費食物的）

John去泡茶，然後端著馬克杯走去起居室，在他最喜歡的棗紅單人沙發上坐著，打開電視。

Sherlock把盤子一推，跟著他走向起居間，坐在他對面的扶手椅上。

他看著John，而John看著電視，二人不發一語。

John其實很累了，但他不想動，他只想坐在這，電視在播什麼他根本沒在看，他只是覺得坐在Sherlock附近感覺比較好。

看著他還安然無恙讓John覺得自在多了，他一整天都在耽心Sherlock，大概是放鬆了，忽然覺得想睡。

John手上還端著半杯茶，便昏沈睡去了。

Sherlock起身，走過去把John手上的馬克杯拿開。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John的臉，已經浮現淤青了。

一定很痛。

到底是誰打的？Mycroft的人愈來愈無能了嗎？他氣憤地想。

連嘴角都有傷…

Sherlock俯下身，輕輕地在他受傷的唇邊吻一下。

“嗯？”John這時睜開眼，Sherlock忙抬起頭來，兩人對望著。

“我…呃…”Sherlock覺得自己的舌頭被貓咬住了，怔在當場不知所措。

John看著他，微笑了，他坐起身，一手輕放在Sherlock頸後把他扶向自己，回吻他。

 

※　　　　　※　　　　　※

 

翌日，Mycroft一早就來找Sherlock了。

他沒上樓，只是在座車上打電話給Sherlock:

“下樓來，我不上去了。”

“你還可以更懶一點。”

“想知道昨天發生什麼事就給我下來。” Mycroft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五分鐘後，Sherlock乖乖坐進哥哥的車子裡。

Mycroft丟給他一個牛皮紙袋。

Sherlock把裡面的資料抽出來，裡面有一叠資料，第一頁是照片，一位金髮高大的俊美軍人。

“Sebastian Moran ”，Mycroft道：

“官拜上校，貴族出身，父親是上議院議長，Moran上校目前回倫敦述職，之前曾派駐在阿富汗。”

聽到阿富汗時Sherlock的眉頭挑了一下，他審視了一下照片中的人，從身高和体形，手腳長度來判斷，道：

“是他動手打John的？”

Mycroft不置可否，這種事他弟弟連問都不應該，直接就可以判斷出來了。

“他是Moriarty的朋友，”Mycroft道，Sherlock抬頭看他，眼中閃著光。

“也是Dr Watson的朋友。”

“John的朋友？”Sherlock的口氣有些慍怒。

“說朋友可能籠統了點，但，是的，” Mycroft沈吟道：

“他是Watson的朋友。”

“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Sherlock沒耐性了，他直接問。

“Moran上校為了安全的理由想把Dr Watson帶走，可惜醫生不願意，引發了一些小衝突…” Mycroft微笑著輕描淡寫地說。

（所以，這人和John不止是朋友。）Sherlock想著。

“什麼安全的理由？”

“看來Moran上校似乎認為你的小玩伴Moriarty要對醫生不利，我個人認為這挺顯而易見的。”

Sherlock低頭看著照片，Moran的眼神冷峻驕傲，看起來不像是John會結交的「朋友」。

“他要見你Sherlock。”

“見我？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John。”Mycroft漠然地看著弟弟，道：

“要聽實話嗎Sherlock，如果不是因為John自己不願意，而且和Moran先生在一起他也不見得安全，我可能就放任他去了。”

Sherlock震怒地看著Mycroft，放任他的John離開他？

Mycroft不理會他，繼續說：

“我認真的覺得Moran對待John比你用心的多，他至少想著要把John帶離危險。”

“我也是…”Sherlock抗議著，Mycroft阻止他：

“你也是想讓他遠離危險，然後自己跳下去嗎，Sherlock，你明明知道John一定會跟著你跳的。”

Sherlock無語，他知道這是真的，John真的會跟他一起跳下去，不管底下有多危險。

“Moran和Moriarty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很密切的，但他不願意跟我談，他只想找你。”

Sherlock傲慢地抬頭，道：

“很好，我也想見見他。”John和Moriarty的共同朋友，當然要會會。

Mycroft無奈地看著他這個弟弟，心高氣傲又聰明絕頂。

但有時候真的很幼稚。

“這件事，不可以讓John知道。”Mycroft警告。

Sherlock冷冷的瞪著他，心想這胖子當我是什麼？白痴嗎？怎麼可能會讓John知道呢？

Mycroft看著他不屑的臉，覺得還是提一下吧：

“John以為Moran上校是Moriarty的人，他一直認定上校會對你不利，”Mycroft無奈地笑了笑：

“但我認為，Moran在意的只有John一人而已，除非你的存在已對John造成直接危險，否則這次的會面應該是相對安全的。”

 

※　　　　　※　　　　　※

 

七．完結

 

會面定在泰晤士河畔的一個僻靜公園裡。

Moran到的較早，他身著合身淺灰西裝和藏青色襯衫，沒帶槍套。坐在Mycroft指定的長椅上，靜靜地看著午後河上的波光瀲灩。

Moran看看錶，時間差不多快到了。他手腕上除了Traser軍用錶，還有一條米白色上有深褐斑痕的帶子。

他伸手摸了摸那條帶子，這是他從那個染了John的血跡的枕套上剪下來綁在手上的。

無聊的行為，他自嘲地想，無聊且可悲。

他想和Sherlock會面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只是想看看被John愛著的到底是怎樣的人而已。

他覺得John應該是愛這個人的吧，不然，不會完全聽不進自己說的話。

 

Sherlock準時抵達約定地點，他遠遠地就看見Moran坐在長椅上，神態自在冷靜。

冷靜犀利的眼神，身體自然的靠在椅背上，雙手放在身側，沒帶槍套但左後腿有藏一把刀，所以，左撇子。

Sherlock覺得自己像個熱身完成的擊劍手，準備上場比賽，並希望對手的狀態和他一樣良好。

他走去坐在Moran身邊，兩人都看著河面。

“我來了，你要和我說什麼？”Sherlock先打破沈默。

Moran側頭看他，Sherlock銳利的眼神和高傲的態度，讓他想起某個老友；

Jim Moriarty。

“所以，我想的沒錯，”Moran微笑道：

“你和Jim是同類，所以你才能擋到他的路。”

“So？這種話我聽過很多次了。”Sherlock不屑地道。

Moran轉頭看向河面，有大學划船隊的船正在做訓練。MI5的人應該在他們身後十公尺後吧，剛慢跑過的女孩也是，最近他們的訓練有點疏散了。

“你和Jim都不真的在意人，世上所有的人事物都只是你們遊戲的道具而已。”Moran道。

Sherlock的眉頭皺了起來，Moran的話讓他想起John曾經對他的指責。

他曾令John「失望」過。

“當然，你比Jim有心一點，但我不認為John因此就該和你在一起。”Moran悠然道：

“在阿富汗時我親眼看到John可以為了不認識的旁人不顧自己性命，他從不注意自己的安危，永遠在擔心身旁的人。”

他形容的John，Sherlock也很熟悉，在泳池旁John也曾不顧一切地全心保護他。

“該和誰在一起是John自己的決定吧，我相信John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他不會跟你走的。”Sherlock道，所以，他哥哥說的沒錯，Moran在意的只有John。

“我知道。”Moran清楚這一切，

“但這不能阻止我繼續愛他。”

他的直接令Sherlock印象深刻，他想著自己有這人一半直接就好了。

“只要你跟Moriarty的鬥爭一天不結束，他就沒有安全的一天。”Moran道，這是他此行唯一要交待的事。

“所以呢？你打算殺了我？”

“不，Jim不會留活口的，你死了他一樣不安全。”

Sherlock看著他，這個人想做什麼？

Moran看著河面，他的眼睛映著陽光，微微閃著，多年的經驗讓Sherlock明瞭這種眼神，他曾在某個宗教恐怖份子眼中看過一樣的東西。

那個恐怖份子為了他的神炸了一所小學，死了上百人。

“你想殺了Moriarty？”Sherlock試探著問。

“我不會殺他的，Jim跟我之間，沒有這麼簡單。”Moran深思著道。

“所以？”

“我會看著他的，你和John自己小心。”

看著他？那表示Moran上校決定從此跟著Moriarty，寸步不離？

“也就是說，英國政府從此少了一名上校軍官，世上多了一個恐怖份子？”Sherlock冷冷地道。

“我會成為你和Jim遊戲的一部份，讓你們兩個人都不再那麼容易無聊。”Moran自嘲地說。

這是Moran想到唯一可以保護John Watson的方法。

Moran起身，準備離開，離去前他低頭看著Sherlock道：

“我會盡量不殺你，因為你死了John會很難過，我不會殺他愛的人。”

這是威脅嗎？Sherlock笑了，這也許是他聽過最美好的威脅了。

Moran走後Sherlock還坐在河畔，看著划船隊的年輕人還在河面上開心地打鬧著，夕陽照在水面上，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安逸。

但Sherlock清楚水面下不是如此，危險的暗流隨時都準備著要取人性命，一失足便無回頭的餘地了。

 

※　　　　　※　　　　　※

 

Moran在一間位於公園旁的高級住宅大樓四樓窗戶旁，安靜地架好狙擊槍。

這是他從Jim那兒收到的第四個任務，前三個比較沒這麼麻煩，安好炸彈就可以離開了。

但前三個任務死的人比較多，平均起來大概一件七至八人。

他沒意見，在戰場上死的人比這多的多，且大部份都比這些人無辜。

看來Jim是完全信任他了，否則不會交給他現在這個任務。

只要這樣就好了，他看著手上的帶子，想著，讓他殺成千上萬的人都無所謂，只要能好好守護著那個最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就足夠了。

手機響起，是Jim。

“學長，”Jim還是喜歡這樣叫他，

“差不多了。”

“收到。”

“我說，晚一點去喝一杯？”Jim笑問

“有何不可？”Moran依舊不置可否。

Jim愛死他這無所謂的態度了。

他愉快地想著，這情境中最吊詭的部分是Sebastian永遠不知道，自己對John的恨意其實只和他有關。

只要保持下去，就讓他認為自己要對付John Watson只是為了要打撃Sherlock Holmes好了。

這樣Sebastian就永遠不會離開他。

Jim Moriarty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五分鐘後，Sebastian Moran對準公園裡那個身旁包圍著母親和三名特務的9歲男童，開槍。

 

 

FIN

【番外】【回歸】HW MW

本篇為暗流的續文

LZ糾結了，決定要一個結尾

相信我，一定是HE　

警告：R　花生虐心文

 

 

＿＿＿＿＿＿＿＿＿＿＿＿＿＿＿＿＿＿＿＿＿＿＿＿＿＿＿＿＿＿＿＿＿＿＿＿＿＿＿＿＿

John Watson認為Sherlock Holmes是個騙子。

在葬禮的告別式上，他沒有掉一滴淚。

不該為騙子掉淚。他想著。

其實被Sherlock騙很多次了，只是這次他真的太過份了。

Sherlock說，都安排好了，我們去一趟歐洲，讓Mycroft和Lestrade留在倫敦一次解決掉Moriarty這個麻煩。

John現在想來都覺得可笑，Sherlock怎麼可能放手讓別人去解決Moriarty？他的Sherlock？

不，應該說「曾經」是他的Sherlock。

在火車臥鋪上Sherlock緊抱著他，吻著他的全身，然後在他耳邊說，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騙子。

說實在的，他也哭不出來。太沒真實感了，他甚至沒看到Sherlock的遺容，Mycroft就決定匆匆下葬了。

就在他昏迷不醒的那幾天。

那天他被人騙走，回飯店去幫一個不存在的英國婦人時，他收到Sherlock的簡訊：

＿＿很抱歉令你痛苦，為了永遠解決掉這個問題，我必需這麼做，好好照顧自己，吾愛＿＿SH

衝回瀑布時他遍尋不著Sherlock，只看到一堆打鬥的足印。

他急壞了，先是用他破的可憐的德文找人叫警察，再打手機給Mycroft，然後自己像個瘋子一樣跑到河中拼命找Sherlock，找了一天一夜，結果只找到Moriarty的屍體和Sherlock的大衣及一只鞋子。

Mycroft的人趕到現場時只看到John Watson抱著Sherlock的大衣，全身發抖，坐在河邊發呆。

他們硬把他拖走。

回到倫敦後John就病了，高燒不退，在醫院昏沈了好多天，等到清醒後，Mycroft在他床邊，交給他一張帖子。

「Sherlock Holmes將於週末安葬，告別式時間為…」

他直視著Mycroft的眼睛，想從中找出破綻。

這一定是個騙局吧？他的Sherlock不可能用個簡訊向他道別，然後從此消逝無蹤。

“是真的，”像有讀心術的Mycroft用輕緩溫柔的語氣說著，好像這麼說話可以減輕他以下要說的事會帶來的傷害一樣：

“我手下的鑑識專家仔細檢查了，Sherlock不可能生還的，屍體應該被沖進下游了。”

John躺回床上，看著窗外的澄淨藍天，想著，騙子不知道能不能上天堂。

應該能的吧，Sherlock是在做好事啊。

但他還是個騙子。

 

※　　　　　※　　　　　※

 

John回到221B，休養了幾天。

Sherlock的東西都還在原處，他沒打算收拾。Mrs.Hudson在悲傷之餘跟他說了一件令他氣憤不已的事；Sherlock已經付清三年的房租了。

三年？他早就計劃好這一切了嗎？

早就計劃好要把我丟在這個可悲空虛的世界然後自己走開嗎？

他開始恨著把他從河邊帶走的Mycroft，如果那時就讓他凍死在那裡，現在就不用面對這空白地可怕的世界了。

為什麼不讓我跟你走？

他想過自殘，但是從小學習的宗教教義說，自殺的人要進入永世地獄，對這點他倒沒意見，反正每天醒來也像在地獄裡一樣。

但只要想到進了地獄恐怕就真的永遠無法和Sherlock重聚，他就退縮了。

Sherlock一定在天堂裡，一定。

所以John開始買醉，半年來他每天都把自己灌醉，四處找人麻煩。他會在最惡名昭彰的地方出沒，然後藉酒裝瘋，找看起來最兇狠的人挑釁，希望有一天哪個人能直接把他打死在街頭。

就不用再醒來了。

可惜，Mycroft的影子幾乎是無所不在的。

就在第N次被MI5的人帶回221B後，John開始想著要死在倫敦恐怕不容易。

於是他離開了，他參加了去非洲的醫療團，找了一個最危險的國家駐紮，一去就二年多。

他從不回英國，即使時間到了要交接，他還是不走。

他會去最骯髒可怕的地方，撫摸最可怕的傳染病人；參加最危險的任務，從凶惡的游擊隊手中搶回醫療資源。

這期間他病過，傷過，但可惡的是，就是死不了。

他為自己贏得了個傳奇的稱號，人們稱他為「無私的聖者醫生」。

放屁，只有John自己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只為了一個自私到不行的理由。

死亡。

Sherlock的眼睛，他的手，被吻著時的唇上的溫暖，Sherlock脖子到肩膀中間的皮膚觸感，他嘲笑著John的可憐小腦袋時的神情…

快三年了，沒有一刻離開John的腦海。

John只想放棄這個再也感受不到Sherlock的世界。

像今天，醫療團的成員們開會討論一批藥品要運進來了，中途會經過十分危險的地區，要有人負責從首都押車進來。

John二話不說就搶著接受任務了。

其他人不同意，不能每次都由他去，太不公平了。但John Watson的固執無人能敵。

他堅定嚴肅的神情讓所有的人都不敢反對。

 

※　　　　　※　　　　　※

 

Moran是在飯店和買家談軍火交易時看到John Watson的。

這些非洲小國幾乎是走私軍火的天堂，他在Moriarty死後就自己獨立出來搞軍火了。

Moran沒太認真聽客戶（就是那些視人命如草菅的軍伐）的要求，只在注意隔二張桌子的醫生。

他看到John穿著米色醫療隊的制服，正在和二個紅十字會的人在談事情。

這幾年來關於John Watson的傳言不斷，說他變成了個偉大的人。但他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嚴厲的小個子，只覺得有些什麼東西不見了。

他不笑了。

在瀑布的那天，Jim要他把槍口對著Sherlock，但他沒有。他看著John離開瀑布時，因為擔心Moriarty會對付John，所以，生平第一次，他擅離職守，跟著John離開了。

他在遠處看著John在讀簡訊，然後就像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急忙回到瀑布。

他看著John找到Jim和Sherlock的衣物。

Moran知道，Jim會死是因為太相信他了，他相信自己會給Sherlock致命的一擊，對此他並無任何愧疚感。

他和Jim這種人，早晚都會死在某種背叛裡的。

但Watson。

John抱著Sherlock的大衣坐在河邊，那神情像是快死了一樣。

他有股衝動想去抱著安慰他，但他知道不行。

那時的John大概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了。

可是，現在的John，剛毅堅定的臉，眉頭皺著，身形瘦的嚇人，整個人看起來…

像是空掉了。

紅十字會的人走了，John還坐在那，獨自沉思著。

Moran很快的和買家談完，幾乎答應對方所有要求，他只想快點趕人。

過了一會兒，Moran想了想，起身走向Watson。

“一個人嗎？”他問。

John抬頭，看到他時好像有點驚訝。

“上校？”

“早就不是了。”Moran笑著，逕自坐下。

兩人對坐著，Moran覺得有些緊張，John微側頭，皺眉看著他。

“你怎麼會在這？”John問。

“別問，你不會想知道的，”Moran笑笑，喝了口酒，他需要。

“倒是你，最近出名了。”

John笑而不答。

“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說，那時候…”Moran沈吟著，

“我真的沒有惡意。”

“我知道。”John微笑著回答，但Moran總覺得他的笑容沒有以前的真誠。

看起來好像是硬逼著自己要得体的回應他般笑著。

“你…看起來很不好。”Moran道。

“是嗎？”John低頭，

“要看你怎麼定義「好」了。”

“晚上一起吃飯？”Moran問。

“嗯，好啊。”John點頭微笑。

 

在晚餐時他們聊起從前，John很高興可以談談在阿富汗的事，那時候他還不認識Sherlock。

他的心還沒碎的時候。

他們談起任務，阿富汗的環境，同袍和朋友，然後，不可避免的，他們談到那天黃昏。

“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Moran笑著說。

“什麼事？”John不解，他真忘了曾經答應過什麼。

“我問你，下次讓我…咳，”Moran覺得大概是酒喝多了，自己好像臉紅了：

“你回答，下回再說。”

John笑了，他皺著眉想著，好像有這麼回事。

“所以呢？你要我實現諾言嗎？”John笑問。

Moran無語，只是直視著他。

John也看著他，良久。他心想，這個人也等了他這麼久了。

比Sherlock還久。

“這個下回好像太久了點。”John悠然地說。

十分鐘後，他們擁吻著進了Moran的房間。

 

※　　　　　※　　　　　※

 

Moran對John非常溫柔。

Moran把他放倒在床上，幫他把衣服脫掉，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身體，用嘴輕含弄著他直到他慢慢變硬。

在長久的愛撫後，Moran聽到John發出輕微的呻吟，他把John翻個身，開始緩緩的推進John的身體裡。

John痛吟了一聲，Moran停下，在他耳後輕聲道：

“要我停下來嗎？”

John搖頭，

“不，繼續。”他暗沈的聲音裡有奇特的堅決。

Moran慢慢地動著，John感受著身體被緩慢地充滿的感覺。

在高潮前Moran緊貼著他的背，輕吻著他的後頸。

他閉上眼，想起Sherlcok曾在窄小的火車臥鋪裡這樣吻著他。跟他說，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就在John以為終於可以忘了他時。

不知道是疼痛還是什麼其他的，John忽然覺得想哭。

於是他哭了。自從Sherlock死後，他就沒哭過了。

Moran在John身體裡達到高潮，發現他竟在啜泣著。

Moran把自己緩緩退出，把他翻過來面向自己。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抱著John，把他的頭輕按在自己胸口。

John就這樣在他懷中哭了一整夜。

 

※　　　　　※　　　　　※

 

隔天John很早就離開了。

Moran還在睡，他在床邊留了張字條，寫著：謝謝。

上卡車時John看著泛白的天際，日出了。

Sherlock，我好想你。

他平靜地想著，也許，這一次我終能得償所願。

所以當游擊隊把他們的車子攔下時，他反抗了。

當他們把槍托往他頭上砸時，他笑了，想著：

“終於。”

他倒地，血流滿了非洲大地。

 

※　　　　　※　　　　　※

 

John躺在倫敦的病床上，他昏迷一個多月了。

黑髮高個的男子坐在他旁邊，手輕握著他。

Mycroft進來了，走到弟弟身邊，手輕放在他肩頭。

“很抱歉，你把他交給我照顧，我卻沒看好他。”Mycroft輕聲道。

Sherlock無語，他知道這不是Mycroft的錯，這是他自己的錯。

他不知道John真的沒有他就活不下去。他以為John會好好的。

John一向很堅強的不是嗎？

那天是Moran救了John的，他把John送回倫敦，當Sherlock收到訊息趕回英國，他和Moran在醫院打了照面。

Moran告訴他，John本來就想死了。

他心意已決，發生這種事本就是早晚的事。

“在以為你死後，他就不算是個活人了。”Moran說，他的語氣裡沒有責備的意思，他知道Sherlock也是為了John好。

但Sherlock心痛得無以復加。

他現在坐在John身邊，心想就算是John從此不醒來，也無妨。

他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他，再也不離開了。

但在某個清晨，John醒來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Sherlock趴在他床邊，一手抓著他。

“Sherlock？”他輕喚，Sherlock起身，看到John正開心地望著他。

“所以，我真的上天堂了？”John笑著問他。

Sherlock的眼淚不自主的留下來，他伸手抱住John，一直不停的說：

“Sorry、sorry…”

John還是搞不清楚狀況，不過，他平靜的想，不管是夢境也好，是真的死掉上天堂了也好，只要懷中這個人是Sherlock。

一切就都是好的。

 

 

FIN

【番外二】【最愛】 HW

R

警告：前虐後甜，掛保證HE

 

＿＿＿＿＿＿＿＿＿＿＿＿＿＿＿＿＿＿＿＿＿＿＿＿＿＿＿＿＿＿＿＿＿＿＿＿＿＿＿＿＿＿＿＿＿＿

Sherlock在Mycroft的辦公室，仔細翻閱著這份報告。

低調老舊辦公室裡的暖氣顯然不足，Sherlock想著，不然怎麼會覺得這麼冷呢。

他看著文件裡一行行的敍述，一個複雜精密的計畫在裡面逐步成形，計畫的目標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人；

＿＿John H Watson

簡單的歸納一下，就是從裡到外，完全毀掉John Watson這個人。

好冷，Sherlock開始想叫人把暖氣調強一點了。

他哥哥默默坐在辦公桌後，雙手交握靠著下顎，神情嚴肅。

“這份文件，是那裡來的？”Sherlock看完，合起報告，抬頭問Mycroft。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發抖。

“一個老朋友。”Mycroft道。

“曾任上校的老友？”Sherlock問，他得確認報告的可信度。

Mycroft微笑不語。

（那麼可信度沒有問題。）Sherlock想著。

“你打算怎麼做？”Mycroft問。

“照原計劃收網，但是…”Sherlock沈吟著，

“如果這份文件真的可信，即使處理掉Moriarty，他手下的人仍舊不會放過John。”

這幾年來Moriarty都快把自己的組織弄成邪教團體了，他手上多的是一群死忠到底的恐怖份子。

“沒錯，而且這些人遍佈全球。”Mycroft無奈地道。

Sherlock感到煩躁且不解，Moriarty為什麼會下這個奇怪的命令？不計代價的毁掉John？甚至在Moriarty死後也要執行到底？

他痛恨的人應該是我啊？Sherlock實在想不通這點。

（就真的這麼想燒掉我的心嗎？）

“那麼，也許我要把情勢做個逆轉了。”Sherlock冷靜地道。

“你是說…”Mycroft看著自己的弟弟，他眼中有著奇異的堅持。

“也該讓這些人嚐嚐敵暗我明的滋味了。”

“嗯，”Mycroft點頭，他大概知道Sherlock要做什麼了：

“掃蕩這些餘孽，你預估需要多久？”

“三年。”Sherlock道。

“你打算怎麼跟John說？”

“不，他不能知道內情，太危險了。”Sherlock低垂著眼，悠悠地道。

“Sherlock，他會心痛的。”Mycroft皺起眉頭，他幾乎都可以預見Dr Watson發瘋的樣子了。

“John很堅強的，一向都是。”Sherlock道，他想著，也許過一陣子，了不起一年半載，John不再想他了，就會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了吧。

畢竟John的女人緣一直都很好不是嗎？

Sherlock打趣地想著，心卻不由自主地痛了起來。

（只要能保護好他就行，我一個人不要緊的。）

Sherlock把心痛的感覺硬壓下去，決心要這麼做。

 

※　　　　　※　　　　　※

 

計畫才剛開始執行，Sherlock就後悔了。

他在岩洞裡看著John驚惶地四處找他，還跑到冰冷的河中，全身濕淋淋地，他好想衝出去跟John說，別找了，我在這裡…

後來John終於停下來，抱著他的大衣坐在河邊，已經一天一夜了。

Sherlock就在寒冷的岩洞裡看著他，忍受著比刺骨寒意還可怕的心痛。

直到Mycroft的人來把John帶走，他才放心離開。

他開始執行追捕行動。

剛開始的前半年，Mycroft每天定時傳訊給他，告訴他John的現況：

＿＿不太好，又喝醉了，打架，放心，我看著＿＿MH

大概每天都是這樣。

Sherlock知道John對酒有多痛恨，每天喝到爛醉然後四處找架打，一點也不像他熟悉的John。

放心？怎麼放心？

於是他乘著一次回倫敦的機會，偷偷回了趟221B。

想看John一眼的欲望強過理智，他非得用眼睛確定他安然才行。

一進公寓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向來愛乾淨的John，總是把他們居住的這個小窩整理的清潔舒適，但現在…

四散的酒瓶，整間屋子裡泛著霉味和灰塵，凌亂的地板和桌面，然後，一個比這些東西都更亂糟糟的人倒在沙發上沈睡。

John連外套都沒脫，褲子上還有嘔吐物的痕跡，臉上全是淤青，酒氣沖天地昏睡著。

Sherlock蹲下來靠近他的臉，輕撫著他臉上的傷。

“Sherlock…”

John在夢中喚他。

Sherlock痛極。他忙起身，想著，要快點離開，不然就再也走不了了。

就再也離不開John了。

但離去前他發現一件令他更難過的東西；他心愛的小提琴。

在一堆可怕的垃圾中，他的小提琴盒安然無恙地高高放在架子上，他伸手摸去，一塵不染。

他寧可看見自己的琴被砸爛，那至少表示John開始恨他，開始想忘掉他了。

他腦中出現John每天酒醒後就把他的琴盒小心翼翼地拿下來整理擦拭，擺好，然後回頭去繼續喝個爛醉，再大打一架…

John在意他的小提琴比在意自己還多。

Sherlock覺得快瘋了，他甚至開始想，有什麼要緊呢，就算是那些人要毁了John，大不了自己跟他一起死好了，怎樣都比現在這種痛苦來的好受吧。

不想走，不想離開他。

但是不可以。

他衝出221B，搭第一班飛機離開英國。

 

※　　　　　※　　　　　※

 

Sherlock在布拉格國際機場準備買去非洲的機票。

才剛解決掉最後一個Moriarty的餘黨，國際刑警的報告都還沒打完呢，他就急著要去找John了。

這二年他收到的訊息很凌亂，但大致上都是說John有振作起來了，他去了非洲當無國界醫師，好像還成了某個英雄之類的。

但Sherlock並沒有比較放心。

英雄不存在，而人們所謂的英雄其實就是會做一堆傻事的瘋子，這是他的認知。

他隱隱的擔心，John的處境搞不好比在倫敦酗酒更危險。

他現只想立刻飛到John的身邊去。

就在航空公司櫃檯前，他接到Mycroft的電話：

“Sherl，馬上回倫敦來。”Mycroft的語氣很急切，不像他平時的冷靜自持。

“不行，我要去非洲…”

“不，立刻回來，我安排好了，直接上飛機，”Mycroft沒等他講完：

“John受傷了，剛送回倫敦，你…”

Sherlock聽不見其他的話，他腦子裡只有：

「John受傷了，送回倫敦」這幾個字。

送回去的？是多重的傷？怎麼回事？

在整個回英國的途中他只想著這件事。

 

※　　　　　※　　　　　※

 

Sherlock是直接衝去醫院的。

他一衝進病房，看到John躺在床上，身上插著一堆管子，昏迷不醒。

John瘦的不像話，整個人像小了二號。主要的傷在頭部，但身體其他部位也傷痕累累。

Sebastian Moran坐在床前，正平靜地看著John。

聽到有人進來，Moran回頭，Sherlock呆立在他身後。

“你沒死啊。”Moran嘆了口氣。

“我就在想，那個無所不在的影子，一步步的毁掉Jim的王國的人，不知道是誰。”他笑著道：

“原來是你啊。”

“沒辦法，我必須…”Sherlock無力地說，他現在全心都在John身上，根本沒心和任何人對談。

怎麼會傷成這樣？

“我了解，那份文件是我交給Mycroft的，”Moran道，轉回頭看著John。

“只是，沒想到這樣反而傷他更深。” Moran摸摸John的手，說：

“我們全力阻止旁人動他，卻沒辦法阻止他自己找死。今天會這樣，其實是早晚的事，他早就不想活了。”他苦笑搖頭：

“他愛你太深，以為你死了以後，他就決心要跟你走，其實，從那天起，他就不算是個活人了。”

Sherlock發抖著，他從沒想過John真的沒他就活不下去了。

他那個堅強的，會為了保護他不顧一切的John。

當然也會為了他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為什麼沒有想到？

Moran拍拍John的手，起身，回頭和Sherlock說：

“現在你回來了，我把他交還給你。如果運氣好，也許他過二天就醒來了，不過…”Moran微笑著，

“就算他再也不醒來，我相信你也會一直待在他身邊的。”

“你…還愛著他嗎？”Sherlock忍不住問，畢竟，看來Moran比他更了解John。

了解得多。

“這不是重點，對嗎？”Moran輕聲道，他的笑容有些寂寞。

他說完便離開了。

走出醫院時Moran看著倫敦難得的藍天，覺得自己的心輕了不少。

他把手上那條繫了多年的，已泛黃了的帶子解開，高舉過頭，迎著城市大樓間的風切，放手。

 

Moran走後，Sherlock走到病床旁，俯身輕吻著John的額頭，輕柔地說著：

“John，我回來了，再也不會走了，所以，醒來好嗎？”

John沒有回音，沒有反應，但，Sherlock想著，沒關係，只要我們現在是在一起的，就好了。

就好了。

 

※　　　　　※　　　　　※

 

尾聲

Mrs. Hudson很開心她的兩個英雄都要回來了。

Sherlock通知她今天會帶John出院，請她先整理一下221B，她高興的向Mrs. Turner誇耀她的房客是多了不起的兩個年輕人。

但當Sherlock帶著有些虛弱的John進門時，她還是嚇了一跳。

“天哪，Dr Watson，你怎麼瘦成這樣！”

John微笑著，沒說什麼。

其實他從醒來後就很沈默。那天Sherlock向他解釋為什麼要騙他，他聽著只覺得怪。

就像當初Mycroft跟他說，Sherlock已經死了時一樣，怪怪的。

沒有真實感。

他伸手摸了摸Sherlock的臉，嗯，有感覺。

所以，這不是夢嗎？

他真的沒有死…是嗎?

如果是夢，也太真實了不是？

那假如是個很真實的夢呢？他忍不住這樣想。

所以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Sherlock，想著，如果是夢，千萬別讓我再醒來。

他在醫院每天睡著前都要握著Sherlock的手，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確認Sherlock還在不在。

還在，太好了。

太好了。

而Sherlock其實做好準備會被John痛罵或痛打一頓，或是兩者皆有。

但John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什麼都沒說。

事實上，John真的什麼都不說了。

有天夜裡，他醒來發現John躺在病床上，直勾勾地看著他。

好像他是個奇怪的生物，而John要好好觀察他的生態一樣。

他問John怎麼了？需要什麼嗎？

John只是搖頭，然後握住他的手，閉上眼繼續睡。

直到有一天，John忽然說，他想回家。

好，當然好，Sherlock也想帶他回家。

而現在，Mrs. Hudson在屋子裡開心的轉來轉去，指著冰箱裡滿滿的食物，說如果要她幫忙說一聲就好，她知道John身體還沒好，Sherlock又不會照顧人，所以她會常上來云云…。

John坐在他的小沙發上聽著，當Mrs. Hudson說到Sherlock的名字時，他抬頭看著她。

所以，Sherlock是真的，Mrs. Hudson也看的到他？

不是他自己想像出來的？

“怎麼了？” Mrs. Hudson注意到John正傻傻的看著她。

“不，沒什麼，謝謝。”John真誠地說。

謝謝妳，和我一樣看的到他。

Mrs. Hudson走到他身邊，輕輕吻一下他的額頭，說：

“看到你現在這樣真是太好了，想當初Sherlock剛離開的時候…”她眼眶泛淚，那時每天都有幾個陌生人半夜把一團糟的醫生扛回家，害她總是心驚膽顫的。

她回頭，用責備的眼光對著Sherlock說：

“你也真是的，再怎麼樣也不該讓John這麼傷心啊。”

Sherlock微笑著低頭，生平第一次，甘願被罵。

“我說你啊～” Mrs. Hudson還要罵下去，卻發現John伸手拉住她。

“我沒事的，真的，別罵他。”

他的樣子讓老太太覺得心疼。

她輕握醫生的手，對他笑了笑，轉頭瞪了Sherlock一眼，一副「我和你還沒完」的樣子。

“好啦，你們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叫我喔。”Mrs. Hudson笑著離開了。

Sherlock鬆了口氣，對著John笑著說：

“看來她真的很生氣。”

“應該是的。”John微笑回答。

“你不氣我嗎？”Sherlock問他，最近John的態度很怪，好像心思不知道飄到那裡去了。

“你也應該很生氣，我騙了你。”

John看著他，又是那種在做夢的眼神。

“嗯，我想我應該要生氣。”John道。

（如果你是真的，我當然要生氣，但，如果你根本不存在呢？我該對我的夢生氣嗎？）

“但，沒關係，你回來就好了。”John笑了笑，起身道：

“我想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Sherlock看著他離開，心中出現強烈的不安。

銷瘦的醫生走路時像在飄一樣，說真的，像個遊魂。

John不對勁，但他弄不清楚那裡不對勁。

他坐到思念許久的沙發上，開始對當初的決定感到後悔。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一週，Sherlock每天都陪著John，John有時會忽然伸手摸摸他的臉，他的頭髮，然後安心的笑笑，回頭做自己的事。

他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就是John的護照被莫名註銷了，他短期內不能離開英國了。

Sherlock覺得他老哥的動作也未免太慢，出了事才行動。

這天，John早上醒來，下樓，卻遍尋不著Sherlock。

他出去了吧，John想。

但是站在起居室裡，John看著整理得乾淨整齊的空間，他忽然覺得害怕。

要是Sherlock根本不曾存在過呢？

要是這個美夢真的又醒過來了呢？

一陣恐慌襲來，John覺得天旋地轉，他腳發軟，跪倒在地板上，劇烈地喘氣著。

怎麼辦，該怎麼辦呢？他無力地想著。

“John？”Sherlock輕柔低沈的聲音出現在他耳畔。

John側頭看他，Sherlock看到他眼中的驚惶。

“怎麼了？”Sherlock蹲在他身邊，緊張地問。

John伸手摸著他的臉，發著抖，絕望地說：

“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What?”Sherlock聽不懂。

“你真的存在嗎？我在摸著的人是真的嗎？告訴我！”John大吼著。

Sherlock驚駭莫名。

原來John一直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作夢？我怎麼會傷他這麼深？

天哪，我做了什麼事啊？Sherlock悲痛地想著。

Sherlock跪下，緊緊抱住John：

“我是真的，我回來了，這不是夢，John！”他說著，放開John，動手把自己的襯衫胸口扣子扯開，抓住John的右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感受到了嗎？我有心跳，我還活著。”

John看著他，感覺到手心底下微微的振動，生命的振動。

Sherlock扶住他的頭靠向自己，深深吻著他。

Sherlock急切地吸吮著他的唇，John感覺到手心裡Sherlock的心跳漸漸變的急促…

所以，他真的回來了。

John把Sherlock推開，直視著他。許久。

“你怎麼可以？”John輕聲問著，他看著Sherlock，眼裡慢慢升起了怒意和傷痛。

Sherlock再度把他擁入懷中，John兩手垂下在身側。

“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以！”John怒吼，他低下頭，雙手握拳抵在Sherlock胸前，想把他推開。

但Sherlock把他抱得死緊，像是生怕一放手John就要隨風消逝一樣。

John在他懷中，Sherlock的氣息，他的聲音，他的力量，那些這三年來John想望而不能及的東西，正在壓迫著他。

他失去抵抗的力氣，在Sherlock懷中開始大哭。

他不停哭著，好像要把這三年來的眼淚一次流完一樣。

在他終於停止哭泣後，Sherlock把他的臉捧起，一點一點的吻他淚濕的臉頰。

John伸手摸著Sherlock的胸口，他的腰，背後的線條，所有John所懷念著的觸感慢慢地回到他手心裡。

Sherlock把他壓到地面，拉開他的衣服，吻著他的身體。

他看到John身上多了好幾處傷痕，大大小小的，他用舌頭舔舐著這些痕跡。

每一道傷痕都是John用性命愛著他的證據。

他愛證據。

John翻過身抱著他，吻著他的頸子，用力咬他的肩，感受Sherlock的身體，這幾年來他靈魂的去向。

兩個人在地板上交纏，互相愛撫著。而Sherlock在多年的流浪後他終於又重新佔有John了，在進入John身體裡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狂喜。

他把John的腿抬起，俯身緩緩地進出著。他的手撫摸著John的臉，手指伸進他濕潤的嘴唇裡，看著John的眼睛漸漸變的迷茫，這刺激著他，逼得他愈來愈用力。

在Sherlock不斷加快的動作中John發出了甜美的呻吟。

John在高潮中不斷叫著他的名字。

Sherlock也到了，John說，射在裡面。

他照辦，然後抱著John躺在地上喘氣。

Sherlock和John面對面相互擁抱，Sherlock跨在John腿上，纏著他，兩個人都不想動，只想就這樣看著對方就好。

奇異的平靜浮在空間中，John覺得天堂大概也不過如此。

“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過了好久，Sherlock終於打破沈默，他堅定的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也不能改變這個決定。

John微笑，他想，這個騙子。

這次說的也許是真話。

FIN